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蠶兒頓時被眼前的景象所驚呆,手中的空碗順勢滑落,「垮嚓」一聲,碎了滿地。她不禁驚呼一聲,奔上前不住地搖晃著昏迷的兒子哭喊著,淚如雨下。
正巧剛落入院中的金夙緣听到司臻童屋里傳來悲哭聲,先是一愣,繼而匆忙奔進屋中驚問道︰
「伯母,怎麼了?」
楚蠶兒听有人來問,也不起身,依舊趴在兒子身邊哭道︰
「我也不知道……方才我剛走到房門口,就驚見一團黑氣竄入,還不及我反應過來,黑氣沖著童兒就飛來了!隨即他就吐血不省人事……」
「黑氣?」金夙緣一愣,隨即似找到了答案,便上前扶起楚蠶兒勸道,「伯母不必傷心,這黑氣想來是一病魔!伯母只管交給夙緣來辦,定然將其繩之以法!」
「病魔?什麼病魔?」楚蠶兒淚流滿面地問金夙緣道。
「病魔是專門依附在凡人身上吸取精元的魔,只要被它附身,人便會身染重病昏迷,不日後染病者便會命喪黃泉……想來是司公子情緒太過低落所致,才會招病魔上身!」
「那就有勞仙子快些救救我兒子吧?」楚蠶兒聞听金夙緣的解釋後害怕不已,迫不及待地祈求金夙緣道。
「伯母只管放心。您暫且到外面等候,我這就施法逼出那病魔搭救司公子。」金夙緣安撫司母道。
楚蠶兒連連點頭應諾,再度回頭不舍地望望昏厥的兒子,一面拭著淚闔門在外等候。
金夙緣行至床邊,俯首查看了一番他的面色,就見他眉宇之間有黑氣纏繞,面色也異常難看。觀罷,她心下一疼,微微搖搖頭,起身開始施法救治司臻童。
剎那間,整個屋子金光閃耀,就見司臻童身上被一層薄薄的金霧包裹,一道道光波由他的頭頂掠過,之後消失于他的腳末。
忽然!金光中一道黑光劃出,「啪」得一聲竟擊碎了司臻童身上的金霧,金夙緣也受力向後連退了數步。緊接著,又有數道黑光飛出,迅速形成幾柄黑色彎刀,「嗖嗖」連環向金夙緣砍來!
金夙緣靈敏閃躲開來,大喝道︰
「哪里來的病魔?竟敢來此害人?還不快現身出來!」
一語方了,就見司臻童胸前升起一團黑煙,一個肋長黑翼,身材只有半人高的黑面小人飛立其中。就見他渾身 黑,一雙黑溜溜的眼楮散發著一股邪氣,紅唇下,露著兩顆一寸長的獠牙,白的分外乍眼。他拍打著雙翼懸于司臻童身上,一團團黑煙隨著他的雙翼不停地散發著,散發著……就見他嗔目怒視,反擊道︰
「我現身了又能怎樣?我小病魔本就是依附病人身上吸食其精氣,方可增長修為!反正他不想活了,我何必浪費了這上好的精氣?」
「明明是害人,還強詞奪理?看我今日不收了你!看招!」金夙緣言罷,又施法向他殺去!
小病魔展翅而起,輕易地躲過了金夙緣的出擊。
金夙緣一驚,又現劍向小病魔刺去!
小病魔見她來勢洶洶,知躲不過,只好以法應戰!
可只斗了三個回合,小病魔便漸漸弱下來,被金夙緣推來的金光擊中了胸膛,應聲倒在床上。
金夙緣見他敗下陣來,嘴角掠過一絲輕笑,並將右手的仙劍化作一道金繩向小病魔纏去。
小病魔見勢不妙,急中生智,竟再次化作一團黑煙迅速地躲進司臻童的體內,隨後傳來幾聲奸笑︰
「哈哈哈……我知道打不過你!而今我只要躲在他的體內,你就傷不了我一分一毫!你若真想擒我,除非殺了他!只要殺了他,我就會出來,哈哈哈……」
金夙緣見這小病魔奸詐無比,一時無了主意,只氣憤地攥緊手中的金繩怒罵道︰
「好一個尖鑽之人!只要有我在,我決不允許你害司公子分毫!」
她言罷,再度向司臻童身上施法,欲逼迫小病魔現身。可司臻童畢竟是凡人,她不敢過度施法,只怕傷及司臻童的性命。連番試了幾次,已是滿頭大汗的金夙緣依舊未能將小病魔逼出。
眼看司公子受此痛楚,卻難以救助他,她心急如焚。
正待金夙緣焦躁不定時,她忽又想起自己身上的金鱗,不禁眉開眼笑︰
「對呀!我身上的金鱗凝聚著一百年的修為,而那小病魔尚在成長期,自然抵不住我金鱗的法力!如此不但能將小病魔收服,還可讓司公子完全康復,豈不兩全其美?」
她似完全忘了天咒的森嚴,只顧眼前心愛之人能夠痊愈,哪怕付出再多都無所顧忌。
思罷,金夙緣挽起衣袖,從左臂上忍痛拔下第二片金鱗。一陣抽筋拔骨之痛過後,金夙緣緊咬牙關忍痛站起身子,將金鱗托于手心,並雙手上下相合,平放胸前,默默念道︰
「金鱗金鱗,應我之願,發揮神力,助我擒魔,救我司郎……」
咒語畢,金夙緣慢慢移開右手,沖手心中散發著金光的金鱗輕輕一吹,金鱗便穩穩飛向司臻童身體上方。
金夙緣隨即朝金鱗再度施法,金鱗的金光開始快速閃耀拉伸,最終擴成一張薄薄的金色輕紗,懸浮于司臻童身上。瞬間,刺眼的金光籠罩了司臻童整個身軀。
約半刻鐘後,只听司臻童體內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繼而小病魔只得現身,雙手拼命地遮擋著金紗射來的一道道金光,一臉痛苦地討饒道︰
「仙子,仙子饒命——仙子饒命啊——」
「你這小小病魔,害人無數,我豈能就此饒你?」金夙緣口中繼續念著咒語,並不理會病魔的話。
「仙子,仙子……若他情緒不如此低落,我斷斷不敢侵入他體內啊!請仙子慈悲放了我吧!我保證不再出來害人……仙子,仙子也知我們修行不易,必須附在情緒低落的人身上吸其精氣方可增長法力……」
「住口!你可知你這樣會害死多少人?休要狡辯,快快伏法!」金夙緣說著變換了更強的咒語迅速地念著。
小病魔抱著頭痛苦地叫喊著,一再連聲討饒︰
「仙子……仙子慈悲!只要你饒我這次,我保證不再附身害人……我知道仙子仁慈,請仙子放了我吧……何況……何況我也是受人指使,我……我才尋來至此……仙子……你就饒了我吧……仙子……」
「受人指使?」金夙緣聞其話又是一驚,冷冷問道,「何人?」
「是……是青和觀王天師……」小病魔淚流滿面地哭道。
「青和觀?王天師?」金夙緣不禁有些奇怪,她素來不與青和觀來往,這王天師又是何人?為何要指使一個病魔來害人呢?她越想越覺得蹊蹺,因嚴厲地問小病魔道,「你即使魔道中人,怎會受一個凡人的指使?可是在哄我嗎?」
小病魔聞言急忙俯首連叩數頭,哭訴道︰
「小病魔斷斷不敢欺哄仙子啊!我法力不及,曾被王天師收服。不日前,王天師與我談了一個條件,說若我肯來彎月村依附一個人身上吸其精氣,就會放了我……小病魔本就是以吸食人的精氣修煉生活,既然能重獲自由,我當然爽快的答應了……哪知……哪知遇到了仙子你了?早知如此,我也不會答應了他呀!」
金夙緣听罷他的哭訴,依舊半信半疑,確認道︰
「你當真沒騙我?」
「仙子修為遠在小病魔之上,小病魔哪敢騙你?哦,我想起來了!那王天師,好像曾助清寧城知府擒拿過仙子……這次派小病魔前來,估計是意欲引你出來吧?」
金夙緣又一驚——原來是他!好一個賊心不死的臭天師,竟能想出此等惡毒招數來!原是我小覷了你!
金夙緣再看看滿面淚光痛苦掙扎的小病魔,心里開始有些不忍——母親常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這次他也是受人蒙騙,不如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若他不思悔改,再收服他也不遲啊!
思量片刻,金夙緣終于收法說道︰
「也罷!這次我且饒了你,記住,下次再讓我遇到你害人,本仙子絕不輕饒你!」
那小病魔見金夙緣饒了自己,萬分感激地張翅飛下來倒頭拜道︰
「多謝仙子饒恕之恩,小病魔定當遵從仙子教誨,絕不再殘害好人!來日若有用的著我的地方,小病魔定當全力以赴!」
「只牢牢記住我的話就是幫我的忙,你快走吧!莫等我反悔!」
「是是是,多謝仙子手下留情……」說罷又是一拜,起身飛走了。
金夙緣輕嘆一聲,回頭再次做法,將懸于司臻童身上的金鱗薄紗慢慢蓋在他的身上,而後,隨著她運功驅動,那金光閃閃的薄紗便慢慢包裹在司臻童身上,並漸漸融合,最終完全融于他的體內。
運罷功,金夙緣已是滿頭大汗,虛弱非常。她拖著沉重的腳步移到司臻童床邊,細觀其面色時,見他眉宇間方才那股黑氣已全然消失,臉上也泛起了紅潤之色。她方放下心來,精疲力竭地癱坐在床邊,望著已無大礙的司臻童,臉上露出舒暢的微笑。
此刻在門外焦急守候的楚蠶兒見一團黑煙飛出屋外,知仙子趕走了那個病魔,迫不及待地推門跑進來問道︰
「仙子,如何了?我兒可醒了?」
「司公子沒事了……不消片刻便醒……」金夙緣強忍著方才拔鱗的劇痛,心力憔悴地說道,臉上卻掛著甜甜的微笑。
楚蠶兒聞听其言終于放心了,忙走上前查看兒子的面色,見果然好了許多,長舒了一口氣,轉頭感激地對金夙緣說道︰
「多謝仙子,多謝仙子……」
「我與司公子算是朋友,伯母無需言謝……」
楚蠶兒此刻方察覺金夙緣面色蒼白,額前掛著密密的汗珠,一副昏昏欲睡,體力不支的樣子。眼見她即將向前傾倒,楚蠶兒一把上前扶住她,焦急地問道︰
「仙子這是怎麼了?可是方才救童兒時累著了?」
「無妨……休息片刻便好……」金夙緣強擠著微笑說道,起身欲要離開。
可是,她方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就覺腳下癱軟,眼前一黑竟昏倒在地,並現出了鯉魚真身,尾鰭無力地拍打著地面,一副枯魚將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