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無痕!
和煦的陽光下,雪花點點飄落,半空的冰晶把白光折射成五彩,組成南嶺特有的奇異景象。這景象一直持續到日落,才消失。
而風,愈急了。
待天完全黑下來時,風雪嗚咽,竟如臘月寒冬。
婉琴听著帳外的風聲,輕手撥弄琵琶。琵琶聲叮咚作響,雖然美妙,卻有一股化不開的愁思。突然,「鏘」的一聲,弦斷成了兩截。青蔥般的修長手指,更是化開一道血痕。
婉琴痴痴看著那抹殷紅的鮮血,片刻之後,竟然笑了。
她從沒想到,天下除了他之外,還會有另一個人,會牽動她的情絲。
見到玉靈的第一眼,她就在她身上找到一抹熟悉。同樣的高傲,同樣的孤獨,同樣的苦苦掙扎。只是,她掙扎的是心,而玉靈掙扎的,是命運!
玉靈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本該無情的拋棄。但當她真的把這枚棋子當做主力放入棋局時,竟然感到了一種痛。渀佛那棋子不是玉靈,而是自己。
婉琴低嘆一聲,抬起手想重新續上琴弦。
也許遇到他的那日,就注定了這一世沉淪。玉靈與他比起來,還是太輕!
然而,就在她抬起手的剎那,營帳的門,被推開。兩個身影,出現在了她的帳內。
「姐姐,我下注了」一個略有嘶啞的聲音響起,看得出是大病初愈。她面色還是有些蒼白,身上更是裹了一層厚厚的衣服,雪花落在身上,未來得及融化。
听到這句話,婉琴抬頭,看了一眼。然後把目光停留在她身邊的的那個人。挺直的身軀,深邃的目光,全身威壓內斂,但卻仍讓人感到一種仰視的高貴。
「妹妹怕是要失望了,姐姐可是從來不參賭的哦」婉琴站起了身,掩口輕笑道。
「我把歧山一事,原原本本告訴了南王。他已經知道,你是邙派來的刺客」夏玉看著婉琴,緩緩開口。
婉琴雙目不可查的一縮,一閃而過的驚慌與復雜被冷笑掩蓋,說道︰「邙我雖听說過,但我萬沒想到的是,妹妹竟可以這般口燦蓮花,顛倒黑白。
就算我是容妃的人,可平日里是待你不薄,你又何必如此無情,借刀殺人,非至我于死地?」
「姐姐,不管你如何否認,事實終歸勝于雄辯。我也只是奉命來指證你,之後的事,我不會去管」夏玉輕聲開口,有著一絲疲憊。
「看來,妹妹是鐵了心的要除掉我了……算了,誰叫我自作多情。只希望,兩位讓我見梁大將軍一面,訴說一番生死離別之苦」婉琴臉上悲戚,著實像受到了莫大的冤屈。
夏玉和昊奇雲沉默,身子也並沒有移開的意思。
「妹妹難道真的如此絕情,連這點要求也不肯答應?」看到兩人不退步,婉琴以手捂心,踉蹌後退幾步,臉色更在這一刻變得慘白。
看上去,就像風中飄絮,柔弱不堪。讓人不覺悲從中來,憐憫之心大起。
「梁靖說過,不見你!」一直站在夏玉身邊,未曾說話的昊奇雲,沉聲開口。
「不可能,他平日那麼疼愛于我,怎麼會棄我不顧?」婉琴連連搖頭,一副不可置信之色。
「梁大將軍待你如何,你我都心知杜明。姐姐,若這就是你最後的依仗,那麼這場賭局,你輸了!」夏玉說這句話的同時,已有十多個全身鎧甲的士兵,向婉琴四面靠近,形成圍合之勢。
「梁大將軍待我如何,妹妹又怎麼會知道。難道妹妹整日無事,專門打探我們有無床第之歡?」婉琴見這陣勢,並不驚慌,轉而恢復常態,笑道。
「姐姐,多說無益,還是束手就擒吧」夏玉淡淡的說道。以此同時,昊奇雲手一揮,那些圍住婉琴的甲士,同時出手,瞬間便把婉琴淹沒。
也就在這些甲士合攏的那一瞬,琵琶聲驟起,那些精壯的甲士無一例外的倒飛出去,狠狠撞在營帳的四壁。
因為抵擋不住這沖力,營帳「轟」的一聲破碎倒塌。
空中的雪,灑落在了幾人身上。
在雪地上手抱琵琶的婉琴,在帳篷碎開,看到周圍的情景時,不由得面色一沉。
千名士兵手持盾排,擺成一個三層的圓形陣列,把她死死圍在中間。在千名士兵之後,更有幾千名的弓箭手張弓待發,散著寒光的銀色簇頭直對著她的眉心。
而夏玉與昊奇雲,在帳篷炸開的那一刻,就已經退到持盾士兵身後。
婉琴有這樣的反應,早在兩人的意料之中,所以借著帳篷倒塌,擋住婉琴的視線時,快速退開。
「姐姐,認輸吧」夏玉看著被層層圍住的婉琴,開口說道。
婉琴站在雪地里的身影,有些孤單。她神情嚴肅的看向四周,但卻始終不見驚慌,更在夏玉說出這句話時,笑了。
「我只是想見梁將軍一面,想不到妹妹卻百般阻攔……但,你認為,這就能困住我嗎?」婉琴說完,猛的看向夏玉,只見白光一閃,三枚銀針突然出現在夏玉的身前,以極快的速度直逼她的眉首。
更在此時,琵琶聲起,弦音刺耳,讓所有的士兵不由得一頓。就是那麼一息時間,婉琴的身影便消失在風雪中,甚至連搭好的上千支利箭,都來不及發射。
三枚銀針在夏玉瞳孔中不斷放大,散發出魄人的寒光。
這銀針,在歧山她見過。表面上瓖有劇毒,能讓人瞬息變成白骨。但她卻沒有恐懼,在婉琴出手的那一刻,她已舀出了一塊巴掌大黑色磁塊,放置額首。
「刺啦」一聲,力道極大的銀針在磁塊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印痕,但最終還是止在磁塊的中央。
此刻,不遠處,也傳來陣陣急促琴音,和利劍破風之聲。
夏玉苦笑一聲,沒想到,這幾千士兵,竟然真幫不上任何忙。令幾千人退出一段距離後,夏玉把目光投向了正在纏斗的兩人。
昊奇雲劍法精妙,身形如魅,每次出劍,都幻化出一道道殘影。但長劍每次逼向婉琴時,都會被婉琴巧妙的避過。即便有幾次刺出,也都被婉琴用內力生生逼退。
面對昊奇雲的凌厲攻勢,婉琴只是躲閃,並未主動攻擊,這讓夏玉不由得皺緊眉頭。
婉琴的功夫太過高深莫測,連昊奇雲都不是對手。若不是不想傷到昊奇雲,此刻早已逃月兌。兩人出招極快,片刻功夫,已經斗了不下數百回合。婉琴一樣從容不迫,豪不見敗勢,但昊奇雲的速度,則比之前慢了一些。在這樣下去,肯定困她不住。
夏玉當機立斷,三步並兩步的朝兩人靠近,但尚未到兩人達百米範圍,就覺得狂風肆虐,以兩人為原點,向著四面八方橫掃,排斥一切靠近之人。
夏玉在百米外,寸步難行,更別說暗地使用血龍鐲了。要是內力深厚之人,也許可以做到,但夏玉只會些簡單的格斗方法,所以血龍鐲必須要近距離使用。
夏玉正焦急之時,突然見到婉琴不再躲閃昊奇雲刺出的長劍,而是在劍尖挨身的那一刻,一撥琴音,生生把昊奇雲給逼退。與此同時,望向昊奇雲的目光,有了殺意。
北營主帳,就在不遠處。兩人如此激烈的打斗,不可能不驚動梁靜。但直到此時,梁靜還未出現,婉琴已經知道意味著什麼了。
既然梁靜已經打破兩人的平衡,那她留不留在崤關已經不重要。還不如將昊奇雲滅殺之後,再將真相告訴容妃,容妃暴怒之下,引發朝廷地震可能比之前計劃都要強烈。
婉琴那一眼,讓夏玉心中猛的一跳。她想也不想,便用盡全力,對著婉琴身後大聲撕喊︰「梁靜,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