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樓記住哦!
話說雨村前腳出了牲畜交易市場的大門,後腳便從喜順兒懷里把英蓮接了過來,听得英蓮軟軟的喊他爹爹,心中愈發的柔軟起來,一路上又為英蓮買了風車,糖葫蘆等玩物吃食,一只小手舀著風車,另一只小手往嘴里填東西,兩腮吃的鼓鼓囊囊一路沒停。
喜順兒方才見雨村買人,心中便起了疑心,如今見雨村對這女娃子這般親昵,那女娃叫公子爹爹也不制止,莫道這女女圭女圭真是公子在家時生的女兒不成?若是公子在家已有妻室,公子對王爺態度不冷不熱也說得過去了。按捺下一肚子的疑問,主僕一行三人回了那四合院。
雨村一路抱著英蓮回了四合院,又哄了她乖乖隨著廚娘去沐浴,對那廚娘道︰「這是小姐,沐浴完帶她來書房見我。」
那廚娘自抱了英蓮去沐浴不提。
回到書房坐下,雨村瞅了眼侍立一旁滿肚子疑問的喜順兒,道︰「你有什麼要問的便問吧!」
喜順兒心中暗道明明公子一副溫溫和和的樣子,如何這幾日與公子說話的時候卻總是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猛的一激靈,喜順兒道︰「公子,這英蓮小姐的身份?」
雨村心知喜順兒雖名義上是他的下人,可暗地里還是不斷向水湛傳遞這邊的消息,早料到喜順兒會有此一問,遂抿了口茶,開口道︰「英蓮是我在姑蘇城時結的契女,她父甄士隱曾資助我上京趕考的費用,與我有舊,卻是不知為何出現在了京城,還被那農婦在那污穢之地買賣。待我往姑蘇書信一封,問詢一下甄兄是出了何種變故。」
喜順兒一听,心道不是親生女兒便好,不然還真不知該如何向王爺交代,又道︰「不知公子,小姐要如何安置才好?」
雨村聞言一愣,這才意識到這院子里五六口人,竟全沒個合適照顧小丫頭的,若英蓮是個小子,跟著他睡便是,可英蓮是個丫頭,雖年紀小卻也有四五歲了,男女七歲不同席,雨村不是英蓮親身父親,倒是不好辦,略一思忖,對喜順兒吩咐道︰「將西廂房收拾出來,添些女孩兒用的衣物被褥之類,再去雇個老媽子,小丫鬟回來照顧小姐。至于今天晚上,便先勞煩張廚娘照顧英蓮一晚。」
又過了不久,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道︰
「咚咚咚——公子,小姐收拾妥了。」
雨村聞言叫進,卻見那廚娘懷抱著英蓮進來,原本身上那件髒兮兮的青布衣被換了下來,換上了一件大紅夾襖,上面還繡著幾只彩蝶,雖不似那綢緞衣服般名貴,看著做工著實細膩異常,看來是用了心的。那衣服表子看著沒過過水,不似被人穿過。
伸手從廚娘手里接過英蓮,道︰「麻煩張大娘了,不知英蓮身上的這件衣服是從哪里來的?」
張廚娘聞言笑道︰「我瞅著小姐身上穿的那件衣服髒污的厲害,沐浴完再穿恐小姐不舒服,我瞅著小姐年紀和我那小孫女差不多,便打發門房上我老頭子回家去問兒媳婦兒要了件衣服來,可巧了我那媳婦兒剛做好了這襖子,整新整新的,便舀來給小姐穿上了,您瞅瞅,可不就合適了嗎?」
雨村聞言,暗道這廚娘思慮細膩,吩咐喜順兒賞了她半吊錢。
張廚娘見雨村親自抱著女娃,又稱這女女圭女圭小姐,雖不知這女娃來歷,卻看得出來雨村對她的疼愛,心思一轉,大著膽子道︰「小姐剛到府上,不知公子可找了服侍小姐的丫鬟僕婦沒有?」
雨村听張廚娘如此說,道︰「並未來得及去找,不知張大娘可是有合適人選。」
張廚娘一听這話,暗道有門兒,遂笑道︰「公子看我家媳婦兒如何?家里也有女圭女圭,慣是個會照顧人的,將來小姐大了,也有我那孫女來陪著做個玩伴服侍。」
雨村聞言,有些意動,張廚娘是水湛找來的,廚藝為人皆不錯,想來家世也清白,便開口道︰「如此,便勞煩張大娘。」
張大娘听聞雨村同意,心中高興,回去便打發老頭子回去告訴兒子讓媳婦兒收拾收拾明兒個來上工,賈雨村這小四合院雖然不大,沒有那公卿之家的恢弘,但難得的是工錢高,像她這樣子的有技術的廚娘,一月三兩月銀,最重要的是家口簡單,主人家也和善,自她來了這府里,從沒見他打罵過下人。
喜順兒慣是個得力的人,雨村吩咐下去之後,立刻招呼著人把西廂房收拾了出來,又去坊市上采買了繡床棉被等物,一下午收拾的妥妥當當,當晚張廚娘便帶著英蓮住了進去。
又因這院子里多了個女娃子,對英蓮叫小姐,對雨村叫公子,多少有些亂了輩分,大家商量了一下,便統一改口叫雨村「老爺」,雨村初聞下人呼他「老爺」,唬了一跳,他如此年紀便被人稱呼老爺了,多少有些不適應,但回頭見被抱在廚娘懷里的英蓮,暗道有了這小丫頭,自己可不就成了老爺了嘛!
將英蓮安頓好,雨村便往姑蘇去了信,恐信送不達甄家,便填了葫蘆廟的地址,托方丈轉達,甄家未出事便好,若出了事情,信送過去,也不會一場空,好歹能勞煩方丈幫忙尋一下甄老爺的下落。
科考過後的三天休沐轉瞬即過,雨村去吏部報了到,領了官憑文書,不日便要去翰林院報道。在吏部報到時,雨村意外踫到了張廷玉和沈近思,二人學問優渥,朝考俱考中了第二等,選庶吉士,獲得了進入翰林院的機會。
話說這朝考,加上殿試前三甲,成績公分四等,第一等狀元榜眼探花是不必參加朝試的,第二等可選庶吉士,入翰林院學習,期間有老資格的翰林作一對一的教習,學習館內各種文史典籍與政務,三年期滿,成績優異者可留在翰林院,授翰林院編修,正式成為翰林,朝中有「非翰林不為大學士,非大學士不入內閣」的說法,足見成為翰林後的光明前景,所以進入翰林院任職,是當世每個讀書人的願望。至于三年期滿不能留在翰林院的二等進士,則被派往六部任主事,御史,也是前途一片光明。
第三等進士,會被直接派往六部,都察院等中央機構學習觀政,稱為觀政進士,他們就沒有第二等進士從翰林院出來時那般好運了,說是觀政,其實就是去學習,端茶倒水,跑腿打雜,而且並不一定會被留在這些機構,不定某些原因便會外派出京去當地方官。
那第四等進士,雖然也是同上述人等一樣會被授予七品官職,結果卻是大不一樣,他們同樣是觀政,卻不是在六部,都察院這些中央機構,而是被遣到各省衙門,等候官職空缺,說不定便留在外省,一輩子都進不了京城。
雨村與張廷玉沈近思雖然是同往翰林院報道,卻並不是一個部門,三人到文選司簽了到,領了翰林院官服,便分開了。
換上翰林院官服,進入翰林院署堂,今科榜眼季愈已經在一邊的椅子上等著了。雨村與季愈打了招呼,因與他不熟悉,那季愈也不甚熱情的樣子,便沒有多寒暄,只在季愈對面下首位置座了。
不消多時,汪繹從門口進來,果真是狂汪繹,還沒等坐下,便開口道︰「哎呀,雨村兄,退如兄,來的這般早!汪某卻是遲到了!」
雨村聞言,笑道︰「還未到未時,掌院學士還未到,如何說遲了!」
那季愈只看了汪繹一眼,覺得汪繹言行多孟浪,心有不屑,只打了個招呼便沒有多說話。
在雨村上手的空位置坐下,汪繹上下打量了雨村一眼,道︰「果真是人靠衣裝,雨村穿上這官府倒是不似平常綿軟,頗具官威啊!」
雨村聞言搖頭,他只是不喜歡與人爭辯罷了,如何就如汪繹所說的那樣!
正說著,翰林院掌院學士韓炎到了,三人立即起身拱手行禮,口稱老師。
韓炎年老,行走速度頗緩,須發皆白,見三人行禮微微點了點頭,在正首坐下,命人上茶道︰「諸位乃金科三甲,是謂少年英才啊,既入翰林院,當好好學習,為國盡忠才是!」
三人聞言皆謙虛稱是,又听韓炎道︰「爾等入翰林院,做的是修撰,編修之職,雖職位不同,然職責相近,無論是做誥敕起草、史書纂修還是經筵侍講,最重要的從中學習,鍛煉能力,增長見識,將來好為國盡忠。
翰林院除日常編修史書之外,目前還有兩件大事,一則是三十六年諭纂修的《明史》,二則是年前聖上敕命修撰《字典》,俱是工程浩大,任務繁重,如此,便命狀元汪繹協助修撰《明史》,季愈協助起草《字典》,明日,你們便去找負責翰林學士吧。至于賈編修,聖上因愛汝小楷寫的好,欽命汝于御前起草誥敕,明日便隨侍講學士胡任與進宮去觀習,莫要出了差錯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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