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汐讓龍夜、龍裳早些回大明湖去,免得家人惦記——
龍夜是真的不想回去,他怕大哥打他︰「大哥總是能找到各種你都不曾發覺的錯誤。」龍夜唉聲嘆氣。
「那最少也告訴你的佷兒們一聲,免得他們擔心。」端木汐給龍夜、龍裳舀粥,粥是端木汐親手熬制,又香又軟。
龍夜和龍裳覺得非常好喝,龍夜大贊汐姐姐上得廳堂,入得廚房,請汐姐姐再慎重考慮一下自己或是龍裳「以身相許」的事情。
端木汐只把他當成小孩,並不在意。
「要是汐姐姐覺得我和龍裳小,不合適,不如考慮一下我家四哥。我四哥不僅英俊瀟灑,武功高強,而且為人善良,從不欺負弱小,仗義行俠,幽默風趣,既不嚴厲,也不古板,特別適合汐姐姐。」龍夜把自家哥哥夸得天花亂墜,苦口婆心地勸端木汐。
「嫁夫要嫁賢嘛,」龍夜跟在端木汐身後,看她洗碗,繼續游說︰「做丈夫的脾氣好,大度,能賺錢養家才好嘛。我四哥就是這樣萬里挑一的好男人呢。」
端木汐不由嘆氣︰「你渴不渴?」
龍夜確實有些口干舌燥,端木汐洗了一個桃子,遞給龍夜,龍夜咬了一口,桃子很甜。
端木汐開始收拾屋子里的東西,龍夜亦步亦趨。
「我考慮一下。」端木汐瞧龍夜還想繼續,忙將一個包裹遞給龍夜︰「今天是伯母的生日,我要回端木家給她拜壽,你和龍裳也跟我回去吧,家里現在一定是找你們找翻天了。」
龍夜笑道︰「不會,早上我和龍裳去溪邊打水,已經被人看見了,卻是沒有來打擾我們,想是小卿手下的人。如今他該是已得了信了。」
端木汐這才恍然,她方才出去收拾藥材時還納悶,怎麼這原本偏僻的山凹里,忽然倒是來了這許多游人。那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端木汐倒是沒有多想。
端木汐笑道︰「你的佷兒倒很有本事。」
龍夜本是透過窗子向外看,忽然眉峰輕蹙道︰「這又是什麼情況。」話音未落,人已經閃出了屋外。
龍裳正坐在桌子邊,小丫鬟剝一個荔枝,他就吃一顆,如今六哥突然跑了出去,他也很好奇,忙也追了出去。
龍夜已是領著兩個女孩子走進了院子。
「木姑娘?」龍裳驚訝地看到,穿著淡藍長裙的小姑娘,正是木蝶依,只是她身上沾了很多血跡,幫著龍夜扶著一個同樣渾身是血的女孩子。
「汐姐姐,快救命啊。」龍夜半抱著那個女孩子。
「龍裳,官兒為了保護我,被那些壞人打傷了。」木蝶依眼圈紅紅地,卻是忍著淚,走到龍裳身側。
龍裳很想握著她的手安慰她,可是立刻就想起被五哥打的事情,忙把手背到身後,只點頭對木蝶依道︰「不用怕了,有我和六哥會保護你。」
官兒受傷很重,端木汐一踫她,她就哎喲哎喲地叫,流了很多血,幸好遇到端木汐,撿回了一條小命。
龍夜很奇怪,五哥不是命小卿安排碧落十二宮的人保護木家,怎麼木家還會出事。況且,為什麼要抓木蝶依。
木蝶依也不知道這些事情︰「爹突然被衡山派的人叫走了,然後晚上家里就來了好多人,將我抓走,被關在一個屋子里,可是昨天夜里,有個壞人,想要……欺負我……多虧官兒姐姐保護我,我們才逃了出來。」
官兒的確是姊妹宮派去木家的沒錯,但是為什麼要抓木蝶依,她也不清楚。不過,她在木家時,木蝶依對她很好,她總不能眼瞧著木蝶依受辱,無奈之下,只好徹底背叛姊妹宮,帶著木蝶依逃了出來。
龍夜不知官兒說得是真是假,不過官兒身上的傷可是真的。他听小卿提過官兒,一直在做丫鬟,但是好像有些八字不利,她的主子總是會遇到各種不幸和麻煩。
好比明夫人死了,陳玄衣淪為小卿的階下囚,當然,後來陳玄衣心甘情願地加入小卿的碧落十二宮是她個人選擇。還有木蝶依,莫名其妙地被人抓了,又險遭毒手。
端木汐瞪了龍夜一眼,不許他取笑官兒,官兒傷得不輕,勉強說了這麼多話,已經很辛苦了,況且她雖然曾為壞人做事,但是關鍵時刻還是能站對隊伍,也很不易了。
龍裳安慰木蝶依,剝了荔枝給她吃。木蝶依安安靜靜地吃著荔枝,又小聲問龍裳道︰「你現在對我這麼好,剛才又怎麼不讓我握你的手?」
龍裳將手掌伸給木蝶依,手心上還看得出清晰的印跡︰「因為握了你的手被五哥看見,給打成這樣,這兩天才好些了,前兩天還疼得厲害呢。」
木蝶依將頭貼過去,用嘴給他吹了吹,道︰「你五哥好厲害,我知道了,以後不握你的手啦。」
端木汐和龍夜的目光不由都落在龍裳和木蝶依身上,同時一笑,龍夜笑道︰「我家龍裳好福氣,找得到和他一樣純潔又乖巧的孩子。」
端木汐也微微笑道︰「木姑娘很單純也很善良,與龍裳確實有很多共同之處。」
龍夜看官兒好像睡熟了,問端木汐道︰「你看官兒的傷勢,可方便移動嗎?」
端木汐奇怪道︰「你現在想走了嗎?」
龍夜點頭︰「她們兩個這麼巧找到這里,只怕姊妹宮的人很快會到。」
端木汐道︰「你的武功如何?」
龍夜嘆氣道︰「只能保自己逃命而已。」
端木汐愣了半響道︰「我的武功也是不濟。只是,官兒此時的情況實在不宜移動。」
龍夜道︰「那只好再厚著臉皮找佷兒們來救命了。」說著話,也不再遲疑,走到門前,正想施放煙花,三條淡藍色的人影已經躍了過來。
「來了。」龍夜笑。
小卿、燕月、玉翎已經進了院子,對龍夜、龍裳欠身問安。
小卿正是今日一早得到的消息,兩位叔叔不僅平安無事,還與端木家的二小姐端木汐在一起。
小卿將這消息告訴了端木長風,就帶著燕月、玉翎告辭,來接兩位叔叔,早日轉回大明湖。
無憂、莫愁很想跟著小卿等再去看看龍夜和龍裳,端木夫人笑著攔了,說是府里還有些事情,要請她們兩個幫端木燁的忙。
小卿看端木夫人和藹可親,實在沒有任何破綻。
昨夜燕月去探端木夫人,也是毫無所獲。孟家更是大門緊閉,說是日前已經闔家搬往他處了。
燕月無功而返,小卿仍拎著鮫鞭在打玉翎。
鮫鞭打在肉上極痛,鞭結很粗,只是青紫,卻是不易見血,玉翎的臀上密布了青紫,腫脹得發亮,臀腿處的檁子也一層疊著一層,將玉翎痛得面色慘白,不停的顫抖。
小卿依舊不依不饒。燕月當然求情,小卿就又順手賞了燕月十幾下狠的。然後將牆邊裝換洗衣裳的柳條筐踢翻過來,命玉翎跪在上面「晾刑」。
又命燕月給自己煮茶,他累。
玉翎雖是窘迫得要命,卻從不敢質疑師兄的命令,乖乖地跪上去,跪直了,雙手奉著鮫鞭,道︰「師兄教訓的是,玉翎該罰。」
小卿這才坐了,命︰「舉高,跪直,跪著吧。」
小卿並沒有說跪多久,因為可能隨時要出發去尋六叔、七叔,或是又有別的差事要辦,但是在那之前,玉翎就只能跪著了。
燕月不知老大又從哪里學來這整人的法子。玉翎面對著牆而跪,粗硬的柳條筐跪在膝下,不敢稍動。長袍已被褪去,只留小衫,勉強遮住腰間,那青紫的臀腿就明晃晃地映在燈下,燕月看著都疼。
不僅是替玉翎疼,他自己身上的傷當然就更疼,卻只忍著,恭敬地侍奉老大喝茶。
小卿覺得燕月泡茶的手法總算還有所長進,品了一口表示滿意。放了茶,將一冊書扔給燕月道︰「這是新出的《陵石制訓》,上面整治不肖子弟的手法多了去了,你若是不老實,師兄就挨篇的讓你嘗嘗滋味。」
燕月翻了幾頁,不由又驚又怒,不知這《陵石制訓》到底是哪個混賬王八蛋所寫,上面除了記載了各種弟子必須遵守的規矩之外,著重于介紹對弟子的各種懲罰方法。
這些方法,可不僅僅是打了板子或鞭子那麼簡單,而是花樣翻新的想出了各種凌虐之刑,還美其名曰為讓弟子知恥而後知勇。
這晾刑一說,也是此書中的重點思想之一。源于宮廷中的舊例。就是弟子受了家法之後,不得遮掩,並跪于高處,讓其他弟子觀看,既可加重被罰者的教訓,亦可起到警惕其他弟子的作用,對于被罰者,稱之為「晾刑」,未被罰者,則曰「誡刑」。
燕月心中月復誹。小卿也不惱,只是淡淡地道︰「師兄已是提點你了。這冊子可是白霆白師伯他老人家親自寄給師父看的,師父又賞了我,如今你就將它背得清晰些,日後犯了規矩好有章可循。」
燕月立刻月復誹白霆。這白師伯老大不小的人了,一天到晚地攛掇著師父打徒弟,又不見他去打小白。
小卿也嘆氣,白師伯倒是各種想打小白,奈何家中卻是妻綱至上,只能把各種主意打到別人家的弟子身上。
「這冊子,白師伯也寄給了任師伯。」小卿瞪了燕月一眼,讓燕月注意收斂自己的表情︰「估計任師伯已經傳給了季澤。」
燕月實在忍不住道︰「小弟敢問一下,這所謂的‘陵石’到底是哪位高人嗎?」
小卿低頭喝茶︰「白霆白師伯,自號陵石閑人。」
燕月不由嘴角抽搐,白師伯,你確實是個「閑人」,你,你沒事你編這種東西,你到底是有多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