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來到奉天城東面城門,雖然這幾天抓捕gong黨的風頭沒有前些日子那麼緊,但城門口的守衛卻一點也沒有松懈,甚至還架起了歪把子機槍。何沁蘭猜測日偽軍故意制造出風頭過去的假象,用來麻痹奉天城里的地下黨員,實際上卻暗中加強了戒備。
城門口貼著一張白紙黑字的告示,有些行人停下腳步,站在告示前面竊竊私語。
其中一個伙計給何沁蘭遞了個眼色︰「小蘭,你看!」
何沁蘭偷偷瞄了一眼,發現那是一張通緝令,上面畫著黑狼的頭像,舉報者足足有五十塊大洋的獎勵。
另一個伙計羨慕地說︰「沒想到老大的腦袋值這麼多錢,我的腦袋能值上五塊大洋就算不錯了!」
「安靜點,別亂說話!」何沁蘭使勁揉了揉眼楮,讓眼楮看上去紅紅的,就像哭過一樣。
「站住!」兩個衛兵持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左邊那個衛兵喝問道︰「干什麼去?」
何沁蘭抬起臉龐,面露悲戚之色︰「我的丈夫死了,我想把他送到城外葬了,請二位官爺通融通融!」
衛兵咧嘴笑了笑,帶著挑逗的口吻說道︰「喲,小娘子長得挺俊俏嘛,只可惜這麼年輕就守活寡,會不會很寂寞啊?」衛兵一邊說著,一邊下流的伸手模了何沁蘭的臉蛋一把︰「看你長得這麼漂亮,要不你改嫁給我得了?」
面對衛兵的調戲,何沁蘭強忍著心中怒火,臉上擠出僵硬的微笑︰「小女子身份卑微,哪里配得上官爺呢!」
一個隊長模樣的偽軍士兵走了過來︰「你們在做什麼?」
兩個衛兵趕緊收斂自己的行為,沖那個隊長敬了個禮︰「報告隊長,這個女人的丈夫死了,想要拉到城外葬了!」
衛兵隊長模了模下巴,帶著懷疑的眼神望向何沁蘭︰「里面真的裝著你丈夫?」
何沁蘭點點頭︰「當然!」
「打開來看看!」衛兵隊長敲了敲棺材,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不行!」兩個負責推車的伙計有些急了︰「人都死了,怎麼能隨便開棺呢?這是對死人的不尊重!」
衛兵隊長冷冷瞥了一眼︰「莫非棺材里裝的不是死人?不敢開嗎?」
何沁蘭站了出來︰「如果官爺不放心的話,盡管開棺便是!」
衛兵隊長冷冷一笑,沖那兩個衛兵招了招手︰「你們過來,開棺!」
開棺這種事情是很晦氣的,兩個衛兵不情不願地走了過來,將刺刀插入棺蓋縫,挑落了上面的棺材釘,呼哧呼哧的把棺蓋翻轉開來。當棺蓋打開的一瞬間,一股濃烈的尸臭味撲面而來,令人作嘔。那兩個衛兵臉都綠了,捂著嘴巴退了開去。
衛兵隊長皺起眉頭,屏住呼吸往棺材里瞄了一眼,棺材里果真躺著一具尸體,從模樣看是個年輕男子。尸體的面部已經發黑,身體開始腫脹,散發出極其難聞的惡臭。
衛兵隊長揮了揮手︰「快走!快走!真是臭死了!」
兩個伙計正要合上棺蓋,衛兵隊長突然又叫住了他們︰「等等!」
何沁蘭柳眉一皺︰「官爺,還有事嗎?」
衛兵隊長指著那兩個後退開去的衛兵說道︰「你們兩個過來,再檢查一下尸體下面!」
「啊?!」兩個衛兵面露難色︰「老大……」
「這是命令!」衛兵隊長瞪了他們一眼。
兩個伙計悄悄給何沁蘭遞了個眼色,何沁蘭裝作撩頭發的樣子,輕輕搖了搖手,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兩個衛兵戴上手套,捏著鼻子靠攏上來。兩人對望一眼,滿臉痛苦之色,這樣的差事簡直是要了他們的老命。兩人屏住呼吸,強忍住心中翻涌的惡心感,把手緩緩伸入尸體下面,來回模索了兩遍,手套上面沾滿了濕膩膩的尸油。
「報告隊長,沒有發現!」兩個衛兵跑過去向衛兵隊長匯報。
衛兵隊長擺擺手︰「放他們出去吧!」
「是……」兩個衛兵再也忍受不住,跑到邊上嗷嗷吐了起來。
兩個伙計合上棺蓋,一前一後的拉著板車,吱呀吱呀地將黑木棺材運出了城門。
一行人在城外的樹林子里面走了近半個時辰,終于來到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
何沁蘭四下打量了一下,確定周圍無人之後,讓身後的那兩個伙計把黑木棺材抬下來放在地上︰「這里安全,可以放他出來了!」
兩個伙計打開棺蓋,從里面拖出那具惡臭的尸體,然後打開棺材下面的那層隔板,將陸白從棺材底部拽了出來。
陽光穿過枝葉的縫隙斜射下來,地上點點斑駁,陸白在棺材下面待久了,一時間還不太適應外面的光亮,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楮。
何沁蘭拍拍手道︰「好了,現在你已經自由了!」
陸白張開雙臂,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小蘭,這次真是謝謝你了!你的大恩大德,陸某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何沁蘭微微一笑,露出兩個漂亮的酒窩︰「不用謝我,要謝就謝gong產黨吧。以後若是遇見需要幫助的gong產黨員,請你順手幫他們一把,就算是對我的報答吧!」
陸白抱拳作揖道︰「好,陸某答應你,日後倘若遇見需要幫助的gong產黨員,我必定盡全力給予幫助!」
何沁蘭道︰「好啦,你快走吧,我們把這個同志給埋了,就得趕回去了!」
陸白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走過去恭敬的鞠了一躬︰「這位同志,謝謝了!」
陸白回頭凝望了何沁蘭一眼,然後掉轉頭往樹林深處走去,只要穿過這片樹林,就能離開奉天城的管轄範圍。
望著陸白離開的背影,何沁蘭緩緩收回目光。
其中一個伙計問︰「小蘭,你真的就這樣放他走了?到時候白狼知道了這事兒肯定要怪罪你的!」
何沁蘭淡然地笑了笑︰「別人要走,我們還能綁住人家的雙腳不成?人各有志,他不願意加入gong產黨就隨他去吧。至于白狼真的要怪罪,就讓我一個人承擔責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