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宮,青城派……」龍城不由沉吟——
龍壁忙欠身道︰「小弟失察,暫時並沒有關于姊妹宮的消息。」
龍城淡淡一笑︰「如今青城派被人一夕之間便滅了幫派,應該也是有消息了。」
「是。」龍壁不由大為窘迫。
龍星就更為忐忑,不知道大哥要如何責罰自己。逾時歸府的理由大哥就算通過,自己殺死二十五位武林前輩的事可不會輕易獲赦。
傅龍城已經面沉似水道︰「二十五位武林前輩,都被你一劍所殺?」
龍星道︰「是。」
傅龍城寒聲道︰「傅家弟子不得妄開殺戒,你敢故違?」
「龍星不敢。」
龍城正想降責,門外,龍夜和龍裳又是聯袂而來,看見大哥在問五哥話,又不敢進,只在門口探頭探腦。
龍城只好道︰「你們兩個滾進來吧。」
龍夜和龍裳這才進來,給幾位哥哥鞠躬,龍夜道︰「五哥總算回來了,我和龍裳可是擔心呢。」
龍城冷冷道︰「你們五哥有本事的很,只有他殺別人的份,有什麼好擔心。」
龍星微垂了頭道︰「龍星知錯,請大哥責罰。」
龍璧躬身道︰「大哥息怒。九宮困龍陣不到人亡陣毀,是無法破解,況且那些人還被迷失了心智,龍星雖然傷了那二十五位劍手的性命,也是無奈之舉。」
傅龍城道︰「你還為他說情。明知那些前輩是被人迷失心智,非是本意為惡,就該設法進行解救,更不該妄下殺手了。」
傅龍星垂首道︰「龍星已經盡力了,可是並不能喚醒那些前輩,只好,一劍將他們都殺了。」
傅龍璧忙道︰「你怎知無法為那些前輩破解呢?」
傅龍璧明著是責備弟弟,其實是給龍星一個辯駁的機會。傅龍城當然也明白,只是冷著臉沒有說話。
傅龍星小心看看大哥臉色,回答道︰「龍星見那些前輩目光呆滯,卻身手敏捷,配合默契,只听長青子嘯聲命令,想必訓練已久,被迷失心智的時間也很長了,恐怕不易解救。」
「龍星三次用嘯龍吟試圖使他們神志清醒,可是卻完全沒有效果。小弟便將三哥配置的醒心露滴在劍上,並劃破他們的肌膚,可是這些前輩依舊沒有清醒的跡象,見血腥後反而更加瘋狂。」
「是以,小弟認定他們已經無藥可解,活在世上也是行尸走肉,成為殺人的工具,不如……」看看大哥,將「不如殺了了事」的話咽了回去。
傅龍城知道龍星所言屬實,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不責。龍星本就殺孽過重,若是有所放縱,龍星的殺氣會更重。
于是沉下臉道︰「驚天動地這一招式,我是否說過太過凌厲,讓你不許輕易使用,你為何還用?」
龍星囁嚅道︰「龍星不敢。小弟並沒有用這一招。」
龍壁奇怪道︰「你破陣而出,殺死二十五人,用的是哪一招?」
龍星又去看大哥臉色,小心翼翼地道︰「這是龍星新創的劍式,今日是第一次使用。」
龍星的寒心劍,劍式太過凌厲,傅龍城不許他輕易施展,尤其是最後一式,「驚天動地」,發出之後,無法收回,定會傷人性命。
半年前,千佛山中被困的「四大惡人」沖破禁制,闖出地面,正遇龍星代大哥去繳納捐贈。
傅龍星與四大惡人拼斗千余招,不分勝負,靈感突至,一招「驚天動地」隨心而發。
四大惡人當場身死,威力余波不息,毀了大半個千佛寺。寺中近百尊佛像被毀,寺中僧眾也被波及不少,或被震傷,或被磚瓦砸傷,弄得千佛寺如遭受炮轟一般。
千佛大師眼見千年古廟被毀,心疼氣怒之下,對聞訊趕來的龍城難免抱怨,弄得龍城好不尷尬。也想不到龍星會自創出如此威力驚人的招式,訓責了龍星一頓,罰他在千佛寺做了三個月的苦工,直到千佛寺完全修繕。
從那以後,傅龍城嚴命龍星不得輕易使用「驚天動地」這一招式。空有凌厲武功,可是不能施展,有時候,龍星難免有些意興闌珊。
後來在龍夜的鼓動下,龍星又自創了一個新招式,竟然比「驚天動地」的威力還大。想想被禁止使用的「驚天動地」,就將新劍式命名為「天地無用」。
傅龍城听了龍星的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龍星是個天生的武學奇才,無論何種武功招式,一看即會,並能推陳出新,不斷研創更具威力的武功。
傅龍壁不由斥道︰「驚天動地你不敢用,居然想出什麼天地無用,威力比驚天動地更大,果真是想討打。」
龍夜在旁小聲道︰「二哥此言有誤。大哥只是不許五哥用驚天動地這招而已,並沒有說不許用威力更大的。當然不算違背大哥吩咐。」
傅龍城看了龍夜一眼,龍夜連忙噤聲,反正他想說的就是這一句,已經都說完了。
傅龍裳卻迷惑地問道︰「江湖上不是講究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當然是用最厲害的武功殺敵,不然的話,那學武功還有什麼用呢?」
傅龍城道︰「武功當然是用來殺敵,不過驚天動地也好,天地無用也好,武功越是高強的人越要存有寬仁之心,如果倚仗武功,任意而為,生殺予奪,隨心而至,江湖上就沒有什麼公理人心,也沒什麼江湖正義了。」
傅龍裳等听了,齊聲應是。
傅龍城看了看傅龍星,道︰「你雖然被困陣中,不出此招無以自保,不過一招就是二十五條人命,實在有傷天和。」
略一頓,接道︰「再過半月,是千佛寺千佛聖誕,就罰你抄寫二十五卷金剛經,作為布施。」
傅龍星垂首應是。傅龍城這才命他起身。龍星叩首一禮,起身站到龍壁身邊。
龍城又吩咐龍壁分別寄簡那些被龍星所殺的武林人士的師門,請他們來收斂尸體,處理後事。
傅龍城又問道︰「明府可有什麼動靜嗎?」
龍壁欠身道︰「暫時一切正常,小弟已派了人去明府暗查。」
龍城略蹙眉,道︰「將人撤回來吧,若是明夫人發現了,總是不好。」
龍壁欠身應是,又有些感慨道︰「想不到長青子身為武當三子之二,也會投入姊妹宮效力。這姊妹宮的確是不可小覷。」
「姊妹宮?」傅龍城微嘆了口氣道︰「如果我所料不錯,姊妹宮極有可能就是斬花宮的死灰復燃。」
傅龍壁驚訝道︰「難道是展紅顏重出江湖?」又道︰「難怪會先對江湖上名弱勢微的青城派動手。」因為青城派的名字犯了斬花宮的忌諱。斬花宮大宮主正是展傾城。
傅龍夜忍不住道︰「二哥,听說展傾城是天下最美麗的女子,連當年江湖四大美女都不能相比。是真的嗎?」
傅龍璧不由笑道︰「江湖上都是這樣傳說。不過展傾城出現時,總是帶著面紗,見過她真正面貌的人並不多。十年前斬花宮血洗江湖,見過二宮主展紅顏的人卻很多,展紅顏可以稱得上是人間絕色了。卻傳聞展傾城比展紅顏還要美麗十分。」
傅龍夜不由十分向往,只恨自己晚生了十年,那時不過才五六歲,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
于是央求大哥道︰「當年斬花宮的事情,被傳得如同神話般,具體的細節又無人能知。不過我听福伯說過,展紅顏武功奇高,在江湖上所向披靡,只有大哥出馬,才力挽狂瀾,剿滅了斬花宮,讓江湖恢復平靜。可是一問到細節,福伯就三緘其口了。」
「如今我和龍裳都已經長大了。對江湖十年來最重要的事情豈能不知。不如大哥將斬花宮的事情講給我們听听吧。若是姊妹宮卷土重來,我們也好有個防備。」
傅龍城當年曾進入江湖最為神秘的斬花宮,隨後,斬花宮在江湖銷聲匿跡。不過,具體情形如何,並無人知道,傅龍城也從不提及。
如今龍夜提起,龍壁和龍星、龍裳不由都用希翼的眼神望向傅龍城。
傅龍城略蹙眉,斬花宮的事情,爺爺不許提,弟弟們並不清楚,自己也確實不方便說。但若是讓他們听信那些江湖傳言,也是更沒有好處。
「斬花宮本是江湖傳言中的紫玉舞花宮,血洗江湖時,改為斬花宮。」龍城便簡略地將斬花宮屠戮武林,武林中人聯手對敵的事情講了一些。
傅龍夜听得連連咋舌,驚嘆不已。斬花宮的這段秘史,傅龍璧等也是第一次听傅龍城提起,也听得津津有味。
傅龍璧忍不住嘆道︰「當年斬花宮血洗江湖之時,江湖上不少豪杰,覬覦展紅顏容貌,甘心臣服,為虎作倀。而那些臣服之人,必須自宮。原來展紅顏竟本是個男子之身。」
「必須自宮?難道︰「那些人竟然願意嗎?」傅龍夜驚訝地問。
「不錯。不少江湖成名人士,武林異士,為了能得展紅顏一笑,不惜如此。所以斬花宮在一年時間內,聲勢十分浩大,幾乎難以控制。」傅龍壁笑了笑。
傅龍夜忍不住道︰「這些人都是變態的不成,就算不知展紅顏是個人妖,當他是個天仙,可是自宮了,還能有什麼搞頭啊。」
傅龍裳听六哥這樣說,插嘴問道︰「不然會有什麼搞頭?」
傅龍夜正想大放厥詞,傅龍城冰冷的目光已經掃了過來,不由嚇了一跳,所有的話都咽回肚子里。
傅龍璧干咳一聲︰「龍裳,你還未成年,有些事情不要亂打听。」又訓斥龍夜道︰「老六,你是否皮癢,還不小心你說話的內容。」
龍夜諾諾應是,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
龍星忙轉移話題問道︰「大哥,為何斬花宮禍亂江湖後,展傾城就沒了消息,難道她被展紅顏殺死了嗎?」
傅龍城道︰「沒有。」
「那展傾城為何不阻止展紅顏呢?難道展傾城也一樣嗜殺成性嗎?」龍星感覺大哥似乎有很多事情還沒有說,卻不敢直接問。
傅龍城斟酌著措辭道︰「展傾城與展紅顏完全不同。她的性格十分善良,不要說殺人,連傷人、害人的心思都未有過。只可惜……」說到這里,不由嘆息。
傅龍璧也是第一次听見大哥評價女人,還是那樣一個傳說中神秘的女子,都靜靜傾听。
在那一刻,傅龍城的表情是幾個弟弟從未見過的,十分溫柔,還有幾分懷念,更多的是一種憐惜之情。
不過,這種表情持續時間極其短暫,龍城很快又恢復常態,神情淡淡地,平和但很嚴肅。
傅龍城話未說完。眾兄弟都很好奇大哥後面要說的話。但是毫無疑問,傅龍城對展傾城絕無一絲不敬之意。
傅龍星忍不住問道︰「大哥,您當年剿滅斬花宮時,沒有誅殺展紅顏嗎?」
「沒有。」話音干淨利落,似乎不願多說。幾個弟弟都不敢再問。
「展紅顏的武功很高嗎?」傅龍星看看大哥臉色,還是決定再問一句,按理說,如果大哥沒有殺死展紅顏,那斬花宮如何會銷聲匿跡,而江湖上再沒有了晴城紅顏之說呢。
「展紅顏的武功十分奇怪。她與人交手時,對手會感到一種壓力,這種壓力如同是用強勁的內力,將人層層禁錮,最後令人窒息而死。」傅龍城淡淡說道。
說到這里,看了幾個弟弟一眼︰「若你們將來遇到這種武功,能不交手,最好不要交手。」猶豫了一下,接道︰「如若交手,也不可以性命相搏,最好,不有所損傷,可記住了嗎?」
傅龍城這話說得十分奇怪,不可有所損傷,是指的哪一方呢?不損傷對手,還是不損傷自己?會這種武功的人,難道除了展紅顏還有別人?
傅龍裳可沒那麼想,既然這種武功如此之奇怪。損傷對手想必很難,自然是不損傷自己了。
「展傾城、展紅顏,他們是紫玉宮主的女兒嗎?」傅龍夜想起這個重要問題。
傅龍城猶豫了一下,回答道︰「雖然江湖上傳言她們是紫玉宮主所收的弟子,其實卻是紫玉宮主所生。」
「紫玉宮主,不是傳說中要吸食男人的腦髓才會生下小孩嗎?是姓展的男子嗎?江湖上姓展的人家似乎不多,我想想。」傅龍夜頓覺找到了有趣話題,一副興奮模樣。
傅龍城斥道︰「你不要亂猜。雖然傾城紅顏以展為姓,她們的父親並不姓展。」又有些怒道︰「你從哪里听來這些有的沒的?是不是又跑去勾欄瓦肆之所去听那些野史閑書?」
「龍夜沒有,龍夜不敢。」龍夜忙垂頭。
「龍裳也沒有,龍裳也不敢。」龍裳忙道。
龍城冷冷道︰「不敢那是最好,家里的規矩,凡是涉足那些不成體統的地方,是要跪碎瓷片的,到時莫怪大哥無情。」
龍夜和龍裳忙搖手道︰「小弟絕對不敢的,大哥放心。」
龍城便道︰「都退下去吧,都去找些正經事情做,沒得亂跑,惹了板子上身。」
龍壁、龍星和龍夜、龍裳忙告退回房去了。
龍星回到自己房間,愁眉苦臉地開始抄寫經書。按大哥的命令,半月之內要抄完二十五卷金剛經,龍星可是片刻也不敢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