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險些腿軟跌在地上。
李夫人看她遲疑,簡直立刻就覺得這人心懷鬼胎,言辭犀利道︰「三夫人,如今你女兒已經身先士卒,想要洗月兌嫌疑,你這般推月兌,莫不是心里有鬼?!」
三夫人本來就性格軟弱膽小,被柳清燕眼神威懾,心中膽寒,再加上她那冷漠如啐毒般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千刀萬剮。
她根本不會懷疑,那茶水如果真的潑在自己手上會發生什麼。
明明只要忍過去就可以的事,但她不敢冒險。
說到底,她還是怕死,不願意損傷自己的性命!
這點,柳清燕看出來了,柳相也看出來了。
柳相為了挽回自己的聲譽,不得不站出來,嚴聲厲呵的把端茶過來的丫鬟喊過來,把罪名推到她的身上,並且對李大人好言好語。
李雪兒的情況在進行救治後,傷勢並不嚴重,李大人也深懂為官之道,心領神會的將不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
而作為被陷害的,其中身為苦主的柳清燕,從頭到尾都是靜靜的站在那,似是柳枝,看似柔軟,實際堅強,漠然的眼神將整件事都看透,思緒清晰,逐一擊破。女子之中,頗為難得的才思敏捷。
李大人相當滿意,便把李景承拉出來,想在柳清燕面前能出幾面,好在柳清燕及笄的時候能夠上門提親。
但此時,枝頭梨花落,紛紛似雪飛舞。
明月涯簡直是踩準了時辰出現在眾人面前,後面跟著低眉順眼的六月。一身月牙色長衫,豐神俊朗,風姿卓越,踏著石子路,猶如跌入夢境的少年,款款而至。
他在眾人的視線中,徑直走到柳清燕身後,笑容慵懶邪佞,「我晚來了,不知小姐可有吃虧?」
雖離柳清燕還有段距離,其中親昵和愛護,卻相當明顯。
李景承緩慢抓緊身側劍柄,緊抿雙唇,不發一言。
倒是肖小侯爺搖扇笑道︰「這人,莫不是太子殿下藏著掖著送給宰相小姐的大夫?如今看來,可不是多了幾分風采?」
藏著掖著幾個字,暗諷明月涯根本見不得人。再加上送這個字,就說明明月涯本身的身份並不高。言辭之中的鄙夷之情,傳到柳清燕耳朵里分外刺耳。
明月涯卻笑得坦然,似是完全不在意,「郡主體弱,微臣能留在郡主身邊伺候,也是福分,畢竟這是有些人想卻做不到的事,這麼一寬慰,微臣便就不覺得委屈了。」
「哦?難不成大夫先前還覺得委屈?」
「自然,學醫者,該是救天下人的死扶天下人的傷,怎可為一人束縛。但若是郡主,微臣破例又何妨?」
明月涯說的坦率,讓肖小侯爺一時之間還真找不到話堵他。
柳清燕卻在此時開口,「爹爹,女兒累了,可否先行告退?」
眾人因這話都看向柳清燕的臉色,似是不像先前那般紅潤。不過想想也是,先是莫名其妙的被人污蔑,然後是親生母親的詆毀,任是鐵打的意志也不能這般摧殘。
柳相點頭道︰「你好生休息吧。」
「女兒告退。」柳清燕恭敬行禮後,便向內院走去。
明月涯跟在後面,手臂微微擋在她身後,似是踫到了她,卻也像在保護她。
柳相輕呵一聲,道︰「讓各位看笑話了,還請大廳一聚,我們繼續把酒言歡!」
「大人好說好說!」
眾多人也順勢而下,貴婦和小姐們也跟了過去。
開玩笑,發生李雪兒那件事之後,誰還敢待在這被人陷害?
李大人轉身剛想喊李景承,卻發現人不見了。
實際卻是尾隨柳清燕背後,在離她還有五步的時候。
李景承握緊劍柄,喊道︰「郡主。」
前面的倩影停了下來。
鈴鐺如同護犢子般,不滿質問道︰「那個跋扈小姐的哥哥,你跟來干什麼?莫不是想要為你妹妹報仇雪恨?」
「鈴鐺!」柳清燕輕聲呵斥,側首道︰「婢女頑劣,還望李公子不要見怪。」
陽光自她發髻上的琉璃簪傾斜而下,流淌過她細女敕的脖頸,微微側過的臉,流露出難以言喻如同玉瓷般的美。
李景承眼底把這道景深深的刻進眼底,嘴里卻是一字一頓道︰「末將是來為家妹的唐突道歉。」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令妹天真無邪的性格落在別人手上用作了陰招而已,與令妹本身並無關系。」
說到底,不過是李雪兒太蠢,與人無尤。
李景承被她說的面色不改,刀削般的俊臉微微垂首,似是鄭重致歉,「總之,還望郡主不要見怪。」
柳清燕還未遇到這般實誠的人,隨也不好諸多刁難,「此事既然了結,便不用在提起。李公子還是先去前廳吧。」
「郡主,三日之後,末將將隨同郡主一同上路,不知郡主可知道?」
柳清燕剛抬起的步子,又放下了,她回頭看了眼,眸光清冷如冰,「若是皇上派你來看我的能力的,那麼你可以去復命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帶著眾人走了。
徒留李景承一人筆挺的杵在那里,眸光深邃,似是在認真的看著她。
可是直到回屋,柳清燕都沒回頭。
一進去,柳清燕臉色就難看起來。
鈴鐺連忙給她端茶遞水的,柳清燕臉色還是不見好,她也沒法子的看向明月涯。
明月涯嘆氣的坐到她旁邊,「你這般氣惱,必是不值得的。」
「她竟幫助他人陷害我,不是說虎毒不食子嗎?她這般孤注一擲,難不成是發現我不是她女兒,打算直接殺了我嗎?」柳清燕那被三夫人憋著的火,一下就迸發出來。
可說完,她就愣住了,像是察覺到什麼,臉色不禁是難看了。
明月涯唯恐他多想,抬手覆在她手上,「你先別胡思亂想,我已經喊六月去請三夫人過來了,到時候你一問,不就知道了?」
柳清燕現在很不想見她,但這件事堵在她心口卻難受非常。
「現在也只有這樣了。」
等待六月過來,不知是否是因為這件事不一樣,她等待的分外焦急。
等到外面有腳步聲的時候,她已經推開門,正好對上六月難得慌亂的臉,她的鬢發都被汗濕了,粗重喘息道︰「小姐,三夫人,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