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思考突如其來,又很快湮滅在注意力的轉移之下。唐無機抬眼看了看天色︰「短期內我們是不能去找那玩家了。」
「……我們去姑蘇。」單夏想了想,回道。
唐無機略想一想,就明白去姑蘇肯定是經過一番考量的,首先他們兩個隸屬人族,肯定不能跟那玩家似的住在深山野林里,這世界滿地都是妖怪,一棵草都能修行,他倆……至少單夏是個道士模樣吧,住山里那不是要天天打群架麼,還能不能清靜地練功了。
其次姑蘇也是許仙和白素貞待過一段時間的重要地方,作為主要劇情發生地之一,那城里的一些人多少跟主角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在劇情發生相關變化的時候,他倆也不至于兩耳不聞窗外事,什麼也不知道。
因此,數日之後,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某姑蘇城民宅區,搬進了兩個年輕人。這兩名年輕人都生得俊俏,光看氣勢也與常人不同,一個瞧著像道家高人,另一個則像是哪里的武林高手。但無論他們是何種樣人,既然搬了來,周圍的住戶們自然是好奇的,善意的,不多時,就有個大嬸攜了籃新鮮出爐還熱騰騰的千層糕前來問候。
單夏自然不會拒人于門外,熱情迎進去,互相寒暄一番,什麼哪里人士到這來干嘛的差不多都抖落出去了——這自然是他和唐無機早就對好的說辭,單夏說自己來自陝甘一帶的某道觀,唐無機說自己來自蜀中一帶。跟他們在劍三的地理位置也差不到哪去,就是真實的門派來歷全隱了。
至于問起營生,單夏也是早就想好了的,他倆到這世界其實帶足了銀錢,住上幾年好像也不怎麼缺,但是連住幾年卻不什麼也不干,還不缺銀子花約莫會讓人覺得奇怪,因此單夏是打算在姑蘇城里干起他們道士驅邪安宅瞧風水的老營生的。這一項干好了也是個來源頗豐的好行當,肯定不會引人懷疑的。
至于唐無機……就實在有點不好安排,總不能操起殺手的老本行吧,再說就算干起了老本行,那也不能成天往外說啊。他倆商量來商量去,最後還是決定就說唐無機是給他當護衛的。這就好了,一樣行當立刻就解決了兩個就業問題,唐無機跟著他一塊去對付日後可能遇到的難纏妖怪鬼怪的,別人也不會好奇。
他們既然一開始就考慮周全了,那住下來,融入周遭的百姓生活中,自然也是十分順理成章的事。單夏的業務開張,是在他幫附近一個撞了客的小孩解除了發熱發寒交替往復的病癥之後。當他順利解決一件又一件看起來不太思議的事情,自然也就有越來越多的人慕名來找他幫忙了。漸漸地,春去冬來,單夏單道長以及他身邊那個武藝高強的唐無機,這兩人的名字也在姑蘇一帶越來越響,乃至傳播開去……
認識他們的、听說過他們的,都知道單道長是個整天心情都很不錯的和善人,他替人辦事也沒什麼硬性收費標準,無非是富人家的多收點兒,窮人家興許就分文不取地把問題給解決了。至于他身邊那個總是不苟言笑,經常一聲不吭的少俠,則是一個武功極高之人。不但幫單道長斬妖除魔的時候斬得利索干淨,那武藝放到姑蘇城衙役前那都個個不是他的對手——想想也是,人那是對付妖魔鬼怪的武藝,普通人,那能跟他比嗎?
有一回還遇到過有大人物慕名來請單夏和唐無機護衛行程的,主要目的是唐無機那身據說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武藝,讓得知真相的唐無機給堅定地拒了。唐無機心道,保護保護玩家也就罷了,名義上保護保護單夏也還罷了,真當他是個見死不救救死扶傷的大俠了啊,還有沒有人記得他從前是個一擊斃命的殺手?
然後他又沮喪的意識到,不但沒人記得他從前是個默默無聞的優秀殺手,也根本沒人知道他從前其實是個殺手。
他在這個世界活著,就好像突然完全摒棄了以往的身份,在以一個純然全新的身份活著,人們認識的是他,又好像並不全然是他。這跟喬裝易容了去做潛伏任務又完全是另外一個概念,因為唐無機並不是在喬裝潛伏,去扮演另一個人,他純然是在做自己,可在別人的眼中,那個「自己」似乎又並不全是真正的自己。
這樣的想法,一度讓唐無機有種掉進死胡同的感覺,即使他自己也並不想讓人知道他其實是個殺手,還是微妙地感覺到自己的存在被割裂了。明明是一個人,卻好像硬生生地變成了兩個人。難道這便是他們唐門必經的一個掙扎的心理路程麼?就像傳聞中其實是同一個人的不滅煙和天璇影一樣。
一邪一正,一惡一浩,如此割裂地用兩個身份存在于同一個身體之中。
至少唐無機自己是做不到長期那麼割裂的,他也只能加緊練功,以期早日完成玩家願望,早日回到他熟悉的唐家堡,當一個唐門弟子去。
除此之外,他跟單夏日日相對,倒比從前又好了許多。
劍三世界和這個世界的時間兌換比率可能有點高,單夏和唐無機放出請求支援的信號後,等了整四年也沒見到支援隊伍的一絲鬼影。這時單夏已經突破到第五重,唐無機也勉強模到了第四重大門的門框。許仕林已經十八歲,再有兩年劇情就要開始了,要真等到那時候,各方勢力雲集,反而不好把胡媚娘的命運給掰正了。
這四年里陸蔓然倒是跟小青聯系上了,但小青還在刻苦修煉,並未出關,因此即使得知了金鈸法王是當年那個蜈蚣精的爹,她見金鈸法王並未有什麼動作,也就只能先叫五鬼先盯著點,自己是走動不了的。
唐無機和單夏功力都突破之後,他們兩個就覺得自己可以再去挑一挑那個金鈸法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