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潔見完白玉田,在她從王敬光辦公室出來之前從皮包里拿出厚厚的五打錢,瞟了一眼眼楮冒著綠光,眼珠子一動不動盯著孫潔手中那幾捆錢的王敬光,鄙視的表情在嘴角上淡淡地顯露了一下,然後裝出笑臉說︰「監區長大人,以後我家玉田可全指望您多加關照啦!」
王敬光接過錢,笑眯眯的連聲說︰「好說,好說!包在我身上,一切只管放心。」他嘴上這麼說,心里卻在想,這錢不要白不要。
白玉田見過孫潔,將孫潔與監獄長胡祿柏之間的行賄受賄過程由劉春生傳遞給郝嘉祥,郝嘉祥將這所監獄和其上級監獄行政管理部門存在的問題帶回部里向領導進行了匯報。他建議立即收網,但得到的批示是,「繼續加大證據收集,等待下一步指示。」
一個月的集訓(或稱入監教育)很快就要結束了,罪犯們這個時候比較關心的,也是談論最多的話題就是分配去向問題。這所監獄除了這個一監區,還有十來個監區,新入監的犯人參加完入監教育後,都將被分配到其他監區。
一天,罪犯們吃過午飯走進教室,上課前,坐在白玉田旁邊的王漢光側過身來對白玉田神神秘秘的小聲說︰「入監教育馬上就要結束了,听說最近監區領導正在忙著分配咱們去各監區,名單就在監區長手里攥著,能不能分配到好點兒監區全在他一句話。你沒找人活動活動?」
此話被坐在白玉田前後的龐道琪和黃明杰听到了,黃明杰為了顯擺自己的消息比王漢光靈通,帶著娘娘腔的表情和聲音說︰「哎呦,你才知道這件事呀?晚嘍!听說名單已經報到監獄領導那里了,要想活動啊,沒有監獄長親自說話恐怕不行。」
龐道琪不解的問︰「分配好壞不是看我們入監表現嗎?為什麼還要找這個,找那個的?」
黃明杰顯得很有經驗似的挖苦他,「傻小子,你太幼稚了,那些話只不過在表面說說而已,是專門糊弄你這樣傻子的,你還真當了。這些事兒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等你下次再進來時呀,你就什麼都明白啦。」
龐道琪不服氣的說︰「我就不信,白哥入監表現這麼好,還當了我們班長,他們能讓白哥去不好的監區?」王敬光為兌現對孫潔的承若,第二天就宣布白玉田為他們監舍里管事兒的,犯人們自稱其為「班長」。
「這有什麼可不信的,在這里一切不可能的事皆有可能。你沒听人說嘛,‘圍牆上面是鐵絲兒,誰進來誰發兒。’你別不服氣啊,你若不信,咱們騎毛驢看唱本——走著瞧。」黃明杰覺得這小子實在是幼稚可笑。
王漢光十分贊同黃明杰的觀點,在一旁溜縫,「是啊,是啊!在這里只許你老老實實,不許你亂說亂動。」王漢光覺得把動亂期間常用的老詞兒用在此時比較合適。
白玉田听了半天沒說一句話,等他們停頓下來,馬上用試探的口氣問王漢光,「在這次分配中,你覺得你的投入與實際效果能成正比嗎?」听王漢光的口氣,白玉田估模著他已經給監區領導使上錢了。
王漢光覺得白玉田是話里有話,他之所這麼想,是因為他做賊心虛。自從他上次用假名在特殊接見室與「小三」進行鬼混以後,自己被關進小號十多天不說,還讓「小三」花了十多萬快錢才把這件事擺平。盡管這件事教導員至今還想揪住不放,但必定有監獄長和監區長在上面擋著,過幾天他分到別的監區,估計這事兒又可以不了了之了。有人說他,這「炮」放的成本太大,這哪里放的是「炮」,分明放的是「火箭」嘛。他卻不以為然地說,「這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比起在澳門賭場一次輸掉幾百萬,感覺舒服多了。」這次他又拿出十萬元進行打點,如果能分到一個好監區,讓自己在這里少受些罪,豈不是比放一「炮」更值嗎?想到這,他回答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沒有投入怎麼會有產出?」
「你這不僅是玩火,還在拉他們下水。」白玉田提醒道。
王漢光不服氣的說︰「火已經把我燒成這樣了,也就不怕再玩幾次。再說了,你以為他們的腳是干淨的啊?狗屁!他們之所以常在河邊走,就是不濕鞋,那是因為他們每次蹚水時都把鞋子月兌掉了。他們之所以沒有跟你我一樣進到這里來,只不過他們的命運比我們幸運罷了。」
白玉田心里暗暗罵道,「這個社會的敗類、人渣,黨的隊伍里當初怎麼會出現這種敗類,到今天還死不悔改,這種人只配在這種地方關上一輩子。」白玉田心里這麼想,嘴上卻說︰「我可沒你那膽量,我怕到時候事情沒辦成,東窗事發,再給自己加幾年。」
「你要是這樣前怕狼後怕虎的,你就等著遭罪吧,到時候別說我沒提醒你啊!」王漢光說完轉過身去不再說話了。
黃明杰覺得王漢光說的很實際,所以,在他听的時候不時頻頻點頭。而龐道琪卻始終認為,這家伙說的純屬是歪理邪說,他是在故意給白哥設陷阱,讓他往里跳。于是,他轉過身來,悄聲對白玉田說︰「白哥,你別听他放狗屁,我看這家伙是王二小趕牛——不往好道領。」
白玉田沒有吭聲,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後開始思考著一些自己的問題。就在這時,忽听一聲喊,「起立!」,罪犯們全都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只見監區長王敬光晃晃悠悠走到講台,說了句,「坐下。」罪犯們唰的一聲,像軍人一樣整齊坐下。
王敬光清了清嗓子,大聲說︰「今天下午的課就不上了,按照監獄領導的指示,給你們倆小時時間回監舍整理自己的行李物品,一會兒你們將被各監區的管教帶回到各自監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