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從送繁華回府之後。百里扶蘇騎著白馬漫無目的在雪地之中行走著,惑眸微抬,掃過四周不斷掠過的風景。直至再次來到與繁華相遇的酒樓,手不受控制的拉住馬繩。白馬便听話的停下了鐵蹄,向來眉眼帶笑的臉龐,此刻卻充滿了無法觸及的冰冷。惑眸中折射而出不再是滿目的溫柔,而是刺入內心的嚴寒。不期然抬起頭的百里扶蘇,目不轉楮盯著樓上的左廂房。嘴角不自覺的慢慢上揚,盡全然是淒涼。抓著馬繩的手緊緊握成拳,已然全白的發絲隨風飄揚在百里扶蘇眼前,像是命運使然般,百里扶蘇漠然的閉上雙眸。沒人知道百里扶蘇在想什麼,也沒人知道他到底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或許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直至最後,自己能否真的做到。自嘲一笑,當百里扶蘇再次睜開惑眸時,方才的嚴寒已不見蹤影,取之而來是無人能及的光彩奪目。
「駕!」伴隨著赫然喊出的聲響,百里扶蘇一揮馬鞭。白馬便飛馳而起,朝著百里扶蘇該去的地方奔去。想必百里晉陽也等自己等得不耐煩了,若再不回去。怕一切就沒這麼簡單了,回想這幾日以來所發生的事情,百里扶蘇總有種說不出的喜悅,即便是自己計劃失敗了,可想來卻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輕笑出聲的百里扶蘇,輕佻著俊眉。向即將達到了柳園望去,果不其然此柳園門處。早已站定了一位絕色的人兒,不用花心思,百里扶蘇也知此人必定是羽雪霜。
穩了穩神情的百里扶蘇,在白馬即將跨過羽雪霜貌美如花的身影時。伸手一把攬住羽雪霜縴細的腰身,放于馬匹之上。動作流暢而有力,羽雪霜從始至終都是笑顏傾城的望著此刻正環抱著自己的百里扶蘇。從百里扶蘇的身影映入眼簾時,羽雪霜就知道百里扶蘇肯定不會對自己視而不見。畢竟這些天以來所發生的事情,百里扶蘇還需要自己說明。將羽雪霜抱上馬後,百里扶蘇放慢了白馬前進的速度。像是情侶騎馬散步般,並未朝著大廳走去,而是繞著外牆慢悠悠的行走著。緊了緊環住羽雪霜的腰身,順勢帶進懷中。百里扶蘇湊近羽雪霜耳邊道︰「百里王爺到了?」羽雪霜笑得淡然,嫵媚異常的靠近百里扶蘇肩頭︰「等你很久了。」百里扶蘇揚眉神情亦如平常般,語氣溫柔道︰「一切都還平靜吧?」羽雪霜側身挽住百里扶蘇的頸脖,將臉依在百里扶蘇的臉頰旁輕聲嘆氣︰「你怕啦?」百里扶蘇‘呵呵’一笑,緊貼著羽雪霜的臉頰隔開了一些距離。抬手輕撫羽雪霜嬌女敕的臉頰道︰「是你怕了吧?」羽雪霜先是一愣,隨即恢復神色道︰「他沒有發現我。」話語間,羽雪霜已被百里扶蘇抱下了馬屁。松開環著羽雪霜的手,百里扶蘇甩開折扇。在這寒風之中不顯多余,愈加出塵。瞧得羽雪霜連連贊賞,百里扶蘇似笑非笑的望著羽雪霜的神情指了指身後的木門道︰「好好歇息吧,天冷了。」知道百里扶蘇話中之意的羽雪霜,也不遲疑。回眸間深深的看了一眼百里扶蘇道︰「恭喜了。」百里扶蘇仍舊笑意滿面,沒有回答轉身消失在自己眼前的羽雪霜。
待羽雪霜的身影已經離開多時,百里扶蘇不動聲色的轉身往大廳走去。手中的折扇好似不染世俗般有序的晃動著,仿佛如百里扶蘇現下的心情一般。該來的總會來的,與其去選擇逃避,不如面對來得讓人感覺刺激。
坐于柳園大廳,白虎皮太師椅上的百里晉陽。如同往常般,威嚴而不容撼動的直挺著身軀,不怒自威的神色直視著從外走近的百里扶蘇。這段時間以來所發生的事情,百里晉陽如何不知道。心里做別樣想著百里晉陽,倒也並未覺得百里扶蘇那般做有何錯誤。自然而然也就沒想過要遷怒到百里扶蘇,更何況現在的情況自己還非得需要百里扶蘇不可。如此想著的百里晉陽,一見百里扶蘇走近便朗聲笑道︰「吾兒終于回來了。」
「讓義父久等了。」倒也聰明的百里扶蘇,當然清楚百里晉陽會出現的意義。恭敬的向百里晉陽行了個禮,轉頭看向站在百里扶蘇身旁,嫵媚絕色的媚舒妤輕笑道︰「媚娘娘好久不見了。」媚舒妤細瞧了幾眼站于大廳之中的百里蘇扶,嫣然一笑提起裙角。步伐輕盈的走近百里扶蘇身旁。信手為百里扶蘇拂去還遺落在青金色長袍上的雪花,嫵媚道︰「扶蘇公子,這一路可真是辛苦啊?」習慣了媚舒妤總是話中帶話的言語,百里扶蘇定神的攬過媚舒妤走到百里晉陽跟前,鄭重其事的甩開衣擺單膝下跪道︰「義父,此次扶蘇辦事失利,還請責罰。」果然不愧是百里扶蘇,媚舒妤想不到這百里扶蘇居然不打自招先來個請罪。如此以來就算是百里晉陽有心設計百里扶蘇,也會饒他一命。百里晉陽之所以會重用百里扶蘇,全賴于百里扶蘇異于常人的聰慧。這般坦誠的動作,著實讓百里晉陽心生滿意。半響,百里晉陽突然笑道︰「起來吧。」
「謝義父。」對于百里晉陽這般喜怒無常的性子,百里扶蘇怎會不曉于心。神情自若站起身來的百里扶蘇,淡然的扶了扶微皺的衣擺。抬首看向百里晉陽淺笑卻敬重道︰「接下來,還請義父安排。」話音落下,百里晉陽凝望百里扶蘇許久,久到連一旁的媚舒妤也說不出的感知到詭異。才听聞‘啪’的一聲,百里晉陽一拍膝蓋站起身來。一步跨到百里扶蘇的身前,雙手附在身後听不出喜怒的聲音道︰「後日,隨我入宮。」
「好。」想也未想的百里扶蘇,在百里晉陽話音還未落下之時便應了下來。引來媚舒妤好奇的目光,這百里扶蘇到底在想些什麼。從來就沒有人在百里晉陽說出話語之後,瞬間應聲而出。看來百里扶蘇這趟遠門出得煞有別事,遂調笑道︰「都說著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看果然不假,咱們的扶蘇公子也急著娶夫人了。」
「呵呵,媚娘娘說得對啊。」百里扶蘇慢搖著折扇,眉目不改回望著媚舒妤淡然處之。站于身旁的百里晉陽緊蹙的眉頭,像是在思索什麼一般。許久不出一言,就在百里扶蘇和媚舒妤談笑間,百里晉陽坐回白虎皮太師椅上,手沒由來的輕叩起扶手。頓時靜了聲的兩人,沉著眸子看向百里晉陽。
就像百里扶蘇一樣,沒人能猜到百里晉陽在想些什麼,又或者在盤算些什麼。生性多疑是百里晉陽最獨特的性子,哪怕是此刻的百里扶蘇和深愛著自己的媚舒妤,同樣不能讓百里晉陽放松警惕。百里晉陽笑得隱晦,如鷹般銳利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掃過百里扶蘇如玉完美的臉龐。頃刻間,百里晉陽的回憶回到了十年前,那時也是在這個冬天,還是個孩子的百里扶蘇出現在了自己眼前,一副驚世容顏卻不善言語,總是給人笑顏溫和,而內心卻是恰然相反。這麼多年以來,這個孩子的所作所為自己倒是清清楚楚,寄予的希望直到今天,百里晉陽也未感覺到失望過。想到這百里晉陽伸手從懷中拿出一枚錦囊,遞給百里扶蘇道︰「這麼多年的忠心,今日我就將它全全交付予你。」
百里扶蘇面不改色的瞧著百里晉陽遞來的錦囊,伸手接過窩在掌中。也不急著打開,一拂袖對著百里晉陽埋首俯身道︰「謝謝義父這些來的養育之恩。」埋首間,百里扶蘇一雙絕世的惑眸閃爍出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陰冷。百里晉陽很是滿意百里扶蘇的表現,自然也就沒有察覺到百里扶蘇埋首的神情。
媚舒妤也想不到百里晉陽居然會把此物真的交給百里扶蘇,這點完全出于自己的意料。可從百里晉陽的眼眸中媚舒妤也未看出半點的遲疑,想必關於這點百里晉陽早就有了心。再者百里扶蘇不同于常人,能被百里晉陽這般重視也不意外。只是每當百里扶蘇出現,媚舒妤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此人同百里晉陽一樣。讓人猜不透自然也就看不明白,似是每一件事都按部就班的走著,又或者像是棋盤上的棋子,一步一步直達終點。
「媚舒妤。」被百里晉陽這一喚,媚舒妤收回神情。望向正對著自己走來的百里晉陽道︰「媚娘在。」未听聞百里晉陽的回答,即被百里晉陽拉住了手掌。只觸踫的瞬間,媚舒妤內心不停浮動的節奏在這寒冷的冬天,言語無法表達的暖心。拉過媚舒妤玉手的百里晉陽也不多作停留,移步回往逸風樓。
偌大的柳園大廳之中,只余下百里扶蘇笑而不語的惑眸望著手中的錦囊,嘴角滿是欣慰的笑意蔓延了整個溫文爾雅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