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傅青峰驕傲,確實是傅青峰有料。玉翎一個人打不過傅青峰,但是加上燕月,兩個人打傅青峰,傅青峰就被打趴下了。
燕月一溜點了傅青峰周身要穴,還勸他︰「是您老人家要求我們兩個一起上的,您現在輸了,不許罵我們以多欺少。」
傅青峰的臉色鐵青鐵黃鐵白。人真是不能活得太長遠。傅青峰覺得自己也就是有那麼十五六年沒出江湖而已,江湖上如今已經翻天覆地到現在這種程度了。
面前將自己打趴下的兩個少年,也就十五六七歲,半大的孩子,還沒錯兒和悔兒年紀大,竟然能聯手把自己拿下了。
傅青峰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若是錯兒和悔兒聯手,是否自己也不是對手了呢?
這真是一個傷感的問題,並不是歲月催人老,而是在流去的歲月里,年輕人都在成長,而自己,只是變老,變老……
燕月完全體會不到傅青峰此時蒼涼的心境,又提出了自己比較關心的問題︰「還沒請教您老人家高姓大名,看您老人家身法武功,您老人家不會那麼巧是姓傅吧?」
傅青峰冷哼一聲,拒絕回答。心里其實也是驚懼,听這兩個少年的口氣,莫非也那麼巧,都是傅家的人?不過看年紀不像啊,難道是壩上的人?
不論如何。傅青峰都覺得好丟臉。
燕月和玉翎見傅青峰不回答,反倒是松了口氣,不是姓傅那就最好。
「你不願意說出姓名也行,」燕月打量了一下傅青峰︰「只是你武功不弱,看起來精神也很好,為何會一個人待在山頂,很不安全哦!」
傅青峰就是動彈不得,否則,他非一個耳光打過去不可,燕月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分明將他當成一個沒事亂跑的精神病患者了……
龍城要打子庭,誰敢攔著?
龍璧敢。他是不得不敢。
龍璧進宮去「提」子庭,太後正在子庭宮里。
太後也氣怒子庭,可總是自己的兒子,實在心疼。加上小公主哭得唏哩嘩啦地拽著父皇的手不松開,一幅生離死別的景象,太後再是氣怒的心思也柔軟了。
太後和龍璧說,她不攔著龍城教訓子庭,子庭也該被教訓,只是請龍城手下留情。畢竟子庭的乾坤心法才剛滿第二重呢。
所以太後擬了一張旨意,讓龍璧給龍城。打子庭可以,一是不能打臉,二是不能褫衣,三是不能太重。
前兩項好理解,子庭再不想當皇上,他如今還是皇上,該存的體面還是得留著。
至于這第三點,不能太重,當然是以太後的標準來定。若是以龍城的標準來定,太後非心疼死了不可。
龍璧揣著這道聖旨簡直像揣炸藥包。
太後姑媽啊,您這是心疼自己兒子舍得佷兒的節奏了。
大哥盛怒之下,您讓我把這個奉上去,被打的絕對是我了。
所以家法擺上來時,子庭固然是哆嗦,龍璧也是緊張萬分,琢磨著什麼時候把太後姑媽的懿旨拿出來合適。
龍璧實在還沒找到好時機時,大哥的鞭子已是落到子庭身上了。
龍城並沒有讓子庭褪衣,鞭子直接抽在子庭背上,不過十幾下,子庭的長袍上已是凌亂了斑駁的血痕。
子庭跪伏在條登上,勉力不呼痛呻/吟,硬承鞭責。
再十幾下過去,子庭的冷汗涔涔掉落,面色蒼白,已是痛得要昏厥了。
龍城生氣時,鞭子上的力道有多重,堂上的人都是深有體會,而貿然出聲求情的後果是什麼,大家更是心知肚明。
龍晴、龍羽只屏息凝氣站在一側,再是擔心子庭,亦是不敢出聲。
龍璧不敢再遲延,立刻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大哥請手下留情,太後姑媽有旨意在此。」
龍璧將太後姑媽親筆奉過頭頂,屏息凝氣,只盼大哥將自己當成普通來傳懿旨的司禮太監就好,千萬莫拿自己出氣。
這念頭還沒閃完,龍城已是看清了姑媽的「旨意」。
龍城雖然氣怒,可也知道子庭的體質實在承受不得太多的重責。
「大哥,您饒了子庭吧。」龍璧求情,龍晴、龍羽亦跪下求情。
龍城手里的鞭子已經「啪」地一聲抽到了龍璧的肩頭︰「吩咐你在家多看著子庭,你都做什麼去了?他調離重臣之事,你也竟敢瞞報!」
「龍璧知錯。」龍璧忍痛,一動也不敢動。
子庭忽然下令,更換大理寺卿,並調任左丞相兼樞密使楊榮晨去平洲治理水患。
此詔令一出,龍璧嚇得連夜進宮,去勸子庭。但是子庭卻已詔令已出,不好無故更改為由,拒絕撤回詔令。
並對龍璧解釋說,如今邊關安穩,朝堂穩定,不需要武將鎮守。而平洲水患,事關民生,亦是要事,又是楊榮晨自動請纓前往,也是無可厚非。
龍璧听了子庭的解釋,雖然牽強,也並不是沒有道理。況且楊榮晨也不是能閑著的人,戰時戍關,閑時治患,也算是賢臣分內之事。
當時龍城正在少林,龍璧在請安的帖子中,匯報了諸多事項,卻惟獨漏報了此事。
只是如此重大事項,又豈是龍璧可以瞞住的。青峰書院的學子們是有多關心時政的,龍城並沒有刻意去打听,走過路過,亦是听到關于此事的議論紛紛。
子庭也是又驚又嚇︰「是子庭的錯,子庭願意受責,請大哥饒過二哥。」
龍錯被龍悔碎碎念,也不許他辯解,他就不辯了。老實兒地跪著听訓。龍錯瞧著哥哥真生氣了,就會變得很乖。
龍悔訓了幾句,就沒詞了。瞧龍錯跪得辛苦,知道他身上還傷得厲害,也沒忍心再罰他,只命他起來,又為他抻抻衣襟,領他去給龍星請安。
「擺什麼哥哥的譜啊,只比我們大幾個月而已。」龍錯小聲嘟囔。
龍悔照著龍錯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
龍悔只比龍錯大半個時辰,小時候,龍錯一度要求剝奪龍悔可以作為兄長處罰他的權利,「大半個時辰還算大嗎?我和哥哥一樣啦。」龍錯求先生。
先生心情好的時候,對龍錯也實在是寵溺得有些過分,若不是娘在旁側說︰「若是沒有哥哥拘束你,你就更無法無天了。」先生差點有答應龍錯的意思呢。
那時候,那種日子,是一家人其樂融融、幸福滿滿的日子,雖然那段時日很短暫,卻在龍悔心中留下了清晰的永遠無法磨滅的溫暖記憶。
這溫暖的記憶,當然也印在龍錯的腦海中。
龍錯被哥打了一巴掌,忙縮頭賠笑︰「我不是說哥啦。」
真是越描越黑。龍悔再拍了龍錯一巴掌,龍錯只得躲開了去道︰「我說錯了,說錯了還不行嗎?」
龍星沐浴更衣,正在書房抄書。這是三哥龍晴罰下的,《四書集注》,每日都要抄上三篇。
龍星這次受罰,與以往相比,不是太重。這當然是因為龍晴已經先教訓過了。龍城又罰了龍晴。
而若非龍星誤打誤撞,龍城也沒有極好的借口去見三叔。其實龍城早都有線報,三叔傅青峰可能在青峰書院,只是總沒有合適的理由和借口去一探究竟。
所以龍城罰龍星,只是習慣性地教訓他,並沒有太生氣。況且後面更離譜的龍錯在候補,龍星的這頓打算是揀著了。
龍晴罰他抄書,只是收收他的性子。沒有用傅家默書的規矩,所以龍星只是端坐抄寫。
小卿來見五叔,龍星瞄了他一眼,問︰「你派雲沖、雲決干什麼去了?」
小卿立刻覺得背脊發涼︰「沒,沒干什麼啊?」
龍星放下筆。小卿嚇了一跳。
「掌嘴,你自己打。」
龍星這里的三篇書,還沒抄好,他又繼續潤筆。
小卿無奈,只得咬牙抬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然後再打一下,立時認錯︰「五叔息怒。佷兒不是故意要去給五叔搗亂的,實在是誤會一場。」
龍星又放下筆。
小卿忙抬手再給自己一個耳光,然後顧不得痛,急急接道︰「佷兒衷心可表日月啊。昨日師父和龍玉大師伯問起,佷兒可是半個字也沒有提。」
龍星今日的三篇書,總算是抄好了。他站起來,走到小卿跟前,揚手,「啪」地一聲,再反手「啪」地一聲,結實地給了小卿兩個響亮的耳光。
小卿的左側唇角立刻滲出血跡來,臉上也紅透了。
「師父饒命。」小卿在心里叫,可是臉上一點委屈的神色也不敢露,只恭恭敬敬地跪得更加筆直。
「佷兒辦事不利,連累五叔,請五叔重責。」
龍星冷冷地道︰「會館是我開的,哥若要罰我也是應該,誰讓你有事沒事地去摻和?還派了雲沖和雲決那兩個蠢東西去。」
小卿早就猜到必定是雲沖、雲決辦砸了差事,沒準已經被五叔的人給抓起來了。
不過小卿確實是冤枉,他哪想到那些富戶懸賞什麼莫須有的大盜,只是為了向家里人掩蓋他們去高端會所消費的事實,畢竟偌大的款項無法交代去處,總是讓人起疑的。
這誰想出來的主意。小卿心里冷哼。竟然害小爺我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這帳必定得算回來。
「是佷兒的錯,請五叔饒過雲沖、雲決。」小卿為雲沖、雲決求情。但是心里想的卻是,等他們兩個回來了,非重重教訓一頓不可,毛遂自薦要去查案,結果查五叔頭上去了,結果還被五叔發現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龍星如何能不知小卿的心思,只是哼了一聲道︰「他們兩個蠢東西,我倒可以饒過,只是不知龍爍十哥能不能饒過了。」
小卿不由一驚,這又關龍爍師伯何事?
龍爍的听香苑,為迎合市場需求,又新增了服務場所,听荷軒,里面掛牌的,自然都是清秀的小倌兒。
雲沖、雲決查富戶丟錢案的時候,發現那些錢款的去向,與兩處場所頗有關聯。
一處是听荷軒,一處是國公府。沒錯,龍星的高檔會所的名號就是國公府,不知道的听人提起這名號來,還以為是一處多麼高大上的府第……
國公府里的飄雲會館,是會館里的貴賓館。龍爍帶著雲崢住在那里。然後雲沖、雲決假作小倌兒去查案,正好被送到龍爍屋里,然後……
龍星甩了一張帖子給小卿︰「這是你龍爍師伯的飛鴿傳書,命我殺你滅口。」
小卿不由目瞪口呆。現在的生意果真難做。自己不過是想為碧落十二宮擴大些經營範圍,結果莫名地引來了殺身之禍。早知如此,好好地做殺手生意不就得了。唉。
「佷兒一定守口如瓶,打死也不說。」小卿當然知道龍爍師伯的意思,不是真得讓五叔把自己殺了滅口,但是這事情必須得是當作秘密的秘密了。
「雲沖和雲決也會和龍爍師伯一同回來吧?」小卿這回是真擔心雲沖和雲決了。按龍爍師伯的脾氣,可憐的雲沖和雲決,估計現在已是沒了一層皮了。
小卿的擔心沒有錯。
龍爍看了雲沖和雲決,只是笑了一下,然後就命雲崢,拿鞭子,將這兩個蠢東西拎院子里抽死,免看了礙眼。
于是飄雲會館的掌事兒的,又听到了院子里面 啪的鞭子聲。掌事兒的這回是徹底鄙薄龍爍的人品了,那麼清秀的兩個小倌兒,可憐的孩子,他怎麼下得去手,變態啊,變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