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倫伯爵笑眯眯的從懷中抽出一物,仔細一打量,這是一卷通體灰黑色的皮質卷軸,古樸的樣子,似乎有些年代了。
將手中卷軸略一摩挲了片刻,沃倫伯爵似是有些不舍,不過最後還是將其遞給了溫蒂,並溫和的道︰「既然你已經答應了此事,那我便將這血契卷軸交給你。記住,一定要布倫特心甘情願的在血契上滴血才行。」
溫蒂有些怔怔的接過卷軸,她的眼神很空洞,在接過卷軸之時,小手忍不住的一陣顫抖。
她很矛盾,很難受,一方是自己喜歡的男人,另一方是自己的家族親人。不論怎麼選,結果都令她痛苦萬分。
「你去吧,記住我說的話。」看了一眼表情呆滯的溫蒂,沃倫伯爵心里低嘆一聲,擺了擺手。
溫蒂手中捏著卷軸,有些茫然的轉身離開,自始至終都未再說一句話,她縴弱的背影看起來充滿了彷徨和無助。
自溫蒂離開半晌之後,霍克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在書房內顯現而出,躬子向沃倫伯爵深施一禮。
眼神掃了霍克一眼,沃倫伯爵沉吟了一會兒,隨即開口道︰「你跟上溫蒂去看看,若事情出現變故,你就迅速控制住布倫特,將他帶來見我。下手輕點,他還有大用。」
听了沃倫伯爵的吩咐,霍克不發一言的點了點頭,旋即身影重新歸于虛無,整個消失的過程顯得詭異而沒有征兆。
而與此同時,步天所處的別院當中,所有保護他的家族護衛已經全部聚集在院落的空地上。
對于步天的要求,許多人都疑惑不解,議論紛紛。只有少數人冷靜的立于原地,靜觀事態的發展。
艾德拉家族的護衛可不會听從步天的指令行事,能夠全部聚集于此,那也是想看看步天有什麼打算罷了。
畢竟他們可不單單只是保護步天安全,更重要的使命則是充當眼線,起著監視步天的作用。
如今步天這一番大動作,許多人都等著他給出個說法,至于听其命行事,那是萬萬不可能的,打馬虎眼的功夫對于這些家族護衛來說,就像喝白開水那般簡單。
輕輕咳嗽了一聲,步天將視線落在一眾護衛身上,示意他要發言了。
議論聲逐漸停息,所有人都看向步天,不論听命于誰,至少現在他們是為眼前這人服務的,表面上的尊敬還是要做到位的。
見場面一時安靜了下來,步天慢悠悠地開口說道︰「我得到消息,今天晚上會有人前來刺殺我。來人的實力很強,至少以我們這群人,根本就難以抵擋。」
「什麼?…真的假的?」
「不會吧?還有人明目張膽的來艾德拉家族撒野?」
「這有個什麼,類似這樣的事情,上次不也發生過一次嗎?還差點得手了。」
「是啊,看來現在猖狂之輩是層出不窮啊。都快將我們艾德拉家族視若無睹了。」
步天的一句話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惹得一眾護衛面露詫異驚怒之色,懷疑不信的人也不在少數,許多人皆是開口議論了起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場面一時有些失控。
見此狀況,人群中的一名中年壯漢大聲嚷嚷了幾句,使得喧鬧的場面逐漸熄火,眾人都將目光看向了那名中年壯漢,眼神中很是尊敬。
心頭一動,步天將視線鎖定排眾而出的中年壯漢,看此人的威勢,似乎在這群家族護衛中有些地位。
「布倫特公子,你說今晚有人會來刺殺你,我姑且相信你的消息是真實的。
但是,我們僅是受命保護你的護衛罷了,地位有限,並不能決策什麼。我可以將你所說的情況如實向伯爵大人稟告,至于之後的安排,需要等待伯爵大人的下令指示。」
中年壯漢走到人群之前,向步天微一躬身施禮後,侃侃而談道。
他的話語不卑不亢,面色始終平靜,配合著魁梧有力的壯碩身軀,給人一種信服認同之感。
步天眼神微閃,此人所說的,也正是他想要做的。
這件事必須得到沃倫伯爵的支持,才能將棋局繼續對弈下去,才能借刀殺人。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還請這位大哥迅速動身去稟告伯爵大人吧。畢竟,那刺殺我之人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顯身,說不定,現在他便潛藏在附近呢。」
步天右手一招,作出請的姿勢,他說出的一番話再度引起眾護衛的一陣騷動,眾人視線四處游移不定,疑神疑鬼的,頗有些草木皆兵的樣子。
深深看了步天一眼,中年壯漢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大步離去。
不論對方打著什麼算盤,這件事必須要稟告上去,否則萬一出了什麼差錯,他難咎其責。
中年壯漢的身影剛消失在別院之中,溫蒂的身影便失魂落魄的出現在別院門口。
驟一看到溫蒂出現,步天略微一愣,隨即察覺到小丫頭的狀況似乎有些不對勁,那副黯然失神的樣子令步天有些揪心,當下也懶得再去想什麼疏遠不疏遠的了,步天快步走向了少女。
「溫蒂…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人還未接近,步天的聲音就略顯急迫的傳出。
不知為何,看到少女如此憔悴的樣子,步天原先一直保持的鐵石心腸再也無法繼續下去。
听到步天的聲音,溫蒂蒼白的面容似是恢復了一絲血色,她緩緩的看向步天靠近的身影,空洞的雙眼中漸漸泛起了一絲生氣。
「布倫特…」少女的聲音彷如自高山雲海中傳來,飄渺似夢囈。
步天眉頭微皺,溫蒂現在的樣子令他很擔心,不禁開口柔聲問道︰「你怎麼了?溫蒂,有什麼事情你就跟我說,別一個人悶悶不樂的。」
「其實…沒什麼,布倫特。我們進屋再說吧。」溫蒂雙眼靜靜地看著步天,臉上綻放一絲勉強的微笑。
「這…」步天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那我們就先進屋去說吧。」
吩咐洛克與眾護衛就留在原地嚴密防守,步天旋即攜著溫蒂一起走入房中。
眾護衛看著二人步入房間的背影,眼中閃爍不定,一男一女大晚上的共處一室,似乎有點內容啊,所有人心里都是遐思不斷。不過礙于二人的身份,卻是無一人膽敢出言多嘴。
沒有一人發現,在步天和溫蒂進入房間之時,一道模糊到幾近透明的身影緊隨著進入了房間。
以沃倫伯爵的老謀深算,又怎會將底牌全部壓在溫蒂身上,緊隨其後的霍克,才是他最大的底牌。
即便事不可成,一切也皆在他的掌控之內。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的陰謀算計都是個笑話。
而以步天區區低階實力,在偌大的艾德拉家族中,實在翻不起一朵浪花。
「溫蒂,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房間中,步天見溫蒂自進房之後只是呆呆地坐著,不禁有些著急。
溫蒂聞言輕咬著嘴唇,看著步天擔憂的樣子,她心里既是溫馨又是痛苦。
此時此刻,她不知以何種身份自處,是幫助父親陷害布倫特,還是幫助布倫特,背叛父親、背叛家族。
「布倫特。你喜歡過我嗎?」溫蒂避開步天的目光,垂下腦袋,聲音顯得細弱游蚊。
這聲音雖小,但以步天的實力又何嘗听不清楚,可他此刻卻是有些怔住了。
喜歡?不喜歡?憑感覺,步天清楚的自己是喜歡溫蒂的,可自己若是喜歡她,又怎會令佳人失落黯然至此。
即便是善意的疏遠,那也總有個限度吧。
步天並不清楚溫蒂為何如此憔悴黯然,他只是先入為主的認為這件事是因自己而起。
是他最近的疏遠冷落,使得溫蒂傷心黯然。
連最基本的快樂都無法給自己喜歡的人,甚至令她為自己難過傷心。
「我是真的喜歡溫蒂嗎?」步天內心有些茫然,顯得有些鑽牛角尖。
理智令他清醒,但愛情,卻讓他迷惑。
「我喜歡過,可現在,我不知道那究竟算不算喜歡。」沉默了半晌之後,步天雙眼正視著溫蒂,一字一句的道,他的語氣很真摯,眼神也很專注。
得到了回答,溫蒂仰首望著步天的臉龐,眼中淚水流下,臉上卻泛起了幸福的微笑。她得到了想听到的回答,雖然不盡完美,卻令她倍感值得。
「布倫特,我很開心。你喜歡過我,這就足夠了。現在,盡快,你快點逃吧,我會掩護你離開的。」溫蒂突然站起身子,抓著步天的雙手,眼中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擔憂。
陡然听到溫蒂此話,步天有些模不著頭腦。他有些疑惑的看向溫蒂,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溫蒂卻已經開口解釋了起來。
「我父親想要通過血之契約控制你,他讓我來找你。利用感情迷惑你、欺騙你,讓你心甘情願的立下契約,成為我們艾德拉家族的傀儡。」溫蒂將話說完,從懷中抽出了那卷灰黑色的古樸卷軸,遞向了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