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侯挾著燕飛白,施展「雲波逐月功」,以迅雷萬里之勢向煙柳城外奔去。
燕飛白苦笑一聲︰「雲前輩為何救我?」
雲侯冷笑道︰「老夫不是救你,而是要殺你」
燕飛白劍眉一聳︰「前輩為何還不動手?」
雲侯也聳一聳他的兩道濃眉︰「我的確很想現在就動手把你殺了,但是有人比我更想親手殺了你。」
「什麼人?」
「到了地方,見了面,你就知道了!」
雲侯挾著燕飛白出了煙柳城,一口氣掠出去十幾里。
在城外的紅樹林,雲侯停住腳步,把燕飛白丟在地上,抖一抖身上的風塵,喊一聲道︰「情丫頭,老夫把這個姓燕的小子給你完完整整的帶出來了,是殺是剮,你看著辦吧。」
話音未落,一個素衣女子從樹後面轉身出來,冷冷地看著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燕飛白。
燕飛白雖然身體不能動,眼楮卻還可以看得見︰眼前這個一身素衣的清秀女子,正是他朝思夜想的上官有情!上官有情已沒有了初見時的冷傲,在這一身素衣的襯托之下,她的臉頰略顯蒼白,她的眼楮里更多地流露出一種帶著憂傷的怨恨。她的發巾隨著微風左右搖擺,似乎在向那風訴說主人心中的悲傷和淒苦。
上官有情握一握手中的劍︰「雲四叔,你點了他的穴道?」
雲侯舒展著胳臂,道︰「不是老夫點了他的穴道,是他不小心著了柳藏刀的道,中了‘軟魂逍遙散’的毒。」
上官有情提著劍,繞著燕飛白踱了一圈,道︰「四叔,給他解毒。」
雲侯倏地把舒展著的胳臂收了回來︰「情丫頭,你是不是下不了狠手?你狠不下心來,這個仇,老夫替你報!」
上官有情道︰「不,我要親手把劍刺進他的胸膛!」
雲侯愣了一愣︰「丫頭那你快出手呀,給他解毒做什麼!」
上官有情晃一晃手中的劍︰「當日,他趁我父親和伯父重傷之危,不擇手段,出手暗算,為天下人所不齒。我上官家雖是要報仇,但絕不會像他那樣趁人之危,采取卑劣的手段。我上官有情,是要和他燕飛白來一場公平的決斗!」
「可是情丫頭,你明知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上官家做事,向來光明磊落,雲四叔,你不要再勸了,給他解毒吧!」
「丫頭你當真要給他解毒?」
「當真!」
「不後悔?」
「不後悔!」
「罷了,這小子中的這毒呀,這解藥,唉…」雲侯似乎有難以啟齒之言。
「四叔你沒有解藥麼?那咱們殺回煙柳城,逼那姓柳的交出解藥來!」
「這解藥麼,不在姓柳的身上,要說這解毒之法麼,說容易也容易,說難辦倒還真有些不太好辦!」雲侯撓了撓耳朵,似乎此事頗有些棘手。
「四叔你從來都是快人快語,什麼時候也這樣吞吞吐吐,婆婆媽媽。」
「因為要解他中的這毒,要用…要用…要用處子之吻。」雲侯最後幾個字說得很輕。
「您說什麼?」
「我說他的毒,非處子之吻不能解!哎呀,就是要找一個黃花大閨女,嘴對著嘴,往他嘴里吹一口處子之氣。可是你也說過,咱們上官家做事向來光明磊落,到哪里去找這樣一個心甘情願的黃花大閨女,這可真要難為老夫了!嘿呀!」
「我來。」上官有情瞪著燕飛白,淡淡地說道。
「丫頭,這小子和你可是不共戴天之仇,你可不要余情未了,做了傻事!」雲侯驚道。
「四叔,不要多說了,眼下報仇要緊。」
「情丫頭,你…嘿呀!」雲侯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
上官有情不再解釋,她蹲子,扶起燕飛白,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她微微閉上眼楮,對著燕飛白的唇,慢慢地埋下頭去…
燕飛白從一開始就一言未發,只是拿眼楮深情地望著上官有情。他不打算為自己做任何徒勞的辯解,畢竟能死在心愛的人手里,他也沒什麼怨言。
此刻,也不知他是為上官有情的舉動感到驚訝還是略帶些青年的羞澀,他那充滿男子氣概的俊朗的雙頰竟然閃過一叢微微地紅暈。
他看到上官有情閉上眼楮俯下頭來,他便也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一股少女的溫柔的芬芳若有若無地襲入他的鼻囊,他的鼻翼不禁輕輕地顫動。
他是在等死,還是在享受?
他的嘴唇感覺到一陣暖意撲了過來。
他終于忍不住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于是,他就看到了上官有情那雙冰澈的眸子里說不盡的惆悵和哀怨——原來上官有情早就睜開了她的眼楮。
兩個人就在這一瞬間對視、凝視,睫毛挨著睫毛,目不轉楮——這一種對視,仿佛是兩人是闊別了千年的重逢,亦仿佛是飽含深情熱淚與滿懷愛恨情仇之間的對峙。
然而兩個人的對視,真能把對方看透麼?眼楮若是心靈的窗戶,彼此之間是否已經看到了對方的真心呢?
上官有情看到燕飛白忽的睜開了眼楮,傻傻的看著自己,她的玉頰也不禁微微泛起了少女羞赧的紅暈。
她忽然心猿意馬,心慌意亂地向燕飛白嘴中吹出那一口處子之氣,然後急忙起身,轉身,眨了一眨眼楮,緊緊地握住了手中冰涼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