皇載蒼和涵瑤聞言同時向兩人看去,只見兩個小人兒正相談甚歡的模樣,涵瑤不免微笑說道︰「舍弟一向頑劣任性,在棲鳳山也沒什麼朋友,不想和淳善神君倒是相處甚好。」
皇載蒼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笑得正開心的淳善,淳善也正好和涵箜話別了,她蹦蹦跳跳的走了過來,牽了牽皇載蒼的衣袖道︰「義父,我們走吧。」
皇載蒼點頭然後對涵瑤微微頷首道︰「先行告辭了。」
涵瑤即刻躬身道︰「恭送君上。」
皇載蒼牽著淳善的手緩步離開,涵瑤在身後看著他二人漸行漸遠的身影,眼神有一瞬的怔忪,涵箜也在此時垂頭喪氣的走了過來。
涵瑤見他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便打趣道︰「你要是這麼喜歡神君,不若待她成年後,我代你去向君上提親。」
涵箜臉一紅,忙說道︰「王姐您胡說什麼,要是讓其他仙家听見了還不笑話我。」
涵瑤抿了抿嘴︰「你們這對金童玉女方才一臉依依不舍的模樣,眾仙家都看得一清二楚,哪用得著我說出口。」
涵箜臉色更是紅的欲滴,他又是懊惱又是無奈的瞪了一眼涵瑤,甩手先行一步了,涵瑤搖了搖頭默然跟在他身後。
回去九重天的路上,皇載蒼還惦記著淳善的病情,但見她一臉明媚笑意,精神飽滿的樣子,哪里還有半點病態。
皇載蒼放心的同時也不禁說道︰「下一次不能再胡鬧了。」
淳善以為他還在怪罪她私見幽冥,向梵天通風報信的事,興奮的小臉微微失落下來,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說道︰「淳兒知道錯了,下一次再不會幫助幽冥讓義父您為難了。」
皇載蒼頓住腳步,搖頭嘆道︰「我不是怪罪你私通妖界的事。我是讓你以後不要再拿自己的身體和我賭氣了,九重天夜寒,你修為又淺,在外面跪一宿怎會不出事?」
淳善心中一喜,連連點頭道︰「義父放心,淳兒再也不會了。」
皇載蒼點頭,想到淳善方才所說‘下一次再不會幫助幽冥讓義父您為難了’,心中又是一沉,臉色嚴肅的說道︰「淳兒,你是神女不是魔,你不能幫助幽冥是因為你們道不同不相為謀,而不是因為這會讓我為難。」
淳善懵懂的點頭,皇載蒼看著她眼楮里似懂非懂的神色,不禁又是一嘆︰「唉,你還是太小了,有些事情就算解釋給你听,你也未必會懂。」
淳善趕緊搖頭道︰「不,不,義父您說的話我都懂的。」
皇載蒼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你現在哪里懂什麼蒼生正道。」
淳善皺眉冥思苦想了一陣才說道︰「雖然淳兒不懂,可是義父您懂呀,淳兒只要跟著您,做的事不就是為了蒼生正道嗎?」
皇載蒼怔了一下,而後笑道︰「到底還是孩子心性,說的話都這麼孩子氣。」
淳善不滿的撇嘴︰「淳兒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若不是因為被封印在海底那麼多年,淳兒現在也有千歲有余了。」
皇載蒼忍不住笑道︰「千歲的神君在神族中也只能算是個孩子。」
淳兒‘呀’了一下,然後驚慌的說道︰「那淳兒豈不是還要等幾千年才能長大。」
皇載蒼忽然斂了幾分笑意,茶色的眸子靜靜的看著她︰「淳兒很想快點長大嗎?長大了可是會有很多煩惱的。」
淳善看著皇載蒼瞳眸中印出自己小小個的模樣,腦海里忽然印出涵瑤公主縴瘦優雅的體態和她成熟精致的面容,月兌口而出就說道︰「淳兒想變得像涵瑤公主一樣漂亮。」
皇載蒼搖頭失笑︰「原來是這樣。」
乾坤鏡里早有皇載蒼設好的一方天地,完全是仿造著九重天宮殿的模樣,淳善進去後倒也沒什麼不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一方天地里除了淳善便無一活物,淳善不過呆了兩天便忍受不了里面的死寂。
可皇載蒼卻對她的無聊置之不理,將乾坤鏡安置在一處僻靜的房間里後,便鮮少來看望淳善,有時候即便來了也只是詢問一兩句無關痛癢的話後便離開了。
淳善太過無聊之下只能依靠修行來打發時間,她身上流淌著神族血脈,天生便是靈力充沛,只不過她尚不知道如何操縱自己的靈力,此時靜下心來修行,不過三年時間,修為便已大增。普通仙家需要潛心幾十年時間才能修成的境界,她不過短短幾年便能達到,這就是神族天生的優勢。
由于修行,淳善常常一入定便是數月時間,期間皇載蒼來看望她,她也沒有察覺,因而她心中時常哀怨皇載蒼對她的不聞不問。這本不是什麼大事,但是淳善的潛意識里卻似乎對此有了執念,在她入定修行的時候,經常會有一些荒唐的想法突然冒出來,屢次攪亂她的修行。
在修行時生出執念其實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在以前的魔族中有不少魔其實都是由神墮落而成的,這些本該清心寡欲的神卻因為心有執念,一念成魔。淳善不懂這些,她只以為是自己定力不足,才會在修行的時候分心。
隨著淳善的修為漸長,那樣的執念似乎也越來越深重,時常在她入定後,時常會有一個模糊的聲音說著諸如‘你的義父之所以不來看望你,是因為他顧忌你的身份,你是魔族的後代,你是他的敵人’,‘你做了那樣的錯事,難道以為皇載蒼還會無條件的原諒你嗎?他心里就不會對你有隔閡嗎?’這樣的聲音從最初的模糊到後來的清晰,說的話也越來越尖酸刻薄,就好象真的有一個人在淳善耳邊對她絮絮叨叨著一般,有時候淳善會忍不住中斷修行企圖和那個聲音爭辯,但是睜開眼後,卻發現她的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諾大的宮殿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這樣的感覺會讓她感到害怕。
在南海之地沉寂的千年時間里,她有時候也會突然醒來,入目的盡是暗黑的海水,這里是最深的海底,深到沒有一絲光線能夠透進來,深到幾乎沒有任何生物可以在此生存,諾大的黑暗空間里只有她一個人,蜷縮在被封印的氣泡里,孤獨又恐懼。
出于對那個聲音的恐懼,淳善也不敢再輕易修行了,皇載蒼來看她的時候,見她臉色蒼白,不禁擔憂的問道︰「淳兒可是病了?」
淳善張了張口,險些就要將自己的煩惱說出口了,但是一轉念想到皇載蒼事務繁忙,她不願他還要分心出來為自己擔憂,便搖頭笑道︰「淳兒沒事,只是近幾日沒有休息好罷了。」
皇載蒼不疑有他,囑咐了幾句之後又匆匆離開了。
淳善看著幾月不見的皇載蒼離開的背影,很想開口喊住他,可心知他腳步匆忙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也不敢耽誤他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