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翠和巧兒見素年看完了信以後一言不發,而後身體輕微顫抖起來,忙輕聲細語地叫了一聲。
素年猛地轉過身,眼神銳利,看得小翠和巧兒一驚,小姐這是……,受了什麼刺激?
素年將手里的紙揉掉,攥在手心,趕忙又將柳老的信拿起來再看一遍,這才算是平靜下來。
月松面色有些尷尬,他這個主子吧,雖然平日里冷面嚴肅,但待人是不錯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大人卻總是會激怒沈娘子的樣子……
見自己的信傳到了,月松便告辭,這封信其實並不需要他這個貼身小廝來送,但大人還是將它交給了自己,這會兒功成身退,月松決定趕緊回去。
「遠離佟府」,素年握著那一小團紙,神色早已恢復清冷。
蕭戈竟然知道她和佟府之間的關系,還特意提醒她遠離,蕭戈知道些什麼?素年覺得這張紙就像一個魚餌,自己明明知道,卻無法忽視它的誘惑。
之後,素年等人輕手輕腳地分散著離開院子,掩人耳目地在小鎮的一角聚集,這里,已經有兩輛馬車等著了。
「趕緊走吧,讓人發現不好。」
素年站在馬車下,愣是看著車上兩個奇裝異服的人沒敢認,這不會是佟府派人變了裝來的吧?
「發什麼楞呢?」
「顧……公子?」
顧斐將頭上的帽子一摘,「可不就是我,快點上車吧。」
素年嘴角憋得難受,一邊往車上爬,一邊很肯定地說︰「別擔心,就是被人發現了,人家也認不出來您是哪位。」
顧斐和木聰,兩人為了掩蓋自己的行蹤,在租車之前先去了一趟布莊。將自己裝扮了一下,然後才去聯系馬車。
素年上車一看,在車廂里,還有一堆千奇百怪的衣服……。「你該不會,讓我們都換吧?」
顧斐一般正經地點頭︰「這是必須的,這樣可以掩蓋我們的行蹤,就算佟府日後追蹤起來,也會有一定的困難。」
「我覺得吧……,你的想法是好的,可你沒覺得,這些衣服更加的引人注目嗎?」素年都不想看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了,慘不忍睹,這要集體穿到身上。那絕對到哪兒都是焦點,還隱藏個毛線行蹤?
「會嗎?」顧斐低頭看了一下他和木聰的裝扮,他覺得挺成功的呀,反正就算讓顧夫人站到自己面前,估計都認不出來。
素年看到顧斐無辜的表情。覺得這人真的夠了,他是認真的嗎?還是覺得要死大家一起死,都穿上這種搞笑的衣服心理平衡些?
「先別想了,快走,路上說。」
還是魏西比較有魄力,上路了再糾結。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出了鎮子,顧斐挑選馬匹很有眼光。選的都是年輕力壯的,雖然價格稍微貴了些,不過人沈娘子不是不在乎嘛。
素年在車廂里,將那些衣服一件一件拎起來看,然後揣摩著自己的底線,又一件一件放回去。挑選了半天,就沒發現有一件自己能接受的。
差的破的衣服素年也不是沒穿過,在牛家村,都是最廉價的粗布衣,但跟著還是有差距的。這……都是些什麼呀……
一路上,顧斐沒少勸說眾人將這些衣服穿上,說得言辭懇切。
只不過除了他和木聰,依然沒有人穿。
素年甚至對木聰很好奇,這麼一個看上去比玄毅還要冷靜面癱的小廝,不知道他此刻穿了一身艷俗是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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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府,對于素年已經不在別院里,暫時還不知曉,這都要歸功于佟二太太。
在將素年送到別院中之後,她覺得空氣都清新了許多,眼不見心不煩,于是自然而然地萌生出希望素年就一直待在別院中的心思。
這次在顧斐離府之後,佟二太太迫不及待地跟佟老爺說了她的想法。
「老爺,這沈素年,是斷不能再接回府中了。」
「不行,必須要讓她感受到我們對她有恩,這樣之後的事才會順利。」
佟二太太湊近了些︰「老爺,你先听我說,顧公子今日問起了沈素年的名字,說明顧夫人並沒有將這個丫頭給忘了,咱們府中這麼多人,人多嘴雜,以後若是跟蓓蓓嫁過去的下人有誰無意間說了什麼,那可如何是好?」
佟二太太想的很多,「不如,咱們就讓素年在別院里舒舒服服地住著,安定侯夫人也不會那麼早到,讓府中慢慢淡化這麼個人,再讓在別院中服侍的人盡心盡力,讓素年感受到我們的心意,不就成了?」
「到時候,這些服侍的人都打發了,就不會再留下痕跡,豈不是更好?」
佟老爺的眉頭鎖著,佟二太太說的也未嘗沒有道理,佟府里經常會宴請同僚,也會有別家的小姐來佟府參加花宴,素年在府里確實有些不妥。
「但,讓她在別院中,素年不會覺得被怠慢了?我們之前可就是將她丟到牛家村,任其自生自滅的,她不會再心生怨懟?」佟老爺始終覺得,這次見到素年,那雙清冷的眸子,讓他有種不安。
「老爺!」見目的達成了一半,佟二太太當然要加把勁,「現在能和之前一樣嗎?好吃好喝伺候著,綾羅綢緞的衣服穿著,而且,您不覺得,沈素年在府中也不自在嗎?我覺得,在別院里她應該會更加的舒坦呢,別忘了,她之前可就是單獨住著一戶院子的。」
佟老爺最終被佟二太太給說服,素年在府里,說實話,佟老爺也不舒服,總覺得時刻心神不寧,這樣也好,了不起給別院送的東西再貴重些。
佟老爺本打算立刻將素年接回來的,如果讓她繼續在別院的話,也就不用著急了,這幾天府里可是夠亂的,也需要時間好好整理。
這一整理,發現素年不見的事,就到了三天之後……
佟老爺得知以後差點沒暈過去,抖著手服了一枚藥丸才緩過來,他瞪著跪在地上的管事︰「確實是不見了?不是在附近逛逛?你們找了沒有!」
管事都要哭了,逛逛?逛逛能夜不歸宿嗎!他們不止找了,差不多將小鎮都翻遍了,沈素年又不是自己一個人,四五個人怎麼可能一直找不見?那肯定是離開了。
「沒用的東西!」還盛著茶水的茶盞劈頭蓋臉地砸向管事,偏偏管事知道此刻不能夠讓開,雖然茶水已經不燙了,但被澆了一頭一臉,還是相當狼狽的。
「追啊!他們一行五人能跑多快?!什麼時候走的,往哪個方向走的!這些,都查不出來嗎!?」
管事硬著頭皮將他查到的情況說出來,時間大概能確定,可方向就……,據小鎮里的人說,那一日晚上,小鎮里竟然有多達六七輛馬車從小鎮離開,分別往四個方向,他們就是想查,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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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年看著顧斐還給她的錢,好吧,她能夠理解作為內閣學士府公子花錢不眨眼的天賦,但她完全想象不出來,這錢是怎麼花出去的……,貌似,這兩輛馬車也不至于這麼貴吧?
素年的目光忽然落到那堆衣服上,「你……,不會都用來買這些了?」
顧斐沉重地點點頭,「這些確實挺貴的,你們還看不上!」
素年覺得頭有些疼,這大概算是,她來到這個地方,遇到的最不靠譜的人了罷……
一路上,大家本來在擔心佟府那邊會不會有追兵,但已經好幾日了,並沒有出現令人膽戰心驚的情況。
誠然,佟府沒有一早發現是他們沒有想到的,但後來,顧斐故意布下的障眼法,也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
佟大人並不知道素年是跟著顧斐一起離開的,他們以為素年是回渭城了,于是立刻派人去渭城找,渭城離潞城可不近啊,等他們發現素年並未回去,佟大人算是徹底迷茫了。
沈素年,這個小丫頭究竟不聲不響地去了哪里?她該不會是……去了京城了吧……
佟老爺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一封安定侯府快馬送來的書信,信上說,侯府夫人已經調轉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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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京城的路途,非常地遙遠,素年又是對馬車有些「過敏」的體質,才半個多月,就已經只能趴在車廂里「苟延殘喘」了。
小翠帶了一些腌漬的梅子,用了上好的蜂蜜和清泉水,味道一流,可也不足以拯救她家小姐。
一想到還有一個多月的路程,素年想死的心都有了,頭腦昏昏沉沉的,見到活蹦亂跳的東西就嫉妒地仇恨感十足。
其間,最拉仇恨的,就是顧斐主僕。
對這兩人來說,坐馬車簡直就是享受啊!他們之前都是步行的啊!了不起騎個驢子啊騾子什麼的!完全小case啊小case!
剛剛發現素年「暈馬車」的時候,顧斐臉上那種不可思議的驚悚表情素年都恨不得用手給撕下來!暈車怎麼了?誰還沒個弱點呢?
于是接下來,素年但凡見到顧斐那張活力十足的臉,心里都挺陰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