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草很快返回,謝清影三兩下抖開包袱,露出秋姨幫她準備的一身衣物。『**言*情**』小心的層層揭開,露出夾雜在中間的火漆信封。顫抖的手緩慢拿起。
這封信,可是太祖口中的那一封信?
如果不是,為什麼太祖當初,要讓自己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打開?如果真的是……這個玩笑,可就開大了!
是那封信的話,太祖為何要交給自己?自己可是才區區十三歲的小女孩?難道……是因為自己無意中救了趙王世子李俊茂的原因?再想想,再想想,太祖那時身為大將軍,他的好友肯定也不會是匹夫一類,而且要讓太祖放心的朋友……這麼一想,她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樣的猜測出來,不禁讓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沒錯!只有這樣的情況,一切的前因後果才能解釋得清楚,包括太祖為何會交這封信給自己,還有反復問在沒在自己身上。
她早已不是前世懵懂的謝清影,太祖此舉,他是在考驗自己對謝家的忠誠嗎?
而自己無意識的舉動,是不是讓他很滿意,所以,才越加的扶持自己?
千頭萬緒在謝清影的腦海里閃過,燭影搖曳,映照出謝清影呆坐在梳妝台前的身影,久久未眠。
第二日隨同太祖再站在聖上的寢殿前,謝清影的心里似打鼓般七上八下,等著內侍通傳。
前世的聖上也醒過來幾日,之後就陷入更長的昏迷不醒里。只是今生,這病況還是一樣的嗎?
「傳謝康安大將軍、安陽縣主謝清影覲見。」傳令內侍尖細的音調從高台上傳來。
「謝公公。」跟著太祖的腳步,順著砸道走進寢殿,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嗆得謝清影險些打了一個噴嚏,又連忙險險的忍住。
依著規矩,小心的行著拜見大禮。聖上似乎剛用過膳食,布膳內侍和宮娥正緩緩的撤下碗碟,站在聖上旁邊的,正是一日不見的李俊茂,正小心的侍候著聖上漱口。
目不斜視,目光平靜,眼里完全沒有謝清影的存在,只是機械的重復著那一套昂長的禮節,憔悴的臉上,帶著清晰的,沒有睡好的困意。
聖上反而十分開心,笑語連連:「謝卿啊謝卿,你讓寡人說你什麼好啊!一走就是這麼多年,你也不回來看看寡人,也不怕寡人兩腿一蹬,就永無相見之日了嗎?」
謝承平哈哈大笑,一身的英氣煥,和平日里的他完全不是一個模樣:「聖上多慮了,看聖上的氣色逐漸好轉,不日定當可以痊愈。『**言*情**』至于說道老臣,古人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老臣這把老骨頭,人雖然在宮外,心卻在聖人身上。」
聖上開心,連聲贊好:「好好好,謝大將軍您有心了。」說著話,又靠回背暖上。
「你就是新封的安陽縣主謝清影?抬起頭來。」懶散的靠在背暖上的聖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謝清影依言跪直身子,把頭抬高半寸,目光正好落在龍榻邊上,既可以讓聖上看清,又不會讓人覺得突兀失禮。
看了半晌,聖上滿意的點點頭:「好,很好,確實不錯,皇後的眼光可是越來越好了。你雖然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但是你通身自然而然的,從骨子里散出來的貴氣,卻生生的讓你的容顏添加了十分的麗質。「
謝清影連忙謝恩:「謝聖上夸獎。」」寡人很好奇,听聞你從小就在鄉間長大,卻能養出如此貴氣,是何道理?看來謝卿家鄉的水確實養人。」
聖上的話里似乎還有話,只是他到底意指何事?
謝承平抱拳跪下:「聖上此言差矣,清影這丫頭在微臣的老家,完全就是一小丫頭片子,半點出彩之處也無。倒是來京以後,受京城里的龍氣影響,倒是越的水靈了些。」
「哈哈!謝卿啊!謝卿。原來您老也會做王婆啊!」
「俊茂,你說寡人這話,可是有錯?」聖上突然轉了話題,將目光對準了站在一側,努力的當壁草的李俊茂。
此言一出,場中各人都變了臉色。聖上一臉看好戲的神采;李俊茂由原本的呆愣變作驚訝,復又拎起了眉頭,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謝清影的臉上,再維持不住笑容,只得低垂下頭,盯著膝蓋下的蹲墊呆;倒是謝承平,卻是一臉的神采飛揚。
沉默許久,李俊茂終于開口:「回稟聖上,俊茂曾經听過謝縣主說過這樣一段話,感覺形容謝縣主正好。「
「哦?是什麼話,說來听听看。」聖上以指輕壓額頭,顯然已經有些困倦。
謝清影身子輕顫了一下,又再度穩穩的跪在地上。
李俊茂抱拳應是:「俊茂記得是這樣的一句話:‘清影本就是那河灘上,隨處可見的鵝卵石,只是有朝一日,踫巧被一匠人所拾,又正巧安裝在了那假山山石頂部,所以,清影便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成了十萬萬人中的幸運兒,站在了群山之巔。’這是當初謝縣主救下俊茂之後,親口所說的一段話,如今俊茂原復述一遍。」
聖上捋一捋花白的胡須,考慮了片刻:「嗯,清影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只是這慧眼如炬的匠人,又是誰呢?」
在場三人,誰也沒有回答,謝清影只是把頭深埋,再不肯對上聖上的目光。
聖上狡黠一笑,抬臂一揮:「好了,謝縣主退下吧!皇後那里,應該是等著急了。俊茂你也守了寡人一晚,先下去休息,順便送清影縣主一程。寡人和謝卿多年未見,可要好好聊聊。」
「是,聖上萬安。」二人見禮,退出了寢殿。
沉默,在兩個人中間蔓延。
天空中洋洋灑灑的下著小雪,夾雜著偶爾拂過的寒風,實在不是什麼步行的好時節。
想起昨晚,太祖的問話︰「丫頭,你究竟喜歡誰?幾個小子中,太祖可是看好李俊茂那小子,你怎麼和他鬧翻了?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呢?怎麼會走到今日這樣對面咫尺,心在天涯的情況?是因為自己吧,她自己過不了自己害得劉紹輝身死的心魔這一關,所以只能放棄他。劉紹輝就是隔絕了他與她之間的一道鴻溝,這道屏障,可是陰陽兩相隔,她無法跨越,也鼓不起勇氣跨越。
謝清影仰頭長嘆一口氣,站定腳步︰「趙王世子,謝謝您送清影這一程。剩下的路清影自己認識,讓清影自己走吧。」
李俊茂卻憋了一肚子氣。這謝清影是故意的嗎?故意惹火自己?看到她轉頭過來,還以為她會說些什麼寬慰的話,萬萬沒有想到的事,她出口的話,竟然是如此的決然,不由得當即沉下臉來︰「謝縣主不必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本世子只是奉命行事,護送你到長樂殿,本世子可不想被人參一本,說本世子抗旨不尊,那可就……」
謝清影一怔,動了動嘴唇,一個字也沒說出口。
罷!做不得有情/**人,那就做路人吧!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又何必惡語相向。
謝清影的退步,看在李俊茂的眼里,卻理解為心虛。他怒火中燒,卻偏偏作不得。用力的踱步在皇宮的匝道里,大步的走遠。
沉默,持續在兩個人之間。
謝清影靜靜的跟在大步流星的李俊茂身後,也不理李俊茂的跟班小季子時不時看來的不忍神情,小跑步的跟在他身後跑著,跟在她身邊的是氣喘吁吁的幾名宮娥。
沒走出多遠,就再也跟不上腳步,再一個轉角之後,已經徹底失去了他的蹤影。累極的眾人再也追不上他的腳步,無奈的停了下來。
這個別扭的家伙,是故意整她嗎?謝清影牙齒咬得咯吱響,不肯認輸,微提裙擺大聲吩咐:「來人,派軟轎來。」
哼!本縣主不靠兩條腿走路,本縣主多的是辦法!
軟轎很快來了,坐上軟轎的謝清影在轉過一個殿角之後,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李俊茂,一臉的焦急模樣。在看到她乘坐的軟轎之後,徹底變了臉色,一聲重哼,再不肯理她,大步流星般的離開了。
謝清影也犯了倔脾氣,好,很好!你不理我是吧?正好,我也不需要搭理你。只是心里頭那隱隱的失落感,從何而來?
很快就到了長樂殿殿前,謝清影並不看他,等到宮娥通傳之後,徑直走進了長樂殿,再沒有回頭。
淮安公主正坐在窗前,整理著一條長裙,裙擺上瓖嵌著許多細密的小珍珠,閃爍著五彩繽紛的光芒,亮花了謝清影的眼。
懷安公主不待謝清影請安,揮手讓她過去:「清影,別見禮了,你快來幫本殿看看,本殿這眼楮啊!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這看細小的東西,就是覺著不好使,你看看,這里是不是缺少了一顆珍珠?」
謝清影依然行完禮才站起身,挨到公主身邊,仔細的打量著這條長裙。
長裙的裙擺上確實少了一顆珍珠,「回稟公主,按照排列的順序,應該是少了一顆珍珠,所以不好辨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