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郭夏巧回頭望了眼程歡消失在夜幕里的車尾燈，她這才轉頭看向漆黑的窗戶。她的眉頭不由蹙起，他還沒回來？
一想到林雨晴深情款款地看著他的眼神，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抽痛起來。
站在門口輸入了密碼之後，大門應聲而開。
「李叔？」
她的聲音回蕩在客廳里，沒一個人回應她。郭家向來都有個習慣，晚餐過後幫佣們便可離開，唯獨李管家一年四季都會在家給她留門。看來李管家是跟郭子爵告過假了。
家里空無一人，她甚至連燈都懶得開了。以前她回來得再晚，客廳的燈依舊是亮著的，郭子爵也會坐在沙發上蹙著眉頭批閱文件。
她剛抬腿，卻被人從背後一把抱住了，她一時有些驚慌，想要呼喊。
「點點，是我。」
熟悉的聲音響起，她這才放棄了掙扎，他身上的煙味很濃重，看來抽了不少煙。
「哥，你先松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別嚇我，好不好？」鮮少看到郭子爵這般頹廢的模樣，她的確是怔住了。
郭子爵似乎沒听到一般，下巴抵在她柔順的發頂上，聲音嘶啞道︰「不，就讓我好好抱你一會，就一會……」
「哥，咱們先開燈，好不好？」
她試圖安撫他的情緒，伸手想要踫觸牆壁上的開關，卻被他攔了下來。
她的身子被他扳轉過來，除了衣物的隔閡，他們幾乎是相擁在一起。她的心砰砰直跳，頭卻不敢抬起來，「哥？」
他的吻稀稀落落地印在了她的發間，她的額頭，她的鼻梁。
溫熱的氣息在她的唇邊停滯，她驚恐地推開了他。
郭子爵朝後踉蹌了幾步，只听得「 當」一聲，是瓷器碎裂在地的聲音。
她嚇懵了，趕緊伸手摁開了燈。
郭子爵躺在那片碎裂的瓷器中，黑潤的雙眸因為突如其來的燈光刺得低垂下了頭，整張臉扭曲在了一起。
郭夏巧趕緊扶他起來，卻發現他的左手心的血正在往下涌，她立馬拿了一疊紙覆上去，「哥，你別急！我去給你拿醫藥箱。」
郭子爵卻一把抓住她那只涂了藥膏的手，蹙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血還是止不住地往外滲，很快地將紙巾也染紅了，她掙扎道︰「我沒事，待會再跟你解釋！你忍著點，我去拿醫藥箱做個緊急處理！」
他面色一沉，俯身便堵住了她唧唧喳喳的小嘴。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瞪大雙眼看著郭子爵，任由他親吻著，甚至忘了要去拿藥箱。
他輕松地撬開她緊閉的牙關，舌尖在她的口腔肆意地游走，直至她覺得呼吸不過來的時候，郭子爵這才戀戀不舍地松開了她，但她的身子依舊禁錮在他的懷里。
周遭都是他沉重的喘息聲，她只覺得腦袋充血，呼吸跟心跳都變得紊亂，此時也不敢抬頭看他。
鑒于郭子爵怪異的反應，她認為是今天下午與林雨晴吵架，然後林雨晴又拋棄了他，郭子爵痛苦難耐喝多了把她當成了林雨晴。
如此想來，她竟暗暗松了一口氣，在他的懷里蹭了蹭︰「哥？你喝酒了？」
郭子爵搖搖頭，在她的額頭上蹭了蹭︰「沒有。」
郭夏巧︰「你手受傷了……」
郭子爵︰「……」
郭夏巧︰「在流血……」
他松開她，拉起她涂滿藥膏的手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不小心燙了一下，真沒事。」
結果最後兩人還是去了醫院，醫生都跟看怪物似地看著倆人，女孩兒的手壓根就沒半點問題了，倒是一臉陰沉的男人的手割得很深，需要消毒處理。
好在郭夏巧安慰了他好久之後，郭子爵這才安心去包扎了左手。
從醫院回來的路上，郭子爵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莫名，她又想到了兩人纏綿的那個吻。
「哥，你是不是跟林姐姐吵架了？」
她決定還是好好問問。
郭子爵被問得一愣，舒展開來的眉心不由得又皺在了一起︰「點點，你怎麼老叨念著她？」
「你們不是彼此喜歡麼？」
她清晰地記得，四年前的那個午後，林雨晴紅著雙眼從他的房間里跑了出來。她也是頭一次看到郭子爵那麼生氣！
郭子爵的嘴角抽了抽，索性將車停在了路邊。
橘黃色的車燈打照在他的臉上，說不出的柔和跟好看。可是當他黝黑的雙眸直愣愣地看著她的時候，她莫名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咽了咽口水︰「哥，你看什麼？」
郭子爵雙手將她的臉捧起來，聲音透著異樣的沙啞︰「點點，我們沒有血緣關系。這些年，我也一直在努力地尋找你的家人。而且……我喜歡的人不是林雨晴，自始至終……我喜歡的都是……」
她呆呆地望著他，口干舌燥心里焦慮地等著他接下來的……告白。
不料，他只是在她的唇上輕啄了一下︰「我在意誰，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麼？」
他輕笑著發動了車子，只留她一人一臉酡紅地望著窗外。
這麼些年，郭子爵一直都在努力地找尋她父母的下落，她分不清這里面究竟是親情還是愛情，但她清楚自己對郭子爵的感情是不一樣的，十三年的朝夕相處，讓她近乎貪婪地享受著他給的關愛，卻又不敢放縱自己。
第二天清早，她剛剛睜開雙眼，就看到郭子爵抱著一堆的文件安靜地坐在窗戶下翻閱著。他的眉頭還微微擰著，似乎遇著了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纏著紗布的左手支著下巴，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右手正在文件上「唰唰」地寫著什麼。
她突然就記起小時候跟在他的身後，那年她五歲，他還是個叛逆的少年。她每次都喜歡堂而皇之地盯著他容貌看，他雖然喜歡說些惡毒的話來刺激她，卻還是會忍不住偷偷地關心她。那時候，她便知道……這個少年已經真心接納他了。
他猛然抬頭狡黠地捕捉到了準備裝睡的她。
放下手里的工作，他俯身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吻︰「早安。」
她密實的睫毛動了動，實在是裝不下去了，她捂著杯子困惑道︰「哥，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以前若是郭子爵進了她的房間，她倒沒覺得有什麼，但自從昨晚兩人發生了某些互動之後，她見到郭子爵變覺得別扭，隱隱覺得自己還有「老牛吃女敕草」的嫌疑。
他修長白淨的五指在她烏黑的發絲里揉了揉︰「是不是覺得不習慣？」
她很認真地點點頭。
「很快就會習慣的。」
他又俯身下來，一大片陰影籠罩在她的身上，她吞了吞口水，呆呆地望著他︰「那個……我沒漱口。」
「我不介意。」
在她的唇齒間留下了他的味道之後，郭子爵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她︰「今天好好休息，別出去瞎跑了。」
她忽然抬頭︰「你今天要去公司麼？」
他那堆工作文件明明都放置在她的房間。
「不去。在家好好陪你。」
他站起身，雙手□□了褲兜，壓根就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郭夏巧有些發窘，他就這麼站在房間里，她怎麼敢起床洗漱？
「哥，你先出去一會，我換完衣服就過去找你。」
瞥了眼擱置在旁邊的衣物，他悶笑道︰「快點出來，我在餐廳等你。」
郭夏巧在房間內慢吞吞地磨蹭了好久，都不見半個人影出來。郭子爵皺著眉頭站在門外敲了敲，「點點，怎麼還沒出來？」
她驚出一身冷汗。
郭夏巧在上一世有過兩段感情經歷，第一段是對任長青的暗戀，被肖美美硬生生地掐斷了。第二段是李程，肖家替她物色的好女婿，李程也一直在婚前待她溫柔體貼，直至那次出軌被她抓包，這才原形畢露。
她一直情路坎坷，所以左右尋思了許久之後，她依然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郭子爵。
「再不出來，我可就進來了。」
郭夏巧稍微調整了一下情緒，這才打開了房門︰「等急了吧？」
郭子爵的雙眸銳利地掃過她的右手︰「是不是手還痛？都叫你甭逞強……」
她的手真的沒事啊！
這件事的直接後果是，郭夏巧全程都只能張口吃他喂的食物，她好幾次打斷，卻被他制止︰「你要是不乖乖听話養傷的話，別的地方也使不上勁，我可就得代勞了！」
「咳、咳」
听到他的恐嚇，郭夏巧嗆紅了臉，代勞……她腦海里滿是郭子爵替她寬衣的畫面。
郭子爵放下了勺子，連忙起身替她拍背︰「好些了麼？這麼大了，吃東西還是會噎著。」
盡管「從小到大」都被郭子爵溫柔體貼的照顧好，可是她此刻卻如坐針氈，抬頭有些猶疑︰「哥，能給我一點時間緩緩麼？」
拍在她背後溫熱的手心明顯一滯，半晌又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嘴角不動聲色地綻開一個笑容，他說︰「好。」
一大早幾乎都是他喂著她吃，他的胃里可是半點東西都沒沾，見他抬腿往外走，一絲愧疚又迅速地蔓延了上來︰「你吃了再走吧？」
本以為他會直接邁開大長腿不理會她，郭子爵听到這話之後，又折回坐在她的身側︰「好。」
那一刻，她真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程歡來探望她的時候，郭子爵已經出門了，所以壓根就沒能看到兩人之間異樣的情緒。
「你的手沒事吧？」
郭夏巧低垂著頭︰「沒事。」
她身上隱隱還有藥膏的香味，程歡蹙了蹙眉︰「汪小可跟你真的是同一家孤兒院的？」
「對啊。有問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