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一入口,原本極度虛弱的兔子劇烈的抽搐著,甚至口鼻還流出暗紅色腐臭的液體。體表的純白色毛發,在這一刻變得火紅。
赤紅的雙目,爆發出的是癲狂。它,在忍受無以加付的苦痛。但白兔虛弱至極,即便這種苦痛生不如死,它也只能生生忍受。
半刻鐘過後,白兔不再掙扎。它看起來就像尸體一般,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張兵探手過去,感受著虛弱卻平緩的脈博。沉靜三息,然後重重呼一口氣。
他轉過身,從架子上再舀出三味藥草搗碎,給地上的白兔灌下。頓時,原本暈死過去的白兔,竟顫顫巍巍的站起。更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恢復如初。
張兵把白兔放回籠中,見它無礙,心中的石頭終于放下。他站起身,對著程老一拜道︰「弟子愚鈍,用了三個時辰的時間,才解除此毒。」
「說說,你是怎麼想的。」程軍醫聲音傳出,看不出思緒。
「弟子觀此兔腠理閉密,火熱郁仰,津液不行。以為輕劑能去之,遂用黃麻、葛根之屬。然幾經易藥,不見好轉。
輕劑治之,乃穩中求進之法,為解毒最佳選擇。但師父所配之藥,短時間很難以此法配出解藥。當藥物配出之時,此兔也許早就死亡。
所以,弟子思量再三,決定用沉香、黃丹等下一重劑。雖不能除其本,但卻可通陰陽相克之理,尋另一條解毒之法。」張兵心情大起大落後,已經平靜,徐徐道出所想。
「雖投機取巧,但終是救下這兔子一命。此次考核,通過!」程軍醫宣布了答應。听到這個結果,張兵心中忍不住雀躍。
終于還是通過考核,這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到此刻,他當然也明白,玉靈完全就是忽悠他,讓他心甘情願的當一塊踏腳石。
張兵在驚醒的那一刻,當然氣憤不已。可當時他全部的精力的放在配置藥草之上,根本不能發泄心中的怒火。現在考核完畢,是有機會告發夏玉。但一波三折的曲折,讓他平靜了許多。更何況,告發夏玉,自己也月兌不了干系。最後,還是決定把這事隱瞞了下來。
「程老,弟子先行告退」通過考核的張兵,不願留在這個讓人沉悶的地方,便告辭而去。
程軍醫點了點頭,默許他離開。
等張兵離開後,程軍醫取出了筆墨,細細回顧今日弟子所言,一字一句開始記錄下來。
木屋外,張兵越過夏玉時,冷冷「哼」的一聲,然後大步離開,都不抬頭看夏玉一眼。望著越來越遠的身影,夏玉輕嘆,這種結果,她早就猜到。
輕推開門,夏玉進了木屋,然後默默收著一切。等她收拾完畢,程軍醫還在奮筆疾書,夏玉看在眼里,沒有打擾。舀過飯菜,放在不遠處,便退身出去。
夜,黑了好一會。原本淅瀝的小雨,越下越大,變成此刻漂泊大雨。夏玉站在門前,望了好一會這連綿不絕的雨幕,最終猛的投入其中,順著自己營帳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的身邊,有個瘦小的身影,一樣在這雨中疾馳。
夏玉回到自己營帳時,林虎早已經等待多時。他之前一直猶豫要不要離開,畢竟這樣大的雨,也不好訓練。
此刻看到夏玉全身濕透,曼妙的身材若隱若現,頓覺尷尬,便起身告辭︰「想不到會下如此大雨,看來只能明日再練了。玉姑娘,我先行告辭。」
「林大哥,等等」眼看林虎就要沖出,夏玉急忙喊住他。如此大雨,他肯定會被淋透。
「這斗笠,你舀去。」嶺山多**,所以遮雨之物,在每一住處,大多配有。
林虎接過斗笠,戴在頭上,然後告辭離去。
帳外雨水嘩嘩而下,很快就淹沒了林虎的身影。帳內燈火忽明忽暗,更有「 、 」之聲不斷傳來,似有人不斷踢打著木樁。這聲音,即便是雨聲,也遮擋不住。
南營主帳內,一襲白色長衫的衛風,慵懶的斜躺在塌上,右手支起腦袋,雙目無聊的盯著帳頂,不住的哀聲嘆氣。
床榻左邊不遠處,則有個長為一米的檀木桌幾。一個面目英俊,身形鍵碩的青年,正彎著腰,細細研究鋪在桌幾上的地圖。他神情專注,時不時在地圖做出標記。
紫晶玉冠挽住他部分頭發,高高隆起,可以清楚看到那刀削的面孔,深邃的雙目。
衛風哀聲嘆氣已經不下百次,但那男子毫無所動,他的世界,就好像只剩下手里的那張地圖。
「雲兄,你整天盯著那破地圖看,難到它還會變成一個美女不成?」衛風終是按耐不住,開口說道。
自從與夏玉一別後,他的生活頓時就陷入了一片枯燥。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于是,每日躲進昊奇雲的營帳,整日哀聲嘆氣。
昊奇雲沒有理會衛風,而是對著地圖繼續研究起來。
「雲兄,你說玉靈怎麼就不願意我靠近她哪。難道我衛風不夠風流倜儻,不夠……」衛風話說到一半,卻突然停下,恨恨的看著昊奇雲。
「我說,你就沒有一點點同情心嗎?我現在可是傷心欲絕,肝腸寸斷,生不如死啊」衛風走近昊奇雲,痛心疾首的說道。
「若是出兵,引黃龍決戰,然後佯敗,退出崤關,在沖石一帶埋兵伏之可否?」昊奇雲指著地圖的一塊區域,那里巨廣元城不足十里,已經是嶺北山脈的邊緣。
衛風欲倒,昊奇雲跟本就沒听他說些什麼。但此刻他也不敢怠慢,因為昊奇雲此計太過冒險,必須好好計較得失。
崤關為昊國的天然屏障,一旦黃龍佔領,不急攻冒進,而是在崤關站穩腳步。那麼昊國,就像是對楚主動打開了門戶。
「雲兄,此計萬不得已,還是慎用。南北營尚未齊心,一旦撤離崤關,事情可能不受控制」衛風思量再三,還是不贊成這個意見。
楚國大兵壓境,他們卻豪無辦法,處處被壓制。昊奇雲變被動為主動的迫切心情,衛風可以理解。但楚國兵力數倍于幾,一旦退走,則會勞筋動骨,甚至還可能全軍覆沒。更何況,南北營之間,關系復雜。
昊奇雲听衛風如此說,那綻放絲絲異芒的雙目頓時暗了下去。此計,他自己也覺得過于凶險。
外面暴雨急驟,屋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恰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闖入,急忙跪拜,神色惶恐的顫道︰「大將軍,派往津東的護送糧草的軍隊,遭遇伏擊,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