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失憶夢一浮生 第八十六回,覆水難收 四

作者 ︰ 白逸秋

這日,陽光正好,萬里無雲。

墨翰令率先醒來,瞧著身旁昨日因為胎兒不穩而睡得不安穩的羽雪霜。輕輕拂過羽雪霜的發稍,豈料這般輕盈的動作還是饒醒了羽雪霜。羽雪霜睜開柔情似水的雙眸,望向正凝視著她的墨翰令傾城一笑道︰「夫君,起的真早。」墨翰令也不掩飾道︰「你昨晚不是說想去寺廟上上香嗎?」羽雪霜低眉淺笑道︰「有勞夫君記掛了。」墨翰令呵護至極的攬過羽雪霜于懷中道︰「霜兒所說的事,我怎可能忘記?」羽雪霜笑聞著墨翰令的回答,心里卻做著別樣的打算。只要過了今日,墨翰令就完全屬于自己了。想到這環抱住墨翰令的手也在不知不覺間緊了起來,墨翰令感知到羽雪霜的動作,略有擔心道︰「身體不舒服嗎?」羽雪霜就著著墨翰令的懷中搖著頭輕聲道︰「有你在,我什麼都好。你只屬于我一個人的。」這話對于相愛的兩個人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對。所以墨翰令也沒有多加懷疑,輕拍著羽雪霜的背部道︰「我看時候也不遲了,梳洗好我們就出門吧?」墨翰令疼愛至極的口氣,听在羽雪霜的耳中甚是好听。羽雪霜坐直了身軀,墨翰令先下床,侍女前來理弄好衣衫。待一切準備完畢,回頭走到床榻抱起羽雪霜行到銅鏡前。隨後坐在一旁看著羽雪霜在侍女的扶持下梳妝打扮,羽雪霜整個梳妝都緋紅著臉頰。墨翰令瞧著甚是喜歡道︰「霜兒很美。」羽雪霜嬉笑怒罵的對著墨翰令道︰「想不到,夫君還很會哄人吶!」墨翰令笑而不語,安靜的等待著羽雪霜準備好一切。用完餐,羽雪霜如往常般挽著墨翰令的手臂向寺廟出發。

剛走到里大紅木門不遠處的回廊中,邊見繁華嘴里叼著紫竹葉很是悠閑的坐在回廊的護欄上。羽雪霜微微退了一步,墨翰令條件反射以為羽雪霜因為上次的事害怕繁華。便護住羽雪霜的肩膀道︰「有我在。」這三字傳到繁華的耳中,怎麼听怎麼諷刺。繁華壓制住怒氣,背對著墨翰令道︰「今日,你們不可以出去。」說話間,手指向墨翰令和羽雪霜兩人,尤其是在羽雪霜的身上多指了一下。墨翰令冷眼看著繁華的動作,出于先前的所作所為,此時還對羽雪霜不敬。氣就不打一處來,冷聲直言道︰「郡主,管得未免太多了?」本就深知墨翰令不喜歡自己,自己又何必還要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繁華強制鎮定的回以墨翰令冷笑道︰「這是郡主府,小爺說了算!」對于繁華總說‘小爺’這個詞,墨翰令原就不悅。此刻繁華的態度更是讓墨翰令眼見愈加厭惡,索性直接別過眼眸看向羽雪霜道︰「霜兒,我們走吧!」羽雪霜唯唯諾諾的‘嗯。’了一聲,低下的面容上蕩起一絲不容察覺的笑意,看來這繁華是看到了紙條上的字,接下來也就簡單多了。瞧著繁華這硬朗的身子板,看樣子昨晚大難不死,況且那位突然來訪的紫衣公子,自己怎看怎覺得熟悉。想來也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先下繁華才是自己唯一要鏟除的對手,其他的就船到橋頭自然直。

繁華伸手攔住,正欲從自己身邊經過的墨翰令。側目瞅了一眼墨翰令道︰「我說了,今日不能出府。」墨翰令輕佻鳳眸,扯著嘴角冷冽得如同寒冰三尺的神情依舊不看繁華道︰「我說我一定要出去。」听過墨翰令這般斬釘截鐵的話,繁華依然沒有拿開手,繼續重復道︰「今日,你們不能出府。」說完,笑意滿臉卻帶著看不清的悲傷盯向墨翰令接著道︰「除非,你可同那日般再打我一拳,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繁華的話令墨翰令不由得詫異的吞了吞口水,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終是回頭看向繁華,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原本瘦小卻還有些肉的繁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瘦成了現在這般模樣,好似一陣風就可以將繁華吹走般。墨翰令心下一疼,毫不遲疑道︰「你怎麼這麼瘦了?」滿月復擔心的話,讓繁華心酸差點眼淚溢出。繁華深吸了一口氣,面不改色道︰「如果不想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就請郡馬和霜夫人回伊人閣。」墨翰令望著不曾動容的繁華,轉念想到昨晚的紫衣公子,怒氣就不受控制的冒了出來。一舉推開繁華的手,拉著羽雪霜沖了出去。這次墨翰令並未用太大的力便將繁華給輕輕推開了,連墨翰令都奇怪繁華怎麼會變得如此弱不經風。心中雖是擔心,可繁華那幅頑劣不堪的神情再加上莫名其妙的紫衣公子,硬是將墨翰令的滿月復擔心給掩蓋得干干淨淨。

就在墨翰令掀開自己手的霎那間,背對著墨翰令和羽雪霜的繁華眼眶中的淚就盡數流出。瞬間布滿了整張不大的臉頰,曾幾何時,她與墨翰令可以嬉戲打鬧,可以一起看煙火,可以一起看桃花雨,而現在呢?花若再開,已非昨日。

繁華久久的站在原地動也未動,只有這風吹過繁華瘦小的身子板,揚起那發中一縷紅,那抹碧玉的在此時顯得尤為刺眼。

錦玉白和古檀月以及百里暮影趕來時,偌大的回廊之中,只有這繁華的孤寂的身影。不用想就知道墨翰令並沒有听繁華的話跟著羽雪霜出去了,錦玉白深吸了一口氣。走到繁華身側,看著淚眼婆娑的繁華張了張嘴卻還是沒有說出什麼。想到自己的當初,錦玉白也頓時啞口無言。只能將繁華抱在懷中,任由她無聲的哭泣。古檀月和百里暮影相互凝望著,對于這一切的開始再到現在所經歷的種種。他們也不知道該在說些什麼,好似說著也是錯,做著也是錯。愛,果然是這世間最分不清對錯的事情。

繁華抬起頭看著眼前同樣紅了眼眶的錦玉白,不自然的偏了偏頭。強顏歡笑道︰「你怎麼了?」邊說著還邊作勢去為錦玉白擦拭眼淚,錦玉白望著眼楮紅紅腫腫又瘦弱無比的繁華嘆氣道︰「看到你,我竟也想起了她。」許久都未曾听到錦玉白提及沁未央,此時一說證明錦玉白根本就沒有忘記沁未央。繁華和古檀月想到這,猶如條件反射般的對望了一眼。繁華即刻擦了擦眼淚伸出手指輕叩錦玉白的額頭道︰「咱們的錦少莊主可不是念舊的人喲?」知道繁華跟古檀月又再擔心自己,錦玉白‘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了,放心吧。」說完這話的錦玉白同時也學著繁華,舉起手在繁華的額頭上一叩道︰「我都尚且如此,你呢?」繁華想要揚起一個大大的告訴錦玉白,古檀月和百里暮影不要擔心她,可是努力了好多次都無法做到。最後硬是用兩只手扯著嘴角才完成了笑容,錦玉白瞧著這樣討喜的繁華,很不合時宜的‘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古檀月和百里暮影也沒能幸免,皆笑出聲來。繁華緩慢的放下雙手,眼前的人笑得如花般燦爛,可自己的內心為何卻如同大雪寒風般凍結三尺。

稍一轉頭,映入眼簾的便是桃花飛舞的相思閣。

不需要過多的去想,去停頓。每次只要只會回到相思閣,繁華總會抬起頭看向那三個瓖金的‘相思閣’字跡。

雖不如行雲流水般驚世筆墨,但在繁華的心中,那一次遺留在她掌心溫度的手,足矣讓她銘記一生。

那日她望著眼前俊美無雙的墨翰令,提筆毫不猶豫便寫下了那首《折桂令》,真不知到現在墨翰令是否明白。

可是明不明白又有什麼意義了呢?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繁華口中悠悠的念著詩,眼前如蝴蝶般紛紛翩舞的桃花瓣甚是惹人憐愛。

就像那句‘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般,太多的事情,如過往雲煙一般早就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得一干二淨。

快到連繁華都反應不過來。

那晚的煙花太美了,美到繁華都不敢放開墨翰令的手,她太過害怕,她會弄丟他。所以半刻都不曾放開墨翰令的手,可是呢?

最終,他放開了她的手,那刻,他說讓她放心。然而,從那以後。繁華就再也未曾緊抓過那溫暖而有力的手掌。

如果一切皆夢,為何在夢中亦要讓繁華過得如此痛心疾首。

繁華的視線再次模糊起來,錦玉白和古檀月,百里暮影一見著繁華望向相思閣的目光,就知道繁華現在心里又在想墨翰令。錦玉白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繞到繁華的眼前。穩穩當當的掩蓋了繁華眼前的視線,只剩下錦玉白這張如同桃花般絢麗無比,溫文爾雅的面容。頭一次繁華發自內心的覺得錦玉白當真好看,于是毫不掩飾的夸口道︰「我們的錦少莊主,真的比桃花還俊美。」錦玉白被這突如其來的表揚愣的有點反應不過來,自以瀟灑不已的打開折扇不期然的遮扇淺笑道︰「喲!繁華!今兒你的眼力可真好啊!」瞧著樂呵呵的錦玉白,繁華略略的收回了愁緒,可眼眸中的神情依舊出賣了自己。錦玉白,古檀月和百里暮影看在眼里,也不說出來,畢竟大家都能明白繁華的心思。

一想到昨晚計劃的事情,古檀月便沉聲對著繁華道︰「要不你別去了,我和錦玉白,百里暮影去。」繁華雖是傷心,可是保護墨翰令是自己一心一意要去做的事,如何會在半路放棄。搖著頭對古檀月道︰「不,我一定要去,刀山火海我都要去。我想要保護他,即便他不曾屬于我。」錦玉白听到古檀月的話,不顧繁華的回答也忙道︰「繁華,你放心我們會保護好墨翰令的,你就好好休息休息?」無論別人說什麼,繁華都一個勁兒的搖頭,待眾人都拿繁華沒了辦法。繁華才抿了抿唇,一字一字對著錦玉白,古檀月,百里暮影道︰「傾盡平生,為君一笑。」此八字語音落下許久許久,都未曾有人接話。皆是安靜的看著繁華對著他們淡淡的笑著,這樣的笑容看在眼里,卻像極了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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