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私密的事情,楊鈺婉當然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楊家的丫鬟們也讓她揮手退下去,只留一個貼身的彩月候在一旁。
就這樣,楊鈺婉還說的支支吾吾的,素年感嘆,都說古代女子生病死亡率高,其中很關鍵的因素可能就是,這些女子的臉皮太薄了。
素年听了楊鈺婉的話,跟她猜測的相差無幾,但這並沒有讓素年欣喜,主要是,這種病,她不擅長啊……
楊鈺婉到現在都沒有來月事,很有可能是原發性閉經癥,這種病有各種原因的,或是子宮發育不全,或是先天性生殖道發育異常,或是先天性卵巢發育不全等等,但不管是哪一種,素年都無法下手。
她前世飽學醫術不假,但這種……,她還真沒什麼經驗,再說了,如果真是那些需要手術治療的,很抱歉,外科不是她擅長的。
素年臉上的難色讓楊鈺婉心里不停地敲鼓,不是醫聖的傳人嗎?為什麼要露出這種表情?自己,自己不就是沒來月事嗎?讓它來不就行了嗎?!
素年閉了閉眼楮,再睜開時,眼楮里是楊鈺婉沒有見過的鄭重。
「楊姑娘,我跟你實話實說,你這種癥狀,有很多種可能性,最壞的打算,是無法生育,但也不一定,若是腎氣不足,肝腎虧損導致的,是可以調整過來的,我現在無法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你明白嗎?」
「不明白!」楊鈺婉被素年前面的話嚇壞了,驚叫出來︰「你能治好的對不對?!你一定可以的,你可是醫聖的傳人,你怎麼可能治不好呢!」
「我師父……。那也是只醫男子的。」
楊鈺婉的眼楮里瞬間沒有了光彩,哪兒還有之前盛氣凌人的架勢,她癱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我說了,只是可能,也不一定的,如果只是肝腎陰虛。或是雌激素缺少,也不是養不回來的。」
素年也不管楊鈺婉能不能听懂她說的什麼意思,才多大一個小姑娘,怎麼隨隨便便就露出了無生趣的表情呢?
楊鈺婉無神的眼楮漠然地移到素年身上︰「若是養不回來呢?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素年說不出話來,她看到楊鈺婉的眼楮,那不是說著玩玩的喪氣話,她是認真的!
可能在楊鈺婉的世界里,女子如果生不出孩子。就一點價值都不會有,這種想法,素年無法理解,她也沒辦法去改變。
「現在說什麼還太早,那麼,你還打算讓我醫治嗎?」
楊鈺婉沉默著點點頭。她不相信上天對她那麼殘忍,她不願意相信。
「行吧,我給你開兩幅補腎益精。調補沖任的藥方,你先喝著,日常的飲食也要有所調整,你叫彩月是吧?一會兒我寫幾個方子,楊姑娘的飲食就照著那上面的來。」
彩月急忙點頭,素年卻站了起來,招呼楊鈺婉進屋。
「嗯?」
「施針啊,不瞞楊姑娘,我能成為醫聖柳老的傳人,這一手好針*不可沒呢。楊姑娘應該深有體會才是。」
楊鈺婉差點沒站起來往外跑,她太有體會了,這沈素年說的是真是假?確實是要施針嗎?還是說趁機找機會報復自己?
楊鈺婉無從知曉。但她卻不能拒絕,只要能夠讓她有一絲希望,她都不願意放棄。
「那什麼,彩月進來就好了,小翠,巧兒,你們就在院子里,不要放人進來。」
素年率先走了進去,楊鈺婉一看,她們還多一個人呢,當即情緒放松了不少,帶著彩月也走了進去,她沒有看到,身後小翠和巧兒臉上同情的表情。
很快,楊鈺婉就領教到沈素年的不凡之處,這廝進了屋,往床邊一坐,拍了拍床榻,「來,月兌吧。」
楊鈺婉立刻石化,這場景,怎麼讓她覺得恍惚呢?
但楊鈺婉也知道,素年是為了要施針,當初在林縣,她只扎了頭部和四肢並不需要,素年的要求是正常的,大家都是女的,楊鈺婉覺得月兌了外衣也沒什麼,可素年的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掃視,她無法當做看不到……
彩月伺候著楊鈺婉,將水綠色散花長裙月兌下來,擱置到一邊,楊鈺婉只穿著一件月白色的中衣。
「嘖,繼續啊。」
楊鈺婉再次石化,「還月兌?」
素年點點頭,「醫治此病,所需的穴位中極穴,關元穴,氣穴,盲俞,氣門,這些都位于月復部,你不月兌,我如何能下針?」
楊鈺婉是真的悚然了,這些穴位當然她是沒有听過的,但素年每說一個,眼楮就在她的下月復掃視,掃得她一陣陣寒氣。
「楊姑娘,小女子今日還要去蕭府復診,時間寶貴。」
……
小翠和巧兒守在門口,開始听到楊鈺婉的陣陣驚呼,兩人對看一眼,眼中均是無奈,小姐……,最喜歡刁難人了,尤其是長得白白淨淨的姑娘家,這是怎麼養成的習慣?
屋內,楊鈺婉仰臥在床榻上,死揪著被子不松手,但露出來的皮膚,卻細膩地讓素年贊嘆,不愧是大家小姐,養得就是精細。
但素年也只是過過眼癮而已,楊鈺婉不松手,就不松手罷,月復部露出來了就行。
中極穴,下月復,前正中線上,當臍中下四寸;關元穴,下月復,前正中線上,當臍下三寸;氣穴,下月復,當臍中下三寸,前正中線旁開五分;盲俞穴,月復中部,當臍中旁開五分;氣門穴,月復部,正中線臍下三寸,旁開三寸處。
直刺一寸左右,緩慢由淺入深,反復行針片刻,出現溫熱感即可。
楊鈺婉在素年拿針取穴的時候,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著,在她的認知里,針灸絕對是一件慘無人道的行為,這次居然要在那麼私密的位置施針,疼痛可想而知。
于是她肌肉僵硬,任憑素年如何勸說也無法放松下來,素年無法,好在她的施針手法已經純熟,照樣扎得進去。
幾針下進去之後,楊鈺婉忽然覺得,也不過如此嘛,怎麼不是很疼呢?
一旁的彩月看得觸目驚心,幾欲昏倒,小姐的反應不對啊,之前在林縣扎手扎腳都叫苦不迭,這會兒,扎在……那種地方,怎麼反而不叫了呢?
待素年將銀針起出,彩月立刻將楊鈺婉扶起來,伺候她穿好衣服。
「如何?月復部有沒有熱熱的感覺?」
楊鈺婉漲紅了臉,還是點了點頭。
「次針灸療法,需隔日施針一遍,持續一段時間方可見效。」
素年交代了一下,又開了一幅藥方,和幾種治療原發性閉經癥狀的食療方子,當歸雞蛋湯,益母草烏豆糖水之類的,然後才打開門走了出去。
楊鈺婉重新覆好面紗走出去,卻不小心瞥到素年那兩個小丫頭,結果這兩個無法無天的丫鬟,一改之前對她的敵意,看見她的視線竟然還轉移開,里面,是顯而易見的同情。
楊鈺婉頓時就毛了,怎麼了?她怎麼就需要人同情了?不就是被看光了嗎!不就是被素年跟個流氓似的模了兩下嗎?!
嗚嗚嗚,楊鈺婉怒著怒著就悲催了起來,她就不懂了,素年一個小姑娘,怎麼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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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人對楊鈺婉的表現很滿意,不說別的,沈素年從那以後隔三差五就會來楊府,雖然大都是順路,蕭戈派人送她回去的時候順便來一趟給楊鈺婉施針。
但這已經夠了。
從蕭戈的舉動上,楊程能看出來蕭戈對沈素年的重視,對于女兒的身體,楊程似乎沒有那麼地關心,甚至覺得這個病很及時嘛,能增加素年跟楊府的聯系,他跟蕭戈拉關系也有切入點不是?
只是,楊府台千金身體有恙的消息到底是傳出去了,沈娘子的名氣也慢慢地傳開,蕭戈就不用說了,高調地來回接送,楊府那里,素年也經常出入。
楊府的千金楊鈺婉,前段時間就稱恙一直沒出過府,沈素年這麼一來,倒是證實了這個消息一樣。
渭城的女眷們看到這個局面,誰還會懷疑素年的醫術?
如此一來,上門求診的人,就越來越多了。
都是一些官員的女眷,要按她們平日的做法,怎麼會對一個小醫娘客客氣氣?但她們不得不這麼做,沈素年,可是讓州牧蕭大人很重視的一個人呢。
「沈娘子,還請移步薛府,我家女乃女乃頭疼得緊。」
素年才剛剛從蕭府回來,又有人上門,說是薛府來請,素年問了一下癥狀,頭疼而已。
頭疼什麼的就不要來湊熱鬧了好嗎?素年靠在椅背上,這段日子來回奔波,幾乎將渭城繞了個遍,什麼吳府林府蔣府都來人請她。
這種狀況雖然雖然有助于打開素年的名聲,但太辛苦了,有時,一日就有兩到三家來求診,素年一刻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關鍵是,這些女眷有的就只是頭疼腦熱什麼的,問她們哪兒不舒服,一個個還都說不出來,只說身體不適。
素年都要發飆了,這是在逗她呢?但人家該給的診金一分不少,素年就真心鬧不明白了,這些人,是個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