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珥有些呆愣地看著眼前的畫面,冷艷女子在她面前不停地旋轉,鬼寵的琴聲飄蕩在她的耳畔,她的身體好像不再受她控制,眼楮終于緩緩地閉上,她的思緒似乎也不再受她控制,被鬼寵的琴聲牽著走得好遠好遠……回到了萬獸城,回到了玖月曉的府邸,回到了帝淺絕和玖月曉拜堂成親的庭院,回到了血淋淋的現場!
幻珥滿臉錯愕地掃了一眼周遭,沒想到她真的回到了過去,回到了帝風烈一心想置她于死地的地方。此刻她正站在一片廢墟里,很明顯,這里是被紫焰聖火焚燒過了,因為對于紫焰聖火的味道,幻珥是再也熟悉不過了。
說到這紫焰聖火,幻珥在被洛千境用金蝶力量喚醒之後,她就已經注意到,帝風烈的一只契約願獸,也就是那只上古異獸,九嬰似乎就能釋放紫焰聖火,這便意味著用紫焰聖火毀了幻城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帝風烈。可是身為虹幻國的聖帝為何要如此殘忍地將虹幻國的願術師聖王趕盡殺絕?難道就只是想要用紫焰聖火燒了被封印在幻城城底的她嗎?甚至是不惜犧牲一座城池。
不過幻珥現在倒並不是急于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畢竟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可不是想這些有的沒的,因為她現在只想知道帝淺絕究竟怎麼樣,帝風烈該不會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痛下狠手吧?
一想到被帝淺絕用五芒星陣法強行送走前,自己所听到的帝淺絕的慘叫聲,幻珥心里就愈發地不安,一顆小心髒砰砰亂跳,此刻,她不求其他,只求帝淺絕能夠平安。
幻珥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著尋找帝淺絕的身影,可是不想,所見之處,都是被紫焰聖火焚燒過後的灰燼,烏黑成片,四周圍牆都已經倒塌,磚頭石塊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根本就看不見任何人影。
「嗚嗚嗚……」幻珥張開嘴,本來是想呼喚帝淺絕的名字,可不想根本就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她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緊扣住了似的,不管她怎麼掙扎都無事無補,難道只是她的願魂回來了,而身體仍在鬼寵那里?
雖然已經意識到只有自己的願魂回來了,但這並不影響幻珥想要盡快找到帝淺絕的心情,她開始在庭院的每個角落里快速地尋找帝淺絕,可是繞了幾圈都沒有發現帝淺絕,甚至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人都去哪兒?難道鬼寵是在騙我?」幻珥一邊四處張望著繼續搜索帝淺絕的身影,一邊在心里小聲地嘀咕著︰「可是他卻真的把我帶回來了,只是帝淺絕究竟在哪兒呀?」
就在幻珥著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的時候,她突然就看到從遙遠的天際飛來一抹雪白的身影,那身影極為熟悉,隨著身影的越來越近,幻珥這才看清楚那抹身影究竟是誰,原來是帝淺絕的契約願獸,九尾雪狐,雪。
雪並沒有看見下方的幻珥,因為此刻的幻珥根本就不是真實的存在,她只是借助鬼寵的力量介入到過去,在雪沒有看見自己的時候,幻珥已經意識到這一點,現在的自己對于這個空間來說,只是突兀闖進來的靈魂,難怪她只能看著,不能發出任何聲音,不能觸踫任何東西,她就只能這樣看著,似乎會讓人感到無可奈何,不過能這樣看著,她已經甚是心滿意足了,她只要知道帝淺絕的實際情況,她就真的心滿意足了。
雪急匆匆地半空中飛身落下來,然後滿臉緊張地輕聲呼喚道︰「主人!」雪的性情向來冰冷無情,不過每當遇到離碎思和帝淺絕的事情,她就會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顯得有些急性子,這也充分地說明了,在這個世界,雪在乎的只有離碎思和帝淺絕兩人,她可以為他們犧牲所有。
幻珥見雪似乎發現了什麼,連忙跟了過去,走到雪的身側,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然後就在一堆雜亂堆砌的石塊縫隙里,看見了熟悉的大紅色衣裳,她記得很是清楚,這件大紅色衣裳正是帝淺絕所穿的新郎禮服。
「主人!」雪的聲音已經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高傲冷靜,能夠清清楚楚地听出她聲音的破碎聲,仿佛還夾雜著輕輕的抽噎聲。
「主人!」雪一邊呼喚著,一邊用手將堆在帝淺絕身上的石塊搬開,也不知道是因為著急而亂了陣腳的緣故,她竟然沒有用願力直接將石塊轟走,而是選擇了徒手搬開那些石塊,以致于不到盞茶的時間,她本是白皙嬌女敕的十根手指已經鮮血淋淋。
幻珥見躺在石塊下方的帝淺絕一動不動,心里也是那個著急的呀,伸出手就想幫雪將帝淺絕給拯救出來,可不想她伸手過去,手指就直接穿過石塊,根本就踫不到那些石塊,她這意識到,自己現在根本就是虛無縹緲的存在,無能為力。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雪終于將堆在帝淺絕身上的石塊給統統地挪開了,她低頭看過去,眼淚就啪嗒啪嗒地從眼眶里滴落出來,砸到她鮮血淋淋的手背上,砸出一朵朵破碎的血花。她這一輩子只為兩個人哭過,一個是離碎思,一個就是眼前的帝淺絕。
站在雪身旁的幻珥,也正低眸看著躺在地上的帝淺絕,他身上的大紅色衣袍已經殘缺不堪,露在外面的肌膚沒有一寸是完好無損的,布滿了各種傷痕,衣袍的顏色也比之前的顏色更為濃烈一些,因為它們已經完全被鮮血所染透。帝淺絕本是束起來的頭發此刻也盡數散落下來,有不少發絲都被鮮血黏在衣裳上,顯得略微凌亂,他整張臉都貼在地面上,以致于看不清楚他的臉是否受傷……
幻珥就這樣呆若木雞地看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帝淺絕,突然覺得他身上穿的大紅色衣袍極為刺眼,心口像是被萬箭穿過,留下千萬個窟窿,然後一陣寒風呼嘯而過,整顆心都在冷顫,鼻尖一陣酸疼,眼楮就濕了,整張臉也跟著濕了,可是她卻發不出任何的哭泣聲,眼淚也始終沒有滴落到下去。
雪渾身發顫地蹲到帝淺絕的身邊,然後伸出血淋淋的手指,想要觸踫帝淺絕,可是在半途中的時候,卻又突然停了下來,懸在半空不敢前進,她在怕,她在怕什麼?怕發生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如果帝淺絕也離開她,她想她會比離碎思離開她更為難過吧,但這並不是因為對于雪來說,帝淺絕更為重要,而是她本來就將對離碎思的情感統統地寄托在帝淺絕的身上,如果發生了可怕的事情,那她的世界必定會崩潰。
「主人∼」雪始終還是將手收了回來,然後驀地看見了旁邊的面具,這個面具她再也熟悉不過了,就是帝淺絕天天掛在臉上的月牙面具,幻珥也注意到了這個面具,在她記憶里,從認識帝淺絕以來,她似乎就從未見過他沒有戴面具的樣子。
雪將面具拾起來,然後看著手里的面具發呆,半晌後才終于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主人,你為何不在她的面前摘下面具呢?或許只有這樣,她才能真正地明白你的心。」說這話的時候,雪的表情極為復雜,是在感嘆,是在苦笑,也是在惋惜,不管是帝淺絕,還是離碎思,他們對愛情都是那麼的執著,認定了,就再也不會更改。
幻珥隱約地覺得雪口中所說的「她」就是自己,可是她不明白雪為何要這麼說,什麼叫在她的面前摘下面具,她才能真正地明白帝淺絕的心?難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藏在這張面具之下嗎?
就在幻珥猜測之際,雪突然伸出手將帝淺絕從地上給扶起來,帝淺絕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軟軟地依靠在雪的懷里。
「主人,你這樣對她,她卻一無所知,你這樣做,真的值得嗎?」雪滿是憐愛地伸出手,將黏在帝淺絕臉上的發絲給撥開。雪雖然這樣問,但她心里非常清楚帝淺絕的答案——因為是她,所以一切都值得。
而此刻的幻珥卻根本就沒有將雪的話給听進去了,她眼神呆滯地看著帝淺絕的臉,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這張臉曾經無數次地出現她的腦海里,妖孽絕世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斜飛的英挺劍眉,高挺的鼻,削薄輕抿的唇形,最重要的是,他右眼角下方生了一點褐色的淚痣……而生有如此容顏之人的不是別人,正是幻珥打心底將他當成朋友的虹幻國劍術師聖王,空清吟,除了那雙眼楮,帝淺絕和空清吟完全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實在是太像了,難怪帝淺絕會整日整日地將面具掛在臉上,原來是因為他和空清吟長得實在是像了,真的是太像了……
太像了!
幻珥開始自我催眠,可是當她看到帝淺絕耳朵上的那枚紫珥時,當她想起雪剛才所說的話時,當她想起空清吟和帝淺絕為她所做的種種時……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蹲子,將臉埋在兩膝之間,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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