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著幾個丫頭崇敬的眼光,又哼起了小曲兒。「只要你過得沒我好,死得比我早,什麼都難不倒,哦哦哦——」
隔老遠就听得柳寧這首不文不類的歌,程青逸坐在馬車上啞然失笑。卻見後頭有幾匹馬奔了過來,文靜緊了緊馬繩,看見來人是公孫玄琳,又松了下來。
柳寧也走了過來,手里提著大包小包,一股腦兒的放進車里,轉頭問下馬來的公孫玄琳︰「不是昨天都處理好了?怎麼又回來了?」
似乎是連著趕路,公孫玄琳顯得一臉疲憊。「師傅,這個給您,黎大姐讓我送來的,也不知是什麼,神神秘秘的!」
柳寧接入手中,分別是兩封信,看了署名給自己的一封,撕開,拿出信箋快速閱覽。越看神色越嚴肅,完了,還久久的捏著信紙。
「時間不等人,咱們這就告別了,記得風頭過了再去取糧!」柳寧將信收好,貼身放著,接過韁繩,朝里頭的程青逸打了聲招呼︰「坐好了!」
「駕——」
馬蹄踏過處揚起一陣灰土,文姐妹還沒來得及跟柳寧拜別,一個個的失魂落魄,也不知是什麼事讓大姐走得如此匆忙。
急行了一段,出了雲翔城,柳寧放緩車速,由著馬兒自己往前走,扭頭對著程青逸說話。「你躺著歇歇,若是無聊就同我說說話。」
里頭‘嗯’了一聲,听得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柳寧從門簾一角看進去,見程青逸正在規整大包小包里的東西,面上一喜,得意道。
「喜歡嗎?都是雲翔城里稀罕的小吃。我怕你肚子餓,無事隨便吃吃!這一路顛簸,還不知哪里能歇腳。」
良久,又一聲輕飄飄的回應。「嗯。我省得!」
野林中趕車,柳寧整個人都是緊繃的,整整一日行路不是野林就是野地,好容易看到幾個村子也是離得遠。停了車,放馬兒在路邊吃草,瞧著日頭快要下山了,無法,怕程青逸身子受不住只能在野地里過夜。
到馬車後面卸下幾樣東西,就馬車旁邊搭了幾塊石頭,架上小鐵鍋,到邊上溪溝用水葫蘆裝了水,倒了小半鍋,程青逸下來幫著淘米挖野菜。柳寧來時去密谷搬的一小壇子干魚肉。這會兒正好起到作用,野外一頓也算豐富,只筷子是取的竹子枝條,碗是臨時割的竹節。相貌不好看,倒也野趣味十足。
程青逸頭一次吃這樣的飯。兩只眼楮一直閃爍著亮光,吃完飯還把碗筷子洗好收進後面放雜物的框子里了。
這點小動作,柳寧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野地里的夜間蚊子較多,柳寧燃了一堆火,在四周睡覺套馬的地方噴上一圈黃酒,以免蛇蟲侵擾,挨著程青逸躺在馬車里。好在夜間氣溫回涼快,不然沒熱死都得憋悶死。模著程青逸的小肚子,柳寧小聲問︰「還沒滿三個月吧!到三月後身子就得沉了。」這口吻說得好似自己經歷過,惹程青逸牽起唇角。
「兩月有余了,離三個月沒得幾日。你怎的突然說起這個?」
柳寧咳嗽兩聲,自然不可能告訴他過得幾日就能抓他泄瀉火了。老臉漲紅的道︰「自然想知曉孩子的成長狀況了!」
程青逸听得她的聲音有點古怪,因為看不清她的表情便沒有細究。「也不知二哥一個人到了哪里?有沒有吃上飯,安不安全?」
「你擔心他,他可一點都不擔心我們。」柳寧氣悶悶,就她對于二哥的了解。他誰都能虧待,就不會虧待自己,當日給的嫁妝可是不少,拿著隨便換點吃食,都夠他來去跑幾路了,反倒是自己,存的那點兒銀子早就花光了,要不是賣了一根野參,這會兒準得餓肚子。想著,忍不住歉疚起來,「苦了你了,隨我一起吃苦顛簸。」
耳邊的聲音有些輕盈。「不苦,隨著你我能看到外面更為寬廣的大城,能吃到時下沒有的蔬果,比起村里的嫁,可要來得快樂自在得多。」
「這是在夸我還是在安慰我?」柳寧調笑。
車里又安靜了,半響後,傳來一聲低語。「都有!」
柳寧將他的手拉在手心里,鼻腔里滿滿的都是幸福的味道。「青逸,今日我很高興!」
手被回握了一下,她沒瞧見夜色里亮閃閃的眼楮眯成月牙的弧線。
一早醒來,將吃飽的馬兒套到車上,煮了些野菜稀飯,將早餐就這麼對付了,程青逸有零食手里捏著本書,也不吵她,倒是柳寧閑不住,里頭安靜了就忍不住騷擾他。「青逸,你會唱歌嗎?」
「男兒大抵都是會些的。」
他這回答算是會咯,沒等柳寧雀躍,里頭又說了話。「有身子後,爹爹不許我唱,說是恐驚到孩子。」
是了,現在孩子不穩妥的階段什麼都得小心翼翼,哎,可憐的青逸。「那我唱給你听吧!」
「不興唱那些艷詞yin曲,更不得唱惹我發笑的混詞兒!」程青逸先把要求講了,柳寧一陣發窘,艷詞那什麼從來就不是她的調調誒,仔細一想,準是那天文桑桑在她房里吼的那幾嗓子惹出誤會了。
「好好,你且听著,柳大姐這就唱曲兒了!」馬鞭抖了抖,一曲悠長從嘴里發出︰「上邪,我願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一曲畢柳寧又來了一曲熱血沸騰的《精忠報國》,驚得鳥獸四散,一路吼到一個小村鎮,引得農人只往車上瞧。得意的柳寧又吼起了《好漢歌》,斜刺里一個人沖出來攔路,柳寧的‘嘿嘿喲嘿嘿’卡在了喉嚨里。
這誰啊,怎麼這麼掃興啊!
「小姐姐,你這是要去哪里?」一個十三四的的小丫頭,頂著兩個雙丫髻呈‘大’字狀擺在路中間,幸好柳寧跑馬不是很快,因著進鎮子人多怕撞到人。
柳寧眼楮一瞪,射出冰刀萬把。「我去哪里跟你沒得關系吧?」
小姑娘閉嘴一憋,做出一副要哭的樣子。「姐姐,我不是故意要攔路的,實在是回家沒有盤纏了,您就借我搭個順風車可好?我家就住下面黑豬嶺!」
「黑豬嶺啊,好像不順路!」柳寧一口回絕,誰知道這半路蹦出來的是個什麼家伙,自己手里握著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要泄露了可是一群人都得掉腦袋,她沒那個冒險精神。
誰知這女孩兒見柳寧硬板板的面孔,瞬間就裂開嘴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來,引得路人頻頻指指點點。
心里生出一股子邪火,我還沒怎麼著呢,倒是弄得好像我欺負了你似的。柳寧鼻孔一張一閉,越發的厭惡起這丫頭來。
「妻主,你就捎她一捎,她一人怪可憐的!」程青逸忽然出聲,把柳寧的一股子火氣壓了下去。
「好吧!」夫的話不能不听,算這丫頭走運。「上來吧!」眼神可一點兒也不友好的射殺。
小姑娘听罷大喜,手腳並用的爬上馬車,再要往里頭去,身上叫人按住了。
「就坐外面!」給你上車就不錯了,還想得寸進尺,沒門兒!柳寧眼角一斜,嚇得小姑娘不說話了。可沒安分幾分鐘,又開始找柳寧說起話來。
「小姐姐,你們這是上哪兒?探親還是訪友?」小姑娘嘴巴子很甜,獻殷勤的道︰「這一段的路我熟,要不讓我來架車吧,小姐姐一路辛苦去里頭歇歇。」
柳寧手一拐,沒讓她拿到韁繩。臉一垮,帶著教訓的口吻說︰「再嗦嗦就下去自己走路!」
皺了下鼻子,小姑娘娘可憐兮兮的晃動眼里的水霧,柳寧把臉一扭,直接給無視了。
往前行了一段,小姑娘說要小解,柳寧只好停了車稍作歇息,一面拿出些零嘴放進嘴里吃吃,又問程青逸要不要也去方便下,卻得了他不滿意的一個挑眉。
「人家出遠門在外的,尋個搭救何必那般苛責?」
柳寧眼皮垂了垂,嘴里咀嚼著好似沒有听進耳里,程青逸涼涼的看了她幾眼,把簾子一合不去看她的臉色了,卻沒發現柳寧眯起了眼楮,一只手將匕首扯了出來。
「嗖——」
一根箭飛快射來,柳寧馬鞭一揚,打開甩到地上,連著又有三箭飛來,程青逸這會兒听到動靜,拉開簾子一看嚇得不能動彈,柳寧鞭子橫掃,從馬車上躍起,將箭按照原路甩了回去,腳下一踢馬臀整個車子就往前沖。
前頭猛然橫出一根繩子,柳寧心下大驚,一掌按在馬車前轅,幾片小薄片飛刀射出,堪堪在馬腿踫上繩子時割斷繩索,兩人齊齊嚇出冷汗,柳寧駕車奔出老遠。
「呸,還是個硬茬,又白忙活了一場!」林子里頭幾個人罵罵咧咧的走了出來,手挽長弓,腰別短刀,滿面橫肉。
「可惜了,一看就油水多,那人還不許我進車里坐呢!」這出聲的卻正是那搭車的小姑娘。
「講這些還有什麼用,人都走了!」
這邊幾人話音落,就听‘嗒嗒’的馬蹄聲近了,定楮一看,正是去而復返的柳某人。柳寧看見和女人們站在一起的小姑娘,此時什麼都明了了。
只寒著聲問︰「你們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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