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堂上勇于直言的年輕官員很快就查清了底細,原來是柳相的一個遠房表親,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侯紹。
「柳相的遠房表親?那可真是夠遠的。」楚凌天听著蘇燁帶來的消息道︰「跟柳相那明哲保身,有話絕不多說的為官之道相差甚遠啊!」
「可不是,我也覺得奇怪,後來再往下查才知道,這侯紹原本老家在東北一代,此人小有才華,奈何本性清高不願考取功名。後來由于家鄉發生瘟疫他曾書信給遠在京城的柳相尋求幫助,誰知這丞相大人不以為意,況且是遠房,早就沒什麼感情在了,便將此事拋諸腦後。這侯紹的妹子和娘親都因為那場瘟疫死了。這人便一路替人代寫書信,以此謀生得以上京。一到京城便直奔李太傅門下。李太傅慧眼如炬,覺得此人很有才華也敢直言不諱,便將他收在門下,這不大理寺少卿一職走了空缺,李太傅便舉薦了他。那日在殿上正是他上任第一天。」
「原來如此,似乎是想要向曾經看不起自己的人挑戰,讓柳相知道他可以做得比他更好。倒是有些魄力。」楚凌天點頭道,琢磨著這人好好栽培一番,也許會成為朝堂大換血的第一步。抬頭看著眼前人,忽得轉而道︰「話說朕讓陳統領去查的事情為何是你來報的?」
蘇燁搓搓手一笑︰「陳統領昨日去將軍府找我家然然,說他臨時有事要處理不能親自進宮給皇上通報此事,便拖然然來。不過,嘿嘿……我家然然現在有了身孕不適合來回折騰,我這做夫君的可不就主動代勞了。」
說完有呵呵傻笑半天。
原來他的大將軍懷孕了,怪不得這蘇燁從進門開始那臉就笑的跟一朵盛開的菊花一般。
「沈將軍懷孕了?」一個女聲驚道。
蘇燁一看來的是夏岩,立馬愉快地跑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便開始發瘋地轉︰「是啊!我要當爹了。是不是很開心?」
夏岩看著這個曾經風流倜儻富甲一國的男人現在跟精分了一般,她實在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面對他只能陪著傻笑。
不過他當爹,她為什麼要開心雖然她是挺為他們高興的。
「朕不管你有多開心,松開你的狗爪先!」楚凌天不悅地盯著蘇燁的手,想著是把這雙手剁了呢還是剁了呢!
「哎呀!」蘇燁趕忙松手︰「冒犯冒犯,太激動了。好了,不跟你們說了,我要回家看著然然去了,不然她又得跑到練武場去了。」
看著蘇大公子跟只小白兔一般連蹦帶跳地出了朗坤殿,夏岩瞧著御案前的男人道︰「當初得知臣妾懷孕的時候皇上也是這麼……雀躍嗎?」
「你覺得呢?」楚凌天翻了個白眼道。當時知道她懷有身孕還敢到處逃的時候,他差點沒想掐死她,哪里還會,雀躍?
夏岩模模鼻子,當她沒問。
「有事?」男人問。
「臣妾听說您現在準備一天斬屠家一個人?」想起今天來這里的正事,夏岩問。
楚凌天抬頭看她,怎的她的消息都來得這樣快。
「是。」
「為了逼我大哥出現?」
「那不是你大哥。」楚凌天糾正道。
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他不想她再背負著屠芙的身份和責任去過不屬于自己的生活。
「可是,沒有屠芙的身體就沒有現在的我。」夏岩認真道。
「你是在為難我。」楚凌天面色嚴肅。
「很明顯。」夏岩攤手,那也沒辦法不是。
楚凌天眯了眼,這女人真有讓人想抓狂的本事。
深吸一口氣,平靜道︰「都是死囚,屠家的人暫時都沒有動。你現在不必擔心。」
夏岩的擔心被他這一句話瞬間抹得煙消雲散。
于是立馬讓楚凌天見識到了什麼叫變臉比變天還快。
夏岩三兩步走到楚凌天旁邊,伸出粉拳輕輕敲打在男人的肩上︰「皇上果然仁慈,真是央國百姓的福氣。」
楚凌天哼哼道︰「就這些?」
「皇上晚上想吃什麼,臣妾親自下廚。」夏岩狗腿道。
「你。」楚凌天回視她,言簡意賅道。
夏岩一愣隨即扯出假笑︰「皇上今天胃口真好。」
「皇後要是能自行主動把自己洗干淨奉上來,朕的胃口會更好。」
……
于是當晚,夏岩為了屠家終于主動奉獻了一回。
事後楚凌天感嘆,果然還是送上門的比較美味可口。
而夏岩卻腦子忽然清醒︰「皇上您說的‘屠家人暫時都沒動’是什麼意思?」
楚凌天寵溺地模著女人微微汗濕的頭頂語中帶著笑意︰「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我理解的意思……我理解的……意思。」
太無恥了,不帶這樣耍人的!
不過屠家的人暫時沒有了性命之憂倒也算是個收獲。
午門斬首的計劃已經進行了半個多月,卻仍未見有什麼進展,屠遠也絲毫沒有任何行動。焦慮的楚凌天召來了侯紹。
侯紹鎮定自若道︰「皇上不必心急,屠家上下百余口人一天一個也夠斬三個多月的了。不怕他不行動,這個激將法是穩賺不賠的,即使是到最後他依舊能忍住,這件事在他心里也能起到一個推波助瀾的作用,若是沒忍住行動了,那便是正中下懷。怎麼算都不虧,所以皇上現在只要做好將來應付這場仗的萬全準備就好。」
「當然,皇上要是最後願意用上王牌的話,此局必掌先機。」
「朕心中已經有數,侯卿費心了。」楚凌天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只是在屠遠的事情還沒得到任何進展的時候,朝堂上又開始了另一場口水仗。
——皇後屠芙該不該廢!
至于這個話題是怎麼引起的,自然是後宮女人們的‘功勞’。
從蕭妃那次小小的挑撥離間之後,本就不堪一擊傾向于皇後的後宮團倒戈了。
蕭妃的那番話無疑是在那些一年沒有受過寵幸的女人心里投下了一顆足以激起千層浪的石頭。時間一久,便自是組成了同一戰線來排擠這個受寵的皇後。
楚凌天後宮中的每一個嬪妃都有自己身後代表的朝堂勢力,而夏岩身後的勢力早已土崩瓦解。面對這樣一個不堪一擊的女人,只要朝堂上,有些風言風語朝可以輕松將她拉下馬。
而那些大臣在听說自己的女兒或是佷女外甥女在後宮中不受寵,而罪魁禍首則是因為那個罪臣之女的時候,紛紛表示——不服氣啊!當然皇上不行了這種話沒有那個嬪妃敢往外說的。
不過楚凌天也是專治不服的人,所以便出現了現在的情形。
「屠家一門謀逆犯上,皇後也月兌不了干系。」
「依微臣之見,這屠家株連九族都不為過。」
「……」
看著下面的官員一個個嘴巴開開合合巴拉巴拉講個不停,楚凌天看著他們的嘴巴,聲音卻像是在千里之外,腦子里只是嗡嗡作響!
「臣等句句發自肺腑,皇上明鑒」嘩啦啦大殿上跪倒一片。
楚凌天瞅著他們半響不語,下面的人個個大氣不敢喘等著上面人的指示。
眸光一掃,楚凌天語中帶著懶散︰「你們說屠家株連九族都不為過,可有想過屠家的九族不止包括皇後,也包括朕和朕的皇子公主!」
說到最後,竟是怒火難抑。
眾人一驚,怎的就忘了這一層。
「皇上贖罪。」
齊刷刷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楚凌天心中窩火︰「既然知道有罪,還愣著干嘛,回家思過也比跪在這里強。退朝吧!」
「皇上,皇上三思啊!」一老臣頂風直上︰「即便皇後娘娘不能動,但絕不能再做央國的一國之母了啊!皇上!」
「是嗎?那您覺得誰擔得起國母之職,陳妃?」楚凌天眼楮一眯危險道。
「微臣絕無私心,皇上明鑒!」老臣立馬跪得比剛才更低。
很多天夏岩都沒見到楚凌天了,直道晚秋打听到前些日子朝堂上要求廢後一事。
「娘娘您說,皇上他……會這樣做嗎?」晚秋擔憂地問道。
夏岩給雲卿喂著清粥,听到晚秋的問話手下微微一頓。
「我現在還安安穩穩地當著宇坤宮的主子,也就是說皇上當時並沒有贊同廢後。這麼多天沒有來宇坤宮想必是想避一避獨寵本宮這個嫌。既然如此,就算到時候本宮真被廢了也是時局所逼,皇上他已經很努力了。」
從當初被送進畫山別苑開始,她就知道自己這個皇後的位置坐不久,畢竟屠家是她背後很大的一個污點。楚凌天不介意,不代表整個朝堂不介意央國百姓不介意。悠悠之口可不是這麼容易堵的。
「蕭妃今日還沒來嗎?」夏岩問,現在幾乎每天蕭妃都會來宇坤宮看大皇子今日這個點都還沒來,怕是不會來了。
「听小喜子說,好像看見李妃她們朝凝粹宮方向去了。」晚秋說著就不高興了︰「過去來找娘娘跟她們一同對付蕭妃,現在可好,跟那蕭妃倒是親密地同仇敵愾了。」
「罷了,後宮中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她們在這後宮里呆的時間比我長,比我更能活以致用這個道理。」夏岩給自己那不知飽仍舊扒拉著她手中飯碗的女兒擦擦嘴,轉而猥瑣地笑道︰「不過,她們都搞錯了方向。」
「娘娘這話,什麼意思?」晚秋被她那猥瑣的笑搞的直掉雞皮疙瘩。
「她們不外乎是看不得我一人得皇上獨寵罷了,就算我被拉下台,她們依舊是後宮中的擺設。她們最應該考慮的是怎麼治好皇上的隱疾!」
夏岩說到最後自己樂了!這楚凌天一天不行,就算她被逐出宮也沒用。
白天還在說這男人在避嫌,晚上這人就到了。
「現在不是特殊時期嗎?怎麼還往這里跑?」夏岩看見他不由吃驚。
楚凌天道︰「你想太多了,朕可不是那種會為了別人的眼光和三言兩語就違背自己心意的人。不過是最近國事比較繁忙罷了,哪有什麼值得朕避嫌的。」
就是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大都還是關于廢後的事情。
「其實,沒有必要分精神在這件事情上。」夏岩認真道︰「無論如何屠家這件事,我是不可能摘清關系的,既然是大勢所趨,你也沒必要費精神在這不可能被改變的事情上。住在墨陽宮跟宇坤宮對我來說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夏岩不想讓他為這件事為難,淡然道,本來做不做皇後對她來說都一樣,只要他心里裝著她,那便沒有什麼可害怕的。
「你真的這麼想?」楚凌天為她這番話感到意外。
夏岩點頭。
「但恐怕你的想法太天真了。」楚凌天道︰「只要你不是皇後之後,便有人會取代你的位置。你的手中沒有了絕對的權力,只能任由權力比你大的人宰割。墨陽宮?降了一次位之後怕是再也停不下來了。」
楚凌天的擔憂不是沒有理由的,憑她現在的榮寵程度,身為皇後都被人視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倘若被罪責降級,那便是等著被人踩。
夏岩哪里想到這麼多,被男人這般一點撥倒是才分曉其中的利害。
「更何況,你若是被定了罪即使因為你的身份而免于性命之憂,兩個孩子恐怕也不能由你繼續帶了。尤其是雲卿,身為皇長子,很有可能會是將來的儲君,你覺得他的母妃能是一個帶有污點的罪妃嗎?蕭妃的那些動作怕是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你若是出了什麼事,這雲卿定會寄到別的宮妃名下養著,而蕭妃與宇坤宮素來交往甚密對大皇子又是格外疼惜,必定會代替你的位置成為雲卿母妃的不二人選。所以,你的罪,萬不能坐實。」
怪不得他對于廢後一事半分也不肯妥協,原來早已洞悉了其中的一切。
只是這蕭妃未免也太可怕了些,從一開始向雲卿示好便能算到有一天會讓朝堂上的官員提出廢後一事,若是沒有楚凌天她怕是早已被啃的渣都不剩了。
「是我大意了。」听了楚凌天的分析,她這才恍然大悟,看來這個皇後的寶座她是必須要死磕到底了。
失了皇後之位便等于丟了孩子,這可是一點都不能退讓的。
覬覦她的後位可以原諒,想奪走她的孩子卻是絕對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