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料到有這麼一出,宇文昱和霍紫依都嚇了一跳!
宇文昱的手下意識護住霍紫依退了兩步,寒眸掃向沖撞了自己和妻子的人。
仔細一看,這不是阮春曉身邊那個丫頭司香嗎?
只見司香涕淚滿面、委屈得不得了地跪在門口,哭得好不傷心!
阮春曉出事了?霍紫依有些壞心眼兒地猜測。
二管事鄧文實從門內匆匆跑出來,滿額頭的汗都來不及擦!見到宇文昱和霍紫依便趕緊垂首問安。
「侯爺、夫人。」
「這是怎麼回事兒?」宇文昱指著跪在面前抹眼淚的司香,聲音冰冷的問二管事。
鄧文實狠狠地瞪了一眼司香,背壓得更低了。
「回侯爺的話,半個多時辰前司香突然回府求見公主,門下小廝問了何事,她偏是不說!」二管事道,「東院的路嬤嬤親自來問了,這丫頭才露點兒意思,原來是阮姨娘听說進門那天侯爺準備只擺個兩三桌請知近的朋友走走過場就算了,阮姨娘一時難過就病倒了!司香來是想請盧大夫去給阮姨娘把脈看診,偏這盧大夫被夫人派出去給陸家小小姐看診去了,這就……」
總結起來就是司香來向侯府找盧大夫給自家主子看診,但二管事嗦了一大堆,還把司香來時不肯與其他下人道明來意那段子給講了出來!想必司香來時態度肯定是不好,惹惱了二管事!
听到「陸家」,宇文昱愕然地轉頭看向霍紫依。
霍紫依這才想起,自己的確是讓盧大夫去陸家給蓮姐兒看診了,不過這麼久了還沒回來?
「今天準備去臨王府時,陸三爺又來求見,說是蓮姐的病吃了幾付醫館大夫開的藥也不見起色。盧大夫是太醫院王太醫的徒弟,又侍奉在武安侯府里,陸三爺情急之下就來求人了。」霍紫依不慌不忙地將上午發生的事講一遍,「不管舊事如何,蓮姐兒怎麼說也與侯爺有著血脈相連的關系,若是拒了陸三爺,恐怕傳出去會被人說母親與侯爺涼薄。妾身便作主讓盧大夫去陸家給蓮姐兒看診了。」
真不是她想冒著得罪婆婆和丈夫的風險行善,而是陸文秋那番義正言辭的話令霍紫依羞愧!
是啊,人心還是留點兒善的好,不然哪日無了退路,別人也這般狠絕的待你時,便真是絕路了!
她是因為上一世的種種而有太多忌憚,但也不能因此而失去人性中的善念!不過是讓府里養著的大夫去看個診,又有什麼呢?她是武安侯夫人,這點兒權力也沒有了?
「侯爺,小姐現在病得直說胡話,您快救救小姐吧!」司香又嚎哭起來,一副阮春曉隨時要掛了的樣子。「奴婢趕來侯府請盧大夫,哪成想盧大夫卻被夫人安排出了門,我們小姐可怎麼辦啊!」
霍紫依冷眼看著唱作俱佳的司香,若是在上一世,可能自己就沉不住氣的親自抽這個賤婢兩耳光了!
司香話里話外的意思,好像是霍紫依未卜先知、故意支走了盧大夫,好讓阮春曉生病無醫可治似的!
宇文昱擰著眉,沉著臉看了一眼二管事。
二管事對主子的眼神領會度極高,對立在兩旁不知所措的下人喝道︰「都傻站著干什麼?還不迎侯爺、夫人進去?快把這丫頭扯進來,在門口丟人現眼!」
侯府下人這才恍然回神,恭迎主子回府的忙著拾掇拿東西,還有兩個小廝不客氣的揪起司香往府里拖!
「侯爺!侯爺!」司香越發起勁的嘶嚎起來。
侯府門前雖不是人來人往的熱鬧,但還是有人經過、有幾個小販在做買賣,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都伸長了脖子。
「堵嘴!」宇文昱冷聲地道。
「是!」二管事應了一聲,然後向兩個小廝使了個眼色。
一個小廝搶過司香手里的帕子就給塞進了她的嘴里,止住了刺耳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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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府內,宇文昱直接進了霍紫依的夏院,由婢女服侍著淨面淨手、更衣。
宇文昱換好衣服後在小里間的榻上坐下,婢女端上新泡的茶。
霍紫依更衣慢了些,出來時宇文昱已經開始喝茶了。
在更衣時,霍紫依就把今天發生的事在腦子里快速過了一遍!
別的事都不重要,倒是盧大夫被派去陸家的事棘手了些!畢竟自己的婆婆是非常不待見陸姨娘那一家子!自己這麼做無疑是與婆婆對著干!
本來是想從臨王府回來後,向懷德公主請安時便將這件事說出來,到時多說幾句好听的哄一下,懷德公主不高興是難免,但也不會生氣怪罪她!但現在經過司香這麼一鬧,怕是事大了!
霍紫依提了裙擺坐到榻上,手肘搭在榻桌上傾著身子向宇文昱問道︰「侯爺,阮姨娘那邊兒……」
听司香說得那麼要死要活,沒了盧大夫不行的樣子,霍紫依若不表示一下關心似乎就不好了。
「盧大夫什麼時候去的陸家?」宇文昱垂著眼簾,手指撥弄著茶杯蓋子問道。
「也兩個多時辰了吧。」霍紫依想了想後道,「要不妾身派人去陸家問一問?」
也不等宇文昱應允,霍紫依就讓夏果去跟二管事說,派人到陸家迎盧大夫回來。
夏果出去後,宇文昱沉默了一會兒,看表情只是在沉思,倒沒有不高興的意思。
霍紫依可不會傻傻的「承認錯誤」!這個時候擺出低姿態認錯,沒錯也有錯了!何必作踐自己!
宇文昱不出聲,霍紫依不能跟著一起當啞巴,揚聲對站在外間的夏實道︰「夏實,讓人把司香帶來!」
沒多大一會兒,用帕子堵著嘴、臉被淚水和鼻涕糊成花貓似的司香被兩個壯婦推搡著進來。
「跪下!」壯婦推按了一把司香,把小丫頭按跪在地上!
宇文昱這時才抬起無波的眼眸看向司香。
司香見宇文昱看向自己,又開始拼命的掙扎,嘴里不停發出嗚嗚的聲音。
霍紫依瞥了一眼宇文昱,然後對壯婦道︰「讓她說話。」
壯婦福了身,抽出司香嘴里的帕子!
「咳咳!咳咳!」司香猛烈的咳起來。
冷眼看著這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霍紫依心底升不起半點兒同情和憐憫!
上一世,阮姨娘懷孕期間,為了留宇文昱在自己的桃院,便默許司香爬了chuang!
古時的的宅門夫人和姨娘為了固崇,或是想小日子、懷孕時把爺們兒多留在自己的院里,就會把身邊的丫頭開臉提作通房丫頭,若是女人不這麼做,反而會被人認為不體恤丈夫沒人侍候,就是不賢惠!
再者,女主子不給丫頭開臉,等婆婆往丈夫身邊送丫頭時可就悔之晚矣!自己院子里的丫頭有身契在手還好拿捏,丈夫自己挑的、或是婆婆塞進來的就不好掌控,沒準就成了禍害!
這司香就侍候了宇文昱一回,便得了臉,仿佛這侯府里除了懷德公主院子里的下人外,哪個也比不得她高了!夏荷還被她找由子抽了兩耳光!
回想起「往事」,霍紫依臉上的笑容愈發的冷。
人有善的一面,就會有惡的一面,這才是個完整的人,聖父聖母之類的人不應該存在于人間!
「阮姨娘生病了,你們這些侍候的人不趕緊去附近的醫館找大夫看看,反倒大老遠的跑到侯府請盧大夫,孰輕孰重都不曉得嗎?」霍紫依冷聲地喝斥道,「知道了盧大夫不在府里,你不快些回去另請大夫,或是回去報信,卻在侯府里耗了半個多時辰等侯爺與我回來……若是今天侯爺與我回來得更晚些、盧大夫又因有事不回來了,你就等著讓你們主子病死了不成?」
司香剛喘過氣來,就听到霍紫依的怒斥,嚇得額頭觸地,「夫人恕罪,奴婢……奴婢只是情急,擔心我家小姐……嗚嗚……我家小姐傷心得厲害才病了,嘴里喊胡話叫得都是侯爺!奴婢也是擔心小姐挺不過去,才失了心神大喊大叫沖撞了夫人,請夫人恕罪!饒了奴婢吧!」
霍紫依又看了看宇文昱,他還是表情淡淡的,也沒有說話的意思。
是由她來處置的意思嗎?霍紫依皺了皺眉猜度著。
「侯爺,奴婢斗膽請求,請您去看看我家小姐吧!求求您了!我家小姐回阮府這一個多月,連個笑模樣都沒有,整日除了繡嫁妝就是對著蠟燭和景致發呆,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司香跪行兩步往宇文昱蹭去,卻被身後的壯婦給按住!「侯爺!奴婢給您磕頭了!求求您去看看小姐吧!求求您!求求您!」
說著,司香還真咚咚的磕起頭來!
磕了四五個頭後,司香的額頭已經破了,人也有些暈乎乎似的跪不穩。
「行了,拉住她別磕了!」還是霍紫依忍不住讓人拉住司香,她可不想看著司香真的磕得頭破血流!
阮春曉這又是鬧什麼?再過個五六日她就能被抬進侯府成為貴妾了,怎麼這幾天都熬不住,蹦出來耍ど蛾子!到底是進府站穩腳根重要,還是多擺幾桌酒重要?
若真是因為擺酒的事這樣鬧,可見阮春曉的智商也不怎麼高!
但陸文秋來侯府請盧大夫給蓮姐看病,這麼巧的阮春曉的丫頭也來府里找盧大夫……今天發生的事太多,霍紫依一時還有些整理不太明白。
「夫人的話,你听清楚了?」自從進了府就一直未開口的宇文昱終于說話了,一開口就是要把人冰死的語氣,「你的主子病了,你不盡心盡力想法子找大夫救治,卻在侯府里大呼小叫、胡攪蠻纏,你們主子過去就是這麼管教你的?」
「……」司香張大了嘴,連哭都忘了!
她恐怕沒想到侯爺會說這樣的話吧,竟被嚇住了!
「阮氏還未進門,一切皆有變數!你也不見得就會成為侯府的丫頭,今日便饒了你的沖撞!」宇文昱冷聲地道,「出了侯府你要怎麼做隨便,但若是再因為這種小事來府里折騰,少不了給你板子吃!」
「侯……侯爺……」司香身子一軟,歪坐在地上伏,說話跟要斷了氣似的無力。
「還有,若是阮氏醒了,你便告訴她,身體不適就好好將養著,這入門的吉日可以再另行挑選!若是她改變了主意,不入侯府也無妨,我與母親會在她日後出嫁時為她多添些嫁妝!也不枉阮太傅曾對我的教導與知遇之恩!」宇文昱道。
這次不單是司香听了心驚,連霍紫依都被宇文昱的無情震撼到了!
上一世宇文昱和阮春曉郎情妾意,一個月里有一半時間宇文昱是宿在桃院,剩下的時間多是在中院書房就寢,夏院基本就被晾在一旁了!這一世自己只是稍做改變,就令這位侯爺「變心」了?
宇文昱發完了話,就讓壯婦將司香趕出侯府去!
司香一被扔出侯府偏門,就頭也不回、腳步踉蹌地跑了!
侯爺剛才說什麼?要另挑吉日?還有變數,不入侯府也無妨?要是小姐听到這些話,恐怕又得暈過去!
司香不敢再多想,腳下更是不敢慢,找了一家租車行就雇馬車送自己回阮府!
**
司香被帶走後,屋子里就是一片令人壓抑的沉默,霍紫依不知道該說什麼。
今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好像要說的也太多,可現下不知道挑哪件說!
最後……
「侯爺怎麼去了臨王府?」好吧,她挑了這個最令她不解的問題先問。
「因為我听說太子殿下去了臨王府。」宇文昱撫了撫自己的袍擺,答得理所當然。
「……」霍紫依心頭一跳,眸光流轉地看了一眼宇文昱,正巧被他瞥過來的視線逮住!騰!她紅了臉,「太子殿下去……去便去了,侯爺為何……」
宇文昱伸手把榻桌拉到了一旁,使他和霍紫依之間沒了隔閡!
當霍紫依被宇文昱的手拉扯到他的懷中時,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宇文昱把霍紫依緊緊摟抱在懷中,甚至有些過分用力勒痛了她!
「你是我的!」宇文昱的拇指劃過霍紫依柔軟的唇/瓣,眼眸里沒有半點溫柔,說話時也有些霸道凶悍!
這是什麼情況?宇文昱怎麼像在生氣?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霍紫依的臉上,宇文昱吻住她的唇。
他從來沒有這麼想獨佔和呵護一個人女人!
近十八年的歲月里,他雖也經歷了一些風雨和低谷,但他在別人的眼中仍然是天之驕子!即使沒有爵位,太後、皇上也對他偏崇有加!只是外人那種同情與譏誚的目光刺痛了他的自尊!
他不需要同情!更不允許別人嘲諷自己!他早晚會憑一己之力封侯掛爵、在朝堂上謀得一位!
然而,他的侯爺之位是恩師阮太傅在皇帝面前再三提起、母親懷德公主進宮向太後數次哭訴才得來!他的大理寺少卿之位是委屈了妻子、忍下太子調/戲惡行才換得皇帝息事寧人的恩賞!
天家欠他太多!傷害了母親、委屈了妻子,這些舊帳他都要討回來!同時,他也要更加倍孝順母親,更加倍好的對待妻子!
這也許是霍紫依萬萬想不到的轉變,宇文昱因為愧疚和感動而對她產生了感情!
年輕人本就很容易投入感情,霍紫依重生後的舉動溫暖與滋潤了宇文昱干涸的心,竟也埋下了一顆叫「情愫」的種子!
「嗚……侯爺……」霍紫依被吻得七葷八素,渾身癱軟。
「叫我昱或阿昱!」宇文昱不滿地咬了一口霍紫依的嘴唇。
「夫……夫君。」她還是叫不出口啊。
「昱或阿昱!」宇文昱再次強調,並且覆在某處的手稍微用力,擰痛了她。
「啊!昱!阿昱!」兩個一起叫總該行了吧!
宇文昱的俊臉也染上薄紅,兩片唇貼著霍紫依微啟的雙唇低喃,「紫依,我的紫依。」
他們又糾纏在一起,滾倒在榻上。
外面站著的婢女臉紅了起來,悄悄往遠站了站,但還是听得到屋里傳出來的聲響。
太陽還沒落下去呢,侯爺和夫人就……
一個頭臉整齊、裝著比普通丫頭貴氣些的少女走進夏院,看到夏果和夏實這兩個平時貼身侍候夫人的丫頭也站在外面,不禁臉上就是一怔。
「夏果,听說侯爺與夫人回府了,主子們都在吧?」那少女走上前對夏果道,「公主知道了司香回來的事兒,讓我帶話請侯爺與夫人過去東院呢。」
夏果的臉像顆紅石榴,眼楮瞥了幾下門簾子,然後輕聲地道︰「知道了,百合姐姐。侯爺與夫人正商議著事情,稍後妹妹會跟向侯爺和夫人稟報。」
百合疑惑地也看了兩眼屋子,再看看院子里站著的幾個丫頭各個都臉上飛紅雲……做為已經通曉人事的丫頭,百合便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用帕子掩口輕笑了一聲,百合點點頭,「那就有勞妹妹了。公主那邊也耽擱不得,還請侯爺與夫人快著些。」
「哎哎,姐姐放心。」夏果連聲應道。
百合又朝屋子方向看了兩眼,掩著嘴偷笑地離開——
五萬啊,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