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走近,她逼迫自己轉過頭不去看他,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平靜無波的的湖面。偶有幾陣冷風吹來,讓原本平靜的湖面蕩起一圈圈漣漪。
也許,那日夜宴之後就不該再見的。
他該好好和她的姐姐生活,而她則想逃離這一切的權勢。
那一縷墨竹香淡淡的沁人心脾,她好久未曾聞到這熟悉的墨竹香。本以為她早已將這香氣遺忘,可當再次聞到時,方覺察,有些東西豈是那麼容易忘記的。
她裝作未曾見到他一般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誰知他卻猛然握住了她的皓腕。
這一瞬,柳清歌覺得她的心都停止跳動了。
從他手心傳來的溫度如此灼熱,似乎要在她的皓腕上烙下印記。
待她回神,只覺得他的眸光灼灼,她暗暗的用力掙月兌,不想被宮女太監看到。可誰知他卻握的更緊。
她不敢看他的雙眸,只是冷清的道︰「忠親王,請你自重!」
慕胤律那雙眸子似乎墜入了無底深淵,好似這兩個字就是一把鋒利的刀刃,那把刀刃不是一刀刺入,而是慢慢凌遲。可他冷峻的面容依舊喜怒無形。
他的喉嚨似乎被什麼卡住,難受至極,最終艱難的開口︰「可否借一步說話?」
眼眸之中盡是期許,他知曉,他的清歌誤會了她。可他卻不怪她,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如若不是生在帝王之家,也許他與清歌不會錯過了四年。
現今她深處深宮,斷不能讓她繼續待在此處。
「你們先到那邊候著,本王與……」他抿著唇,頓了頓,略顯僵硬的開口,「柳姑娘說幾句。」他的眸光看向了方才柳清歌來的橋頭,示意跟隨她的宮女太監在那邊等候。
忠親王的話,她們是不敢不听的。
是以,她們福了福身,行禮過後才離開。
柳清歌與慕胤律一直維持著這個動作,好似兩座雕像一般。
他和她並不知,當珍兒與那些宮女太監退下時,珍兒偷偷的觀察著他們的神色動作。直至走到橋頭,慕胤律才戀戀不舍的松開她的皓腕。
柳清歌見他松了手,立馬將手收回,籠在衣袖中的皓腕,依舊殘留著方才他手心的溫度,灼燙無比。
她神色冷清無比,好似她從未見過他一般,甚至連見過都談不上。
慕胤律貪婪的望著她的側顏,有著怔愣,有些痴狂,有些苦澀……
「清歌……」
暗啞出聲,仿若他好久未曾開口說話一般,帶著濃濃的沙啞,淡淡的哽咽。
那聲「清歌」早已不似當年的歡喜,當年的純粹。
柳清歌心疼,難受。縱然如此,她已找不回當年他溫柔喚著她名字的那種女子嬌羞。
她不明白,為何一朝出征,再見時,卻是物是人非。直至此時,柳清歌依舊不相信,她的子初並非是她的良人。
她不敢應聲,即便她的話已到喉嚨,她握著拳,顫抖著雙手。
她想,即使痛徹心扉又能怎麼樣呢?即使不願承認又能如何呢?事實就是如此,你不願相信,真相便讓你看清。你不願承認,真相便坦誠于你。
眼淚欲流,卻硬是讓將其困在眼眶。
蕩起一圈圈漣漪的湖面,漸漸模糊在視線之中……
復又清明,原來淚已悄然滴落。
不知是滴了她的淚,還是碎了他的心。
意識到她的淚,她慌忙轉身向前走了幾步,在這幾步中,她不動聲色的擦拭掉淚珠。她不願讓他看到,不願……讓他為難。
德妃之意,她豈會不明。四年前,便百般阻撓。四年後,更是將她與他生生拆散。
慕胤律見柳清歌往前走了幾步,亦輕輕跟上。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他的心坎兒上。看著熟悉的倩影,似真似夢似幻。
「清歌,我——」
「忠親王有事便直言吧。」柳清歌悄然打斷他的話。
心猛然震動,就如一塊巨石落入水中,蕩起一襲水花。那水花含有劇毒,而他早已身中劇毒。
脖頸的喉結滾動,沉重的雙眸鎖住她的倩影,那沙啞異常的聲音響起︰「好」。
單單這個「好」字就像是從胸腔艱難的擠出來一般,良久,才繼續開口︰「宮門深深,父皇留你在宮中之意,朝堂後宮皆心知肚明。我希望,你不要待在此地。若你需要,我隨時願意協助你。」
越說到後面,就越來越急促,他恨不得現在就帶她遠離這是非之地。
只是,不能,不能。
柳清歌聞之,那暗含悲痛的雙眸猛然瞪大,好似不可思議。
約莫片刻,她微微偏過頭,那剪水雙眸並未看他,只見她雙眸微斂點頭後便獨自離開。
她身著的粉色蘇錦宮裝竟搖曳出一抹決然!
那一刻,竟有什麼亂了,碎了,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