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家……還是——暫時去我家?」
司臻童有些羞赧地問。***
「哥哥忘了?干娘說過要留小妺吃飯的!你說——我該去回家還是去你家?」
尤小妺見司臻童紅了臉,故意逗他道。
司臻童一愣,不覺難為地搔憨笑道︰
「是是是……原是我糊涂……一時竟忘了……」
「傻哥哥!」
尤小妺含羞一笑,調皮地沖他吐吐舌尖兒,丟下一句「走吧!」便率先向司臻童家走去。
一直在湖中暗暗觀察的金夙緣望著他們離去的歡快背影,心內五味雜陳——看來……他們快要成親了吧?
她如此想著,不由回身望望滿少麟的船只離去的方向,又生出無限擔心——正如楚蠶兒所擔心的一樣,他們……能夠順利成婚嗎?
思起方才滿少麟對自己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她的心也開始跟著忐忑起來——她該怎樣做?母親說不讓她插手人間凡事,可恩公性子倔強,他為了保護自己竟能舍命不顧,如此大仁大義,她豈能熟視無睹?
如今看那滿少麟的樣子是被尤小妺迷住了,恩公若真想娶尤小妺為妻,只怕沒那麼順利……若她能夠出面為恩公解圍,說不定能夠促成他們這段姻緣;但若不出面,恩公不但會失去心愛之人,只恐又會累及全村人……
金夙緣一面苦苦地思慮著,抬頭間已然回至水洞口。
她懶懶地擺動著魚尾游至床上躺下,望著床幔上的璀璨水晶簾又不禁起呆來。
「十公主,你去哪里了?怎神色這樣差?」
正待金夙緣胡思亂想之際,忽聞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回頭一看,就見蘭翠魚竟現身在自己的面前!只與以往不同的是,蘭翠魚周身閃著淡淡的藍色光暈,身體也異常的虛幻。
金夙緣驚愕不已,一個鯉魚打挺返身坐起,眼楮睜得極大,愣愣地望著這個虛幻的身體,問︰
「蘭……蘭翠?你……你不是在蚌里嗎?」
「我是在蚌里呀?」蘭翠魚一如既往歡游了幾圈,精神異常興奮地回道。
金夙緣聞,神色木訥地抬頭望望洞壁上的蚌,但見一道道藍色的光線從蚌內散出來——她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
「是公主不知罷了!方才蘭翠久等公主不回,擔心公主貪戀人間會影響修為。正值焦心之時,忽想起研祥將軍曾暗下交代,若蘭翠一旦現公主有異樣,公主又不肯叫蘭翠變身,蘭翠就可激自己的元神出玉,以督導公主修行!只是……蘭翠的元神只能在玉外停留三個時辰……十公主——你快念咒叫蘭翠出來吧!蘭翠也想出去玩耍!」
「你急著出來,原來只是想玩耍啊?」
金夙緣原本還在心里暗怨父王安排了蘭翠監督她,然听罷蘭翠之,緊張的心頓時得到了放松。
「一來蘭翠想著玩耍,二來——蘭翠不敢有辱使命……必須好生監督公主修行!方瞧公主一臉愁容,可是又有煩心之事?」
「沒有!」金夙緣馬上斬釘截鐵地說道,「你就愛多疑!」
「蘭翠何時多疑了?公主的心思全在臉上寫著呢!不信你自己瞧瞧!」
蘭翠罷,返身從梳妝台上拿來水鏡,擺在金夙緣面前讓她自己瞧。
金夙緣向鏡中照了許久,卻未現什麼異樣,一面嘟囔道︰
「在哪里寫著?我如何沒瞧見?」
「相由心生,蘭翠卻瞧著真切,你不過是當局者迷罷了!」
蘭翠說著,復將水鏡放回原處。
「也不知父王與母後近來可好?」金夙緣頭枕雙手,躺在玉枕上淡淡地說。
「不如讓蘭翠回去一趟?也好代公主回去問安!」
蘭翠忽然心中一亮,忙趁熱打鐵請命道。
「不可——你如此疑心于我,我擔心你回去告狀,如此一來我豈不白在人間修煉三百余年?抽空還是我親自回去一趟吧!」
金夙緣不放心讓蘭翠魚獨自回去,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
蘭翠頓感一陣失落,沮喪地嘟囔道︰
「不讓我回……你又不知何時才能回去呢!蘭翠想將軍了……」
「你只當自己想我父王?我也想我父王和母後呢!只是……現在不能回去,待改日吧!不過——你也休拿這話來哄我,你跟著我,可在人間游玩。若回去,你又得長久在那塊藍玉中待著,豈不憋悶?」
一句話提醒了蘭翠,它一時沉默了——是啊,即便偶爾隨研祥將軍入凡收妖,不過是例行公事,哪會有去人間玩耍的機會?想來人間繁華熱鬧,令它這個已有數萬年修為的靈石也有些心動呢!
金夙緣瞧著它沉默了,心中暗暗一喜,笑道︰
「如此——你可還想回去?」
蘭翠魚听問,立即狠命地搖搖頭,說︰
「暫時不想了……不想了……」
「那便安心留下,只待他日抽空,我們一道回去就是——我有些累了,想少歇一會兒。你回玉里吧!」
蘭翠魚听說,只得領命返回蚌內。
司臻童與尤小妺方返回家中,尤小妺忽想起了什麼,低頭從腰間取出一個紅色的鴛鴦荷包,頓了頓,羞餒地繞到司臻童面前遞過去道︰
「我有東西送給哥哥……」
司臻童一愣,低頭看看尤小妺手里的紅色荷包,又看看尤小妺,明知故問︰
「這是什麼?」
「不認得麼傻哥哥?」尤小妺又臊又氣,「給你的,要是不要?」
「給我的?」司臻童听了暗自驚喜,反復看著她手中的荷包卻不接,一本正經地問,「這是你們女孩子的東西,作何給我?」
「童哥哥!你成心氣我是吧?」尤小妺又氣又羞,索性將荷包扔到他懷里,紅著臉說,「給你繡的你就收下,別人要我還不稀的給呢!惹惱了我,你知道後果!」尤小妺近乎威脅道。
司臻童拿起荷包仔細一看——呀!小妺的手真是巧呢!
只見整個荷包以金線鎖邊,形狀猶似一把同心鎖。
暗紅色的絨布上,一對粉色金邊的並蹄蓮相依而放,襯著翠綠的蓮葉更加栩栩如生。又見並蹄蓮下一對彩色鴛鴦相逐相戲,惟妙惟肖。
荷包以同心結相串,末端綴著一對彩色絲絛,搖搖曳曳分外炫美。
他忍不住湊到鼻尖嗅嗅,但聞一股清香撲鼻而來,沁人心扉!
「好靈巧的手,竟將這花兒和鴛鴦繡活了!還能聞到一股子清香呢!」
「可不是香的嗎?我在里面放了百花花瓣。」尤小妺望著他滿心歡喜地說,「哥哥可喜歡?」
「小妺妹妹送的東西,哥哥都喜歡!」司臻童說著抬頭看看對面紅著臉的尤小妺,呵呵一笑,說,「妹妹費了這麼大的辛苦為我繡了它,我得好生的收著。只要我在,荷包便在!」說著將荷包仔細掛在腰間歡喜地翻看著,愛不釋手。
尤小妺被他逗樂了,不禁捂著肚子笑著搖手道︰
「我不要哥哥那樣……一個荷包而已,哪有那麼金貴要哥哥用命去保護?」
「小妺妹妹送的當然珍貴,多少錢我都不賣呢!」
「和金鯉魚一樣金貴?」
「金鯉魚?好好兒的怎和金鯉魚做起比較了呢?」
尤小妺瞧他揣著明白裝糊涂,沖他努努嘴,道︰
「哥哥何須問小妺?妹妹回來時可听陸正哥說了,哥哥為了金鯉魚竟連性命也不要,怎不比妹妹重要呢?」
「妹妹何出此?原是陸正兄弟多嘴了!好妹妹,你自然比金鯉魚更珍貴呀!」
「當真?」尤小妺听他如此說依舊半信半疑,低頭嘟囔道,「小妺還以為你只記得金鯉魚卻忘了妹妹呢!」
司臻童見尤小妺當真傷心了,便拉她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輕握著她的雙手微笑道︰
「在臻童心里,小妺就是哥哥的全部!哪個也比不上!」
尤小妺被他的話所感動,卻又埋怨道︰
「既然哪個也比不上,你還為金鯉魚去送命?你可曾想過小妺?你去了,小妺怎麼辦?」尤小妺說著眼里不覺溢出了淚花兒。
「它是魚,你是人,怎能相提並論?再說,飛禽走獸尚知報恩,你我貴為人身,豈能恩將仇報?滿澤徽蠻狠無理,萬一他對金鯉魚圖謀不軌,豈不辜負了它曾對我們的恩?」
「既然他們認定了,哥哥再做堅持,也只怕是多余的……我們祖輩不是說金鯉魚是神魚嗎?她既然貴為仙體,何須我們這些凡人去舍命相護?依小妺之見……湖中神魚之說,不過是個傳罷了……」
「是不是傳說……我也無法確定……只听祖父說,仙魚是真實存在的!因為……他老人家曾遇到過……加之多次我曾在湖中看到有金光乍現,想來不會有虛……總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還是需遵守祖輩的遺訓為好!」
尤小妺听他如此一說,認同地點點頭,輕輕靠在司臻童肩頭微笑道︰
「無論哥哥做什麼決定,小妺永遠支持你。」
「小妺妹妹……」司臻童忽莫名地心傷起來,「今生我司臻童能娶妹妹為妻,是臻童最大的福氣!只是……我本想考上狀元再迎娶你,那樣你就可以過上好生活。可是現在……我一無所有,方才又得罪了那個滿少爺,只怕這次京試……哎……我想給你好的生活,讓你快樂……」
「有童哥哥陪小妺就足夠了,那些榮華富貴是暫時的,只有真是永恆的!哥哥,不管你怎樣,小妺就是要黏著哥哥……一輩子——」尤小妺羞紅著臉低下頭輕輕地說。
「小妺,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司臻童舒心而笑,心里卻擔心尤小妺父母不會同意他們這麼早成親——他們不想讓女兒後半生跟著他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