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鄉隆盛听了林逸青的回答,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正如林逸青所說,他對自己的處境,其實是一清二楚的。
西鄉隆盛是下級武士出身,以維新英雄的身份出任陸軍大將(當時ri本軍界獨一無二的大將),近衛軍統領,參議三項軍政要職,可以很明確地說,有名有權,已經是位極人臣,不可能再有更高位置了。ri本全國無論賢與不肖,全都知道西鄉隆盛的威名。西鄉隆盛的二千石俸祿也是維新英雄里面最高的(大久保利通和木戶孝允每人也才一千八百石)。西鄉隆盛身為陸軍大將,近衛軍統領,名義上全國陸軍他都有權調動,連駐扎東京的近衛軍,也都歸西鄉隆盛統率,ri本陸軍和近衛軍將校,也大都是西鄉隆盛一手提拔,海軍將領事實上他也有權任命,可以說位高權重,哪怕是退下來之後,對ri本政局也有著巨大的影響。西鄉隆盛按說已經是掌握政權的人中的一個,可偏偏他所堅持的理念,他所維護的人群利益,是跟當時大多數zhengfu中人的理念,和他們所維護的人群利益格格不入的。西鄉隆盛的急進「征韓論」在朝議中的失敗,已經很清楚地揭示了這一點,而他的憤而出走,也說明了他已經對明治新zhengfu的一些措施徹底失望,知道自己無法通過正常的渠道,通過他的「參議」身份來求得改變。西鄉隆盛的辭職和出走,在當時是件震驚朝野的大事,甚至被稱為「明治六年的政變」,導致「西鄉有謀反動機」這樣的認知在朝野實實在在的存在。緊接著的明治七年,為ri本奠定法制基礎、曾身為**官、司法卿、因西鄉隆盛的「征韓論」未被采納、也因自己的一些法制理念未獲接受而與西鄉一起下野的江藤新平,在九州的佐賀(離西鄉所在的薩摩鹿兒島並不遠)的3000士族的擁戴下,起而反叛,然而旋即被大久保利通鎮壓,並以極刑梟首示眾,是為「佐賀之亂」。西鄉隆盛雖然沒有響應江藤新平的反叛,然而,他們的下野原因,擁護人群,居住地點,影響力和身份都是相去不遠的。可以說,當時大多數的ri本人都會以「佐賀之亂」作為強化「西鄉是有謀反動機的」這一觀點的根據的。而大久保利通對于江藤新平的斷然梟首,也是想要震懾西鄉隆盛,西鄉隆盛對此心知肚明。
而西鄉隆盛經營的私學校,則更為大久保利通等人所忌憚。因為這不是一般的學校,它在鹿兒島市內和縣內各鄉設有130多處分校。可以說,這是一個以西鄉隆盛為中心的緊密組織。更嚴重的是,鹿兒島縣從來沒有上交過ri本zhongyangzhengfu稅款,縣令大山綱良以下區長等官吏,公然不服從zhongyangzhengfu的調派。各級重要職務都由私學校的干部擔任,甚至jing察也多為私學校的人擔任。這可以說是一個以西鄉隆盛為黨魁,以私學校的校訓「道同義協」、「尊王憫民」為綱領,以維護舊下級武士階層利益為己任,以學校的形式為各級組織,以西鄉隆盛的私人俸祿、各學生學費、以及鹿兒島縣租稅為經費的duli王國。而且,這個duli王國,已經掌握了鹿兒島整個縣的行政組織,又公然不服從zhengfu的法令與人事調配。更何況,西鄉隆盛手下的那些私學校骨干,都不是一般人,他們全都是經過戊辰討幕戰爭洗禮過的武士,能征慣戰,而且有著強大的號召力和影響力。
在明治新zhengfu看來,西鄉隆盛在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是「反形已具」了。
「難道……真的要……」西鄉隆盛的眼中閃過落寞之意。
「而今大久保、山縣等人已然四處調兵遣將,加強九州地區的兵力和jing力,並加緊實施一系列削弱士族實力的措施,我想這些情況,南洲先生不會不知道。」林逸青道,「而我來時,卻見先生並未做什麼應對措施,難道先生真的想要束手待斃不成?」
「有一件事情,我還要請教瀚鵬。」西鄉隆盛沒有回答林逸青,而是反問道,「瀚鵬如此幫我,難道就不擔心我ri後會對乾國不利麼?」
「乾國和ri本如不聯手,將來或許會有一戰,但絕不會是現在。」林逸青答道,「南洲先生輔佐下的ri本,也許五十年後會與乾國為敵,而大久保治下的ri本也許十年內就是乾國的死敵。幫了南洲先生,乾ri兩國至少還能和平共處五十載,若不幫南洲先生,乾ri兩國十年內恐刀兵相見矣。十年內開戰,無論是對ri本還是對乾國,都沒有任何好處!如此結果,則不論是南洲先生,還是在下,都是不願看到的。」
林逸青說著,緊盯著西鄉隆盛,「所以為了乾ri的五十載和平——在下願與南洲先生同舟共濟!生死與共!」
「好一個同舟共濟!生死與共!」西鄉隆盛撫掌大笑起來,「也罷,就沖你這句話,我便信了你!」
「在下適才所說,乃是肺腑之言,出于至誠。且在下一向敬重南洲先生,無論事成與否,在下都必要保得南洲先生平安。」林逸青道,「自今ri起,在下便要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南洲先生了。而南洲先生若有驅策,便請明言,在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其實我見瀚鵬才具不凡,便有心要留你大用,瀚鵬能一人力敵數人,戰技之高,為我平生所僅見,瀚鵬如不棄,便在我兵學校任職如何?」西鄉隆盛听了林逸青表示要跟隨他左右的話,十分高興,立刻向他發出了邀請。
「敢不從命。」林逸青向西鄉隆盛微鞠一躬的同時,也在心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由于二人都敞開了心胸,西鄉隆盛和林逸青接下來的談話變得輕松和隨意起來,一直陪侍在他們身邊的桐野千穗再也沒有說話,只是望向林逸青的目光中,更多了一層敬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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