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母好一番傷感,畢竟是跟他們家有緣的孩子,這還沒來得及見上一面,怎麼就沒了呢?
佟二太太則體貼地在一旁勸慰,然後無意間,帶著顧母瞧見了在桃林中撲蝴蝶的佟蓓蓓。
那個時候的佟蓓蓓,玉雪可愛,養得粉粉女敕女敕,纏著兩串珊瑚珠,襯得小臉瓷白,舉著團扇追蝴蝶,憨態可掬,惹人憐愛。
佟二太太和顧母並未驚擾到佟蓓蓓,而是就那麼離得遠遠地看了許久,心中對素年的死無比的遺憾,神奇地在見到佟蓓蓓可愛的樣子時,稍微緩解了一些。
佟二太太趁機跟顧母拉近了關系,又說這也許是素年冥冥之中給他們兩家拉的緣分,直說的顧母淚珠漣漣。
不過,顧母也沒有立刻應下這門親事,而是帶著顧斐離開了佟府,說是要回去跟老太爺商量一下,若是兩家真能成,她會很快給佟二太太寫信的。
沒想到後來,這信,就真的來了。
佟二太太欣喜若狂,不止一次贊嘆自己的靈機一動,這麼好的親事,若是真讓素年得到,就太暴殄天物了,顧斐那樣的少年,也只有她們家的蓓蓓才能配得上。
然而,跟著顧母曾經來過一次佟府的顧斐,對佟蓓蓓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回到京城之後,老太爺問他心意如何,顧斐愣是站在那里好半天不開口,然後才略帶懷疑地說,佟家,有女兒嗎?
老太爺無奈地搖搖頭,干脆就讓顧母自己決定罷,若是沈家閨女不在了,那顧斐的婚事,自己也就不想攙和了。
顧母一向耳根子軟,在潞城讓佟二太太好一番洗腦,還真覺得那個小姑娘不錯。這才有給佟二太太寫信的舉動。
這次,顧斐是自己想要來佟府瞧一瞧的,他雖然覺得成親不過那麼回事兒,娶個女人回家操持家務而已。但若是讓自己看不順眼的,那……自己也太可憐了。
顧斐身邊只帶了一個小廝,兩人也不過一個包袱,雖然書香世家,但顧斐卻對拳腳更感興趣,他自己就學了一些,覺得壓根不用多帶人伺候,多麻煩吶。
顧斐主僕並未趕路,而是走得比較自在,游歷大好河山。一直是他心中的願望,兩人不急不緩地慢慢往潞城走。
「少爺,潞城就要到了,它在這個方向。」顧斐的小廝木聰,面無表情地停下腳步。伸手往另一個方向指。
顧斐腳步未停,「知道,水喝完了,看到前面有個小鎮子,我去要壺水。」
木聰放下手臂,三步兩步趕過去,「少爺你在這等著。我去就行。」說完,帶著水壺就大步往小村子的方向走。
顧斐一邊點頭答應,一邊仍舊邁著步子,雖然知道前面就是潞城了,但他們主僕也確實渴壞了,先休息會兒。
才踏入村子。顧斐面前的一條小道上,一位婦人抱著她的孩子沖過來,顧斐眼疾手快地讓開,那婦人擦著他的衣角跑了過去,頭也沒回。
那個孩子……。好像在抽搐,顧斐的眼力很好,忽然,又是三四個人從小道上跑來,朝著那婦人追過去,「大娘,我也是亂說的,那小娘子並不是個醫娘,大娘你回來啊!」
小道上揚起陣陣塵土,木聰已經將水要到了,將水壺舉到顧斐的面前。
顧斐接過來,大口往嘴里灌,潑出來的水順著他的下巴流下來,將衣襟打濕,一氣灌下大半壺,顧斐才豪爽地用袖口一擦嘴角,「痛快」。
這是內閣學士府上的公子?木聰早就習以為常,眼角都不帶跳的,「公子,我們可以離開了。」
「別急啊,我覺得有熱鬧可以看,走,那邊。」顧斐抬腳就要往大家消失的方向走。
木聰一個箭步跨過去,「少爺,我們要去潞城。」
「知道了,急什麼?我們這趟出來最主要的目的是看望叔祖母,不是已經看完了嗎,去潞城那是臨時決定的,不著急。」
「不著急你也已經通知了佟府。」木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哎呀,一眼,我就看一眼,剛剛那孩子我瞧著挺危險的,是驚厥啊,大伯家的英哥不就是因為這個夭折的,咱們身上有些應急的藥,若是有需要的話,說不定能救人一命呢。」
顧斐說得義正言辭,木聰值得挪開了腳步,兩人也往婦人消失的方向去了。
素年來到這個別院已經第三天了,這里跟當初的牛家村的小院子相比,……壓根都沒法兒比。
其實跟在佟府也沒什麼不同,每日新鮮的食物,周到的服務,讓素年覺得,這就一五星級賓館。
而且,別院里人少,除了他們五個,只有少數幾個丫鬟和小廝,讓素年更是滿意,她甚至想著干脆就住這兒別挪了,這里多清淨啊。
素年閑得慌,干脆將撲克搗鼓出來,開始教大家打牌,從簡單的斗地主開始,慢慢將她會的玩法交給大家。
如此一來,這時間過得是賊快,在別院中,幾人自娛自樂,倒是無比愜意。
這會兒,幾人正玩著呢,魏西忽然將手里簡易的撲克反扣在桌上,然後站起身,往院子外面走。
「怎麼了?」
「有人在外面喊門。」玄毅將自己的牌也扣下來,「還有人哭的聲音,我也去看看。」
玄毅消失在院門口,素年動作飛快地將兩人反扣的牌拿起來猛看,然後又小心翼翼照原樣擺好,才慢慢站起身,「我們也去吧,小心牌別弄混了,一會兒接著玩。」
「……」
「……」
小翠巧兒無語凝噎。
素年慢慢往外走,耳邊一直沒有听見有聲音,這兩人是順風耳嗎?听力有這麼好?
在往外走了幾步,果然從門那里有喧鬧的聲音隱約傳來,三人加快腳步走過去。
「娘子!娘子!求求你救救寶兒吧!我就這麼一個孩子,也許以後都不會再有了,娘子發發慈悲,救救他吧,我給你磕頭了!」
「嬸兒,你趕緊回去吧,找個大夫是要緊的,我們就只是隨口一說,你這都相信?」
「我相信!大夫瞧過了,說是沒救的,沒救的!娘子啊!他們說你是醫聖的傳人,你就發發慈悲吧!」
門口一陣一陣悲戚的哭喊聲,揪人心懸,不過,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師父是柳老的?素年看到站在門口的魏西和玄毅,門外,一位婦人跪在地上,懷中抱著一個不足三歲的孩童,已經失了意識,兩眼上翻,頭後仰著,四肢呈陣攣性抽搐。
持續性小兒驚厥?這是中醫兒科四大險癥之一,可耽誤不得。
「針灸包。」
素年只說了這一句話,立刻從台階上下來,走到婦人面前跪坐下來,伸手示意婦人將孩子給她看一下。
婦人滿臉淚痕,這是一位母親在看到自己的孩子受著折磨,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痛苦,她多恨不得自己能夠帶孩子受苦,他才這麼一點點大,蜷在自己懷里不停抽搐,小小的身子燒的滾燙,婦人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健康。
此刻,婦人看到素年跪坐在自己面前,她抖著嘴唇,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沒事的,我是柳老的傳人,小兒驚厥我會治,給我吧。」素年輕聲慢語地安撫著婦人幾乎崩潰的神經,她的面前似乎出現了自己的母親背著她哭倒抽搐的樣子,這就是母親。
素年從婦人手中接過孩子,熱得燙手,必須要急救。
小翠已經將銀針準備好,素年先用指針法輪番掐揉百會、印堂、合谷、太沖和昆侖,控制力度,有規律地按順序掐揉,孩子的痙攣狀態漸漸緩了下來。
婦人捂著嘴,她的孩子這是有救了嗎?這位小娘子果然是醫聖柳老的傳人?她無法釋放此刻心中的感恩,跪在一旁一下又一下地磕頭,頭踫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大娘,您別這樣。」素年讓小翠將人扶起來,手仍舊在掐揉著,直到孩子的面色也開始好轉,並且似乎有些意識了,她才松了口氣,開始用毫針輕刺。
孩子的臉上需要留針,才三歲的孩子,意識稍微有些恢復就開始哭泣掙扎,為了不讓銀針出現挪位或是被他不小心揮打到,素年就一直抱著他,將他的兩條手臂輕輕握住。
「寶貝你叫什麼名字呀?」
「哎喲,真乖,姐姐跟你晶玩個游戲好嗎?」
「哎呀,寶貝真聰明,你現在生病了喲,姐姐給你治病好不好?」
……
素年跟孩子一句一句溝通著,轉移他的注意力,臉上堆著甜甜的笑容,看在顧斐的眼里,好似會發光一樣……
等到可以取針了,素年很迅速地將銀針起出,然後將孩子交到婦人的懷里,「大娘,孩子還需要醫治,您跟我進來吧。」
素年站起身,她今日穿的是一件雪白的百褶裙,這會兒裙上沾了許多泥土,她毫不在意地拍拍,笑著轉過身,示意大娘帶著孩子進去。
「等下。」
素年回過頭,看到在圍觀的人群中,一個英挺的少年站在那里,眼楮一錯不錯地盯著自己,里面似乎閃著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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