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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
不算是生病,是我們的身體每到月底便會發作的癥狀。黑煉解釋得很敷衍,不想跟局外人說太多,一語帶過。
那為什麼你還好端端的?你也應該要燒得 哩啪啦才對呀。
我和凝已經養成一種默契,不會兩個人同時發作。
為什麼?
這樣我發作時,她才能替我降溫,而她發作時,我才能替她取暖呀。
還可以這樣噢?
可能是我們兩個人都努力希望如此,所以才做得到。替我拿干毛巾,我替她擦身體。
這不好吧!她是女孩子,你是男生,你、你……右綰青結結巴巴。
你什麼你呀!快點!
右綰青縮縮肩,悻悻然從拉櫃里翻出毛巾,丟給黑煉。
他抱著黑凝坐在床墊上,讓她枕在他臂彎里。
黑凝長睫輕閉,在刻意關暗的小燈下形成扇子般的小小陰影,籠罩住她的眼眶,燈光反射出她膚上的結晶,微微閃爍,黑煉身上沒有一絲火苗,看起來與尋常人無異,只是右綰青還是能感覺到他的體溫相當高,因為當他指尖滑過黑凝的臉龐時,就能見到她膚上的薄冰融化成水珠。
黑煉幫黑凝拭干手臉,也不懂避嫌為何物,毛巾探進和服內衣領口,將她胸口的冷汗全擦掉,執著她的手輕輕磨蹭,想讓她暖和一些。
右綰青在一旁瞧了好半晌。
事實上,你真的很喜歡黑凝嘛。她說出自己觀察的心得。
當然,黑凝對我來說,是我的一切。
喔哦,告白耶,可惜當事人沒清醒,換做是她右綰青,不知道會感動到什麼境界去——要是左風嘯偶爾也說說這種騙女孩的話,說不定她老早就點頭嫁他了,哼。
可是我每次問,她都說她跟你沒關系,又說她不喜歡你,你這樣單戀,不是很辛苦嗎?
我知道凝一定會這樣回答,我一點也不驚訝。但是我知道她心里不是這樣想,對于她,我絕對不會是個沒關系的人。黑煉相信自己對黑凝的了解夠深,他並不認為自己的存在是沒有意義的。她想逃開,是因為害怕我們兩人相斥的體質,我追逐她,卻是因為害怕失去彼此,讓我們兩個人都孤單。
所以她逃了,他也不放棄地追逐。
我想也是,如果你真的在她心里沒有一丁點重量的話,她今天就不會為你哭了。右綰青邊說邊點頭。
哭?黑煉像听到了多不可思議的字眼。
右綰青腦袋沒停過,黑凝是一直堅持說她沒哭啦,可是沒哭的話眼楮會出水噢?騙她沒掉過眼淚呀?
凝從不哭的,至少這些年來,她已經沒掉過眼淚。這是黑煉感到驚訝的主因。黑凝堅強,也壓抑,所以她的情緒像冰,不形于外。
好啦好啦,你們特殊能力者不只會噴火結冰,連眼楮都不是用來哭的,你們愛說那是口水就是口水好了,我信。右綰青先前才為了這件事和黑凝爭執好久,她不想拿同樣的問題和黑煉再吵一次。
……凝為什麼哭?
我知道才有鬼!你以為黑凝跟我像姊妹淘一樣,有空喝咖啡聊是非,順便講講女人心事嗎?右綰青白了他一眼,不過,看到你之後,我心里有底了。
我?
難怪黑凝那時會突然冒出那句話——像是要吊人胃口,右綰青故意用鼻腔冷哼,而不把話說全。
凝說了什麼?黑煉急問。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親吻完之後,接下來會做些什麼?
會做什麼?
看見黑煉浮現跟黑凝提出問題時一樣的疑惑表情,差點害右綰青當場撲倒在地。
真的假的?!
這個蠢火男不知道要做什麼?
你是裝傻還是耍蠢?你不知道嗎?那你現在滿嘴沾了女人的口紅又是怎麼回事?只玩親親樂嗎?她實在是不太信任男人的獸性只有這麼一丁點,應該要得寸進尺才對。
唔——黑煉聞言才伸手抹抹唇,真的在手背上發現了櫻桃紅色澤的唇蜜。真的耶……呀,應該是那時沾到的。就是踩進美麗女人房間那時,他還來不及做好心理準備就被壓到床上猛吻。
他不喜歡這種味道,所以用力擦拭著唇,想將所有色澤及味道都擦干淨,看在右綰青中倒像是湮滅證據。
那你還敢問我黑凝在哭什麼!不就是你弄哭她的嗎?爛火男!右綰青用力推了他一把,黑煉文風不動,反而是她被反作用力震得差點跌坐在榻榻米上。
凝她……看到了?
一定是。
否則她怎麼會說出——不要用那雙抱過別人的髒手踫我!
一定是!
喂!黑煉,你露出那是什麼表情?你應該要再驕傲一點、再自滿一點、再男性優越感膨脹一點!如喪考妣的嘴臉不適合出現在一個剛爬過牆,又讓女人吃醋的臭男人身上。
我為什麼要?他只在乎黑凝會不會氣他,在乎她有沒有誤解他,哪里還有空閑的心思去驕傲自滿?
黑凝在吃醋耶!遇到這種情況,身為男主角的你不該驕傲自滿嗎?右綰青實在開始懷疑黑煉如此不食人間煙火是怎麼來的?
吃醋?
對呀,如果她一點都不喜歡你,就算看到你和哪個野蝴蝶在甲板上瘋狂**,她連半點不快樂的情緒也不可能有。現在她不只不快樂,還哭了,我不信你心里沒有樂歪歪的!
我不會因為凝哭了而心情變好,更不會以她的不快樂而覺得快樂。黑煉望著偎在自己胸前的黑凝。
右綰青沒話說了,只能楞楞看著眼前的兩人。
突然之間,右綰青覺得他們兩個人好相配,雖然乍見之下,一冰一火,根本就是相斥的個體,可是此時,她卻明白黑煉擁有最適合黑凝的個性——他那麼懂她、那麼以她的一切為一切,似乎兩人身上所欠缺的,都在彼此身上才可能找到。在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再有人能融化黑凝的冷,也不會有人可以冷卻黑煉的熱,他們仿佛相克,卻更像是為了互補而存在。
黑煉。右綰青喚他,黑煉抬頭覷她一秒,又低下頭去替黑凝擦拭臉龐不斷淌出的水珠。
我幫你追黑凝好了,老實說,我被你剛剛那句話給小小感動到了。右綰青盤起腿,坐在兩人面前。雖然我一直覺得,感情這種事情,要你情我願才行,黑凝嘴硬,老是表現出她不喜歡你的意思,我也被誤導,以為她應該不喜歡你才對,可是我現在不這麼覺得了。黑煉,我支持你繼續追黑凝,有我當你的愛情軍師,傳授你追女朋友的技巧,包準你一年之內娶黑凝回家當老婆!她自信滿滿地說道。
你要幫我?可是……黑煉面有難色。
可是什麼?她右大小姐想幫人,還遭人質疑,這可是頭一遭耶!
左爺說,你不可靠。
左爺?不會正巧是我心底浮現出來的那家伙吧?右綰青一定沒發現自己現在的表情有多猙獰。
左風嘯。黑煉這回將名字講全。會稱左風嘯為左爺,是因為左派里大家都這樣叫他,他只不過是入境隨俗,沒什麼特別的意思。
媽的!我就知道只有他會說我壞話!我不可靠?!難道他就可靠嗎?不過就憑著左派錢多,有什麼好囂張的?!帶種的就把左派弄得跟我們右派一樣窮呀!我就不信他還有什麼本領裝派頭!右綰青忿忿地叫罵,好像左風嘯就在她身邊承受她這一**教訓。
黑煉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右綰青實情——
他暗藏在身上的小型對講機里,此刻正傳來左風嘯輕柔愉悅的笑聲,一字不漏地將右綰青所有叫罵都收進耳里。
※4yt.※※4yt.※※4yt.※
黑凝醒了過來。
心里沒有預期會看見黑煉如此貼近的熟睡臉龐,她幾乎是小小的被驚嚇了一跳,身子才往後稍挪幾公分,又被腰後那只大掌的存在所阻礙,她這才發現,自己是被黑煉圈抱在雙臂之間。
他吹拂在她臉上的氣息很熱,像是很靠近火爐風口時才會感覺到的炙熱。
煉……
他的名字,不經意出口。
他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讓她視為理所當然的人,如果不是因為兩個人的異能,她一定……一定會愛上他的,肆無忌憚、全心全意地愛上他,不管是日久生情,或是當初見面的頭一眼,她都會的。
她永遠記得他那雙手有多溫暖,就算她會忘掉所有所有的事情,她也會記得那份溫暖,是她從小到大,唯一心系的眷戀……
可是她想起了,他也用這雙手去摟抱其他女人。
黑凝皺起眉峰,開始覺得難受。
這是她最想忘掉的記憶,卻反而牢牢瓖嵌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像任性的小女孩,黑凝賭氣的抬起他的手臂,要將它扳離自己的身體,雖然她強烈感覺到身體的不舒服,也大略猜到是體內極冷的異能在作怪,但她仍勉力拒絕他的擁抱。
凝,妳醒了?在忙什麼?黑煉半睡半醒的嗓音非常低沉,若不細听,根本無法分辨他在說些什麼。
你走開。她還在努力對付那只霸道摟住她的手臂。
黑煉如她所願地撤開手,在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前,他已變換姿勢,讓她枕著他的手臂,也因為這個姿勢,迫使她必須與他面對面。
你的身體舒服點了嗎?還會不會難受?要不要我再加溫,讓你暖和點?由于黑凝已經好幾年不曾再需要他的協助,所以這回黑凝的失常,讓他很擔心。
黑凝不像他這般難以控制情緒,他一發作起來,幾乎是燒得亂七八糟,有好多次研究所的屋頂都被他的火焰給燒個精光,可她不一樣,她總是不讓自己失控。
我很好,你可以離我遠一點了。她冷冷地說,拒人于千里之外。
凝,不要生氣了,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誰說我生氣了?我不在乎!我一點都不在乎!我不需要你抱著!黑凝想離開,黑煉卻不讓她如願。
我確實吻了那個女人,我不否認那種滋味很新奇,畢竟是我以前沒嘗過的體驗。
他還敢說!
新奇滋味?!
沒嘗過的體驗?!
黑凝深吸口氣,那你就好好去品嘗這種滋味、這種體驗呀!做什麼躺在我的床上?去找那個美麗的女人去!
她說話時,表情變化不大,加上現在天還未亮透,屋里灰灰暗暗的,更是隱藏住她臉上那些幾不可見的細微憤怒,但黑煉就是察覺了,或許是從她的聲音,或許是從她透著寒氣的肌膚,總之,他不會遺漏掉她的情緒。
可是我想的全是你,我以為我在吻的人,是你。他低著頭喃道,因為這個動作而使兩人貼得好近。
黑凝無法瞧見背著微弱燈光的他此時臉上神情,可是他的聲音好誘人,也越來越靠近,而她卻無法後退避開。
我從來沒吻過你,對不對?惡魔般的誘人嗓音已經近在咫尺,她不確定他是不是貼著她的耳朵輕吐字句,她覺得好熱,可是這種熱度不同于平常黑煉抱住她時的灼燙,反倒像是起自她的皮膚,但……
怎麼可能呢?她應該是個沒有熱度的人,為什麼會覺得……好熱?
是呀,我從來沒吻過你……他玩起自問自答的游戲,臉頰貼著她的,緩緩吐氣,氣息好熱好熱,原本拂在她耳畔的呼吸挪到她唇瓣上,他的雙唇吮住了她。
黑凝沒有驚呼,因為來不及,也因為沒有空隙逸出阻止的言語,黑煉以強悍之姿完全覆住她的唇,她的嘴唇很冷,卻幾乎要被他融化,他仿佛過渡許多的火焰到她嘴里,企圖將她由內到外徹底融得干淨。
不要……我們會……
破碎的句子不足以拼湊完整,可是她沒說齊的話,黑煉明白,她怕會化在這樣莫名的熱焰里,燒得體無完膚,也怕他會熄滅在她的冰寒之下。
不會的,你看……我們不是都好端端的?他微喘,只允許自己離開她的唇數秒,說完,又重新吻住她。
煉……
好熱,身體好像要燃燒起來……
她想抗拒,開始掙扎,但雙臂被火掌箝制住,動不了,感覺越來越熱、越來越熱……
突然,壓在她身上的沉重身軀猛地離開她,將兩人的距離拉得好遠,接著轟的一聲,黑煉整個人又在火里燃燒,這回他身上穿的不是研究所那套防火衣,而是游輪提供的服務生制服,自然跟著燒成灰燼,從他身上一點一滴消失,露出他勻稱結實的身體。
他的臉上有懊惱,當然還有更多**繃緊的不舒服。
我燒起來了。黑煉搔搔頭,仿佛要跟她解釋為什麼他會突然從激情纏綿里抽身,那副抱歉的模樣有些可憐兮兮。
我看到了。那麼大團的火焰在她面前燒得炙紅,要沒瞧見也很難。
我以為我最近特別加強訓練的控制情緒已經做得很不錯了。沒想到在她面前還是徒勞無功,他本來還以為,除了吻她之外,還能做更多事的,好可惜……
你燒得更旺了。她報告實況。
因為腦子里產生其他壞念頭嘛……黑煉只能回以苦笑。現在只好等腦子里的壞念頭全數淨空,身體的熱度才會降低些。
黑凝臉上有紅暈,但黑煉不確定是不是他身上的火焰反照出來的,而她的唇帶些血紅,似乎是方才被他惡意吮腫的。
你吻別人時,不怕這麼燒起來會嚇到人嗎?黑凝淡淡問道,心里還是介意今天看到他與美麗女人擁吻的情景。
不怕,除非想到你,否則我燃燒不起來。會燒起來,也是因為心里想擁有的、嘴里想吻的、懷里想抱的,全是她。
這種話,我听了並不會覺得高興。黑凝輕哼,別開頭,其中包含多少賭氣成分,她自己也不清楚。況且,你吻著別人,心里卻又想著另一個人,簡直已經將這社會里腳踏兩條船的惡劣習性給模擬得十成十了,也太對不起那位被你吻的女人。
更對不起你。黑煉接下去說。
我不在乎這種事情,我一點也不在乎——
這句話你剛才說過了,而且你只有在非常在乎時,才會強調自己不在乎,當你真正不在乎時,你是連提都不屑提的。以他對黑凝的認識,她的反應不難理解,黑煉肯定地笑道︰凝,妳是在乎我的。
我沒有。黑凝幾乎是立即的、反射性的否認。
你討厭我的唇上有別人的唇印。
不是。
你討厭我抱著別人的身軀。
不……
你討厭我為別人而火熱。
黑凝沒有再反駁,因為她找不到字眼來否定他,就算可以一句一句堵回他的話,她卻騙不了自己——對,她討厭極了!
那樣火辣辣,像要掏去呼吸般的唇舌相濡,既霸道又溫柔的吮舐,有另一個、兩個、三個……或是更多更多的女人嘗過,一想到這里,她竟覺得憤怒以及……難過。
這時她才發現,她一直將黑煉視為自己專屬的人,她明白自己能牽動黑煉的所有思考、所有反應,如果沒從研究所出來,她和黑煉就會一輩子比鄰,在最貼近彼此的地方相互依靠,她沒想過,如果有一天,她與黑煉中間插入了其他角色,會讓一切變得苦澀難咽——
她以為,自己是那麼希望黑煉不要纏著她。
她以為,自己會很高興黑煉找到新的感情依賴,然後放她自由。
她以為,自己已經不知道什麼叫情緒失控。
她以為……
事實上,你在乎我的程度,連你自己也沒有察覺。黑煉身上的火焰熄滅了不少,再彈指,星火全滅,他才重新靠近她。
黑凝的視線被緊鎖在黑煉的眸光里,她看得出來黑煉因為這個發現而顯得開心,他黑墨般深濃的眼,稚氣地笑了,但她卻無法感染他的喜悅。
再怎麼在乎又如何?總有一天,我會全部忘得一乾二淨。
黑凝的眼眶微微泛紅,順著臉龐,滑出一道清泉,在頰畔凝結成冰珠,懸掛靜止,一閃而逝的晶光,點綴著傷痛。
她千斤般沉重地伸出縴細手指,指向自己的額心。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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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非常的怪。
左邊陰風陣陣,右邊炙熱難當,卡在正中央的右綰青覺得自己身體的右半部和左半部正承受冰火九重天的折磨,一邊打冷顫,一邊猛冒汗,害她必須隨時隨地將快被烤熟的右邊身體背轉到左邊去冰凍一下,也順勢讓快凍僵的左邊身體烤烤火。
真是夠了!這對火男和冰女在鬧什麼脾氣呀?!耍冷戰嗎?那也不應該遷怒無辜路人呀!
你們兩個人吵架了是不是?
沒有。兩人異口同聲回答,可是說完這兩字,又同時不說話。
既然沒有,你們兩個人在干什麼?右綰青的額前浮現一條青筋,正一動一動地躍舞著,只要再用些力,青筋隨時隨地都會啪一聲斷裂,她已經被冰死了一大半的細胞,而另一大半的細胞則是被火烤死的。
提行李。
走路。
前一句是黑凝的答案,後一句是黑煉的。
對,在游輪上充當服務生五天四夜後,游輪回到日本神戶港後下船,他們一行三人繼續依照左風嘯告知的地址殺往淡路。
好答案,不過你們可不可以冷靜一點提行李和走路,別一個放冷氣,一個放熱氣?
右綰青的告誡似乎沒什麼作用,那兩個特殊能力者鳥都不鳥她,仍維持相同的氛圍。右綰青自討沒趣地嘀咕幾聲,干脆不走在兩人中央當夾心餅干了,她腳步一邁,將兩人拋在身後。
可惡,她只要全心全意報完仇就好了,做什麼理後頭那兩個怪里怪氣的家伙?他們愛拌嘴、愛冷戰、愛打或愛殺又與她何干,哼。
黑煉與黑凝之中缺了右綰青,兩人也沒了屏障,都感覺到彼此的體溫,一冷一熱。
有些話,兩人都想說,可是兩人都還在思索要怎麼說,想著想著,話就一直擱在腦子里打轉,好幾天還說不出來。
終于,黑煉起了頭,凝,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嗯。
你沒忘記?
她看到他面露喜悅,知道他誤解了,不慌不忙地補上︰不,應該說,我的記憶只剩下一半。她的聲音像在嘆氣。
一半?
話題講開了,黑凝也覺得不再那麼難以接續,她慢慢說道︰我可以記得那時候我們交談的每一句話,但是我記不起來我說那句話時,心里在想些什麼念頭、有些什麼感受?一頭長長黑發因為她低頭的動作而垂落胸前,半遮掩住她的淡然側顏。如果那些話,我已經毫無感覺,對我而言就像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的,一點意義也沒有。
她沒有感動、沒有情緒,什麼都沒有感覺了……
她真的好害怕,越是想記牢,偏偏淡忘的速度越快,像是有條貪食的蛇,一口一口,毫不饜足、不懂節制,吞食得如此徹底,當每一天醒來,都發現自己失去了部分記憶,她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即使她外表淡漠如冰,都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手足無措。
不只是第一天見面的事,還有黑鼠的事、我們在研究所的點點滴滴,我都忘掉了……那些她不想忘的,卻無法如願。
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望著他,讀不出他現在心里是怎麼看待這件事,她讀不到他眼里有沒有同情、讀不到有沒有難過。
好幾年前。她記不住是從哪一天開始,只記得這樣遺忘的恐懼牢牢追隨她好久好久,她一個人,承受了好久好久……
已經這麼久了,你竟然完全不讓我知道?他低嚷,無法接受在兩人那麼貼近的日子里,他竟沒有發現她的異狀,讓她一個人面對這些!
虧他還自詡最懂她……他真是個大混蛋!自以為是的大混蛋!
你知道了也不能改變什麼。這句話,解釋了她所有的隱瞞。
我可以陪著——
不會吧?!左風嘯!你這個殺千刀的!
右綰青的大叫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淒厲的程度直逼車禍時緊急煞車所發出來的刺耳噪音。
黑煉詛咒地咕噥——
右綰青絕對絕對是程咬金、電燈泡以及地球上最大顆的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