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人消失,北安瀾靜靜靠在軟塌上。
可是,他越想越不對勁,輾轉反側。想他堂堂的定北王,殺伐果決,冷靜沉著,做事從來都是十拿九穩,盡在掌握之中。但今天,都沒有查清楚,就出手,他顯然是操之過急,亂了方寸。
北安瀾猛然起身,在房間踱來踱去。
哎!難得沖動!
夜。
撫琴閣內,了然正欲就寢,她除去披風,露出素潔的衣衫,三千青絲被她隨意的攏在身後。現在沒有了小之的陪伴,整天窩在官府,她甚是無聊。不如明天出去走走,了然坐在雕花床邊思忖著。
突然,脖間的血玉散發出紅色的光芒,如此明艷的紅色在微微燭光下格外顯眼,還泛著些許溫熱。
了然再次听到了召喚。
她只是踏上剛剛月兌下的繡鞋,便奔出了撫琴閣。了然的速度之快,院內的護衛連她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她已悠然翻出了官府。
了然七拐八拐繞進了一個偏僻的小巷,冰冷而猙獰的怨氣氤氳在整條巷子的上空,自巷子向天上看去滿是一片沉悶冰冷的陰霾,陰風陣陣呼嘯,空氣中都是令人窒悶的凝滯。
血,整條小巷血跡不斷延伸,一股一股的血腥氣鑽進了然的鼻端,攪得她氣血翻涌,對于血,了然有著強烈的感應,尤其是充滿了怨氣的血。
了然一路循著血跡出了豐城。
此刻的夜,如同濃稠的墨潑在了天空,經久也化不開,就連微微的星辰之光也被吞噬。
在那兒!
透過漆黑的夜色,了然看見前方四人正拖著一具尸體前行,他們踏過的枯草上沾滿了血,濃郁的怨氣正以他們為中心,四處擴散。
「爺也真是的,非得讓我們把這死人抬到這兒,重的跟死豬一樣,還要我們埋了,明明這人已經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何必多此一舉那!」一陣憤懣的抱怨聲飄進了然的耳朵。
不一會兒。
「老大,怎麼還沒到,怎麼感覺今天這條路走也走不完了那?」了然再次听見一男子焦急的聲音,夾雜著粗重的喘息聲。
「听你這麼一說,我也這樣覺得,這地方我們明明剛走過,怎麼又……"男子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汗,不知是太熱,或者是嚇出的冷汗。
了然看了看周圍的地形,她閉上眼楮,對著四人的方向。只感覺前方出現了小小的漩渦,緊緊的圍繞在四人的頭頂,天那!那是煞氣!
了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人在臨死的時候,一旦不順心便會產生怨氣,郁結生怨本是人之常情,可當怨念積蓄到一定程度,便會產生煞氣。煞氣就如同一把無形的利劍,他能夠吞噬活人的精力,影響活人的魂魄,模糊活人的思想,讓活著的人恐懼、混亂、為之驅使。
「不對!不對!」一男子連連驚呼兩聲不對︰「大哥,這條路我們已經走過了,剛剛听了黑子的話我便留了個心眼,在這兒做了個記號,你看這石頭還在。」終于,他慢吞吞的道︰「大哥,我們又回來了,我們一直在原地打轉那。」
听了男子的話,四人相互對視,又看了看周圍,只覺得陰風陣陣,後脖頸子發涼。「 」的,他們抬著的尸體直線墜地,如同一坐地驚雷,嚇得幾人立刻跳出好幾米遠。漆黑的夜,咆哮的寒風,不斷蠶食著四人的理智。
「不…如,我…們就把他埋…在這兒吧。」男子極力的克制著自己的聲音,但仍掩飾不住他的顫抖與緊張。
小路上一片靜悄悄,沒有人回答。就像是一種默許,幾人不約而同的拿起了手中的鐵鍬,迅速的將那死人埋了起來。
「小哥,您大人大量,您千萬不要找我們報仇啊。」
「千萬不要找我們,這是我們爺指使我們這樣干的,要找您就去找他吧。」
「對!您這副樣子也都是他害的,不要怪我們!」
……
不知為何,埋完了人之後,四個人沒有急著跑,反而是跪在那兒拜了起來。真是的,腦子有毛病吧,了然心想,她可是沒工夫在這兒跟他們耗下去了。
不能再躲下去了,了然縱身一躍,落在了墳前。只見她長發胡亂的飛舞,已經遮住了容顏,潔白的衣裙隨風飄揚,映入四人的眼中猶如鬼魅,從天而降。
「鬼…鬼啊!」
「快跑!女鬼!女鬼!」
……
四人叫喊著,連滾帶爬的,頃刻間便沒了蹤影。了然看了看旁邊,那兒還躺著一只鞋子,不知是誰的,看來,它的主人被嚇得不清,竟沒來得及撿。
突然,了然的身後,以墳頭為中心,寒風極速旋轉,攪起了地上的枯草樹葉,寒風越刮越烈,有著勢不可擋之勢。
「行了!你給我消停點兒!」了然聲色俱厲,氣勢凌人。
隨著了然聲音落下,呼嘯的寒風戛然而止,被吹至半空的樹葉枯草也慢慢的翩然落地,就連天空甚至都露出了點點的星辰之光。
了然轉身,悠然的在墳頭邊尋了處地方坐下,頭枕著雙手,身子半臥在墳頭一側。
「說說吧,誰招惹您了,看您這滿身的煞氣,也不怕害人害己,不得超生。」了然仰望著天空,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還不能死!我不能死!」不甘的喊聲充斥著了然的耳朵,一陣狂風吹過她的面頰,像是死者在表達自己的憤慨不甘。
「您這死都死了,對凡間還有什麼留戀,世人都有著各自的生活,不會因為你的離開發生什麼變故,您就放開手,隨它去吧!」了然就像個老者,開導著別人。這倘若是落在別人的眼中,肯定覺得一傻子在自說自話。不過,這麼詭異的場景,不管誰見到了,估計都會撒丫子就跑。
「我不死!」落在了然耳中的聲音說不出的堅定︰「我不死,我還得告訴我家公子,讓他千萬不能來豐城,千萬不能來。」
「這本是他的命數,生生死死是不會因為旁人而改變的,今日,無論你家公子是死是活,你都不能左右。」那個聲音正是在她身下的墳頭內傳出,了然能听的真真切切。
就像我,我就與旁人不一樣,別人听不到你的聲音,而我卻能!這就是我的命數。了然長長的嘆了口氣,便沒了聲音,不知在想些什麼。
良久。
了然才回神︰「想開點兒,雖然我可以強制性壓制你你的怨氣,但這不並是我想做的。」
「我…」墳墓里的好似還要反駁︰「姑娘,看你絕非常人,若是以後遇上了,您能不能幫幫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一直與世無爭,和善待人。」
「如果遇上了,我會的。」了然起身,離開。
不怪人家積怨,了然看見在一暗無天日的牢房,男子鐵鏈加身,諸般酷刑,別說男子只是一平凡的商賈,就算是十惡不赦的惡人,也不至于受此般刑罰,以至最後,男子的全身被劃滿了密密麻麻的刀口,深可見骨,流血而亡,堪比凌遲。
了然從不輕易許諾,不過此時,了然記住了這個人及他的公子,他們的名字在了然的腦海徘徊︰明達,東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