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梅香院,蕭步墟給因‘病’而沒有出來接旨的白真柔說了蕭潛當武侍的事。
「老爺說的可是真的,世子當真成了皇子的武侍」,白真柔勉強笑著問了一遍,雖然這件事早傳進了她的耳朵,但她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蕭潛的名聲還不夠臭嗎,還是在她的推波助瀾下使蕭潛的名聲變得太大,適得其反的得到了上位者的關注。
蕭步墟點頭,「也不知這逆子得哪路神明護佑,竟入了十六皇子的眼。或者是不是安家在這里面使了什麼勁」,蕭步墟越想越覺得是真的,應該是安家的功勞吧。
而蕭步墟更擔心的是,以他這個嫡子的智商頭腦,做武侍這種經常見聖顏的事,是否勝任得了,——要是他的庶子蕭深該多讓他放心。可惜,蕭深年齡較小,身份也差蕭潛很多。
白真柔听了蕭步墟的話,「妾身到不覺得是安家出力,安家與我們蕭府一向不怎麼來往,震遠公更是巴不得與侯爺您撇清關系,怎麼會幫世子。我看定是皇上看在侯爺兢兢業業,勞苦功高,一心為國的面上才給世子這個機會的。」
面上這麼說,白真柔心里卻恨死了蕭潛,這機會明明就該是她深兒的,蕭潛處處不如她的深兒,也不過是佔著個世子之位才得了這個機會。
蕭步墟長舒一口氣,「不管怎麼說,終歸是件好事,皇上這幾年是越來越倚重神聖殿,不怎麼看重我們蕭家,只望潛兒他爭氣些。」
第二天,蕭潛早早進了宮,一早呆在指定的地點,某處宮殿等待皇子們的到來。
站在光可鑒人的地面上,蕭潛也不敢四處觀望,和來的另外幾位武侍一樣安靜的等著。
不久,有人通報,
「皇上駕到」接著又喊了太子在內的一眾皇子。
「末將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太子,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幾人同時行禮,接著又向剩下的眾皇子行禮,「見過眾位皇子殿下。」
「平身,」崇光帝金石玉砌般的威嚴聲音傳來,稍頓道「蕭武侍為何戴著面具?」
蕭潛單膝跪地,抱拳垂首道︰「起稟皇上,末將自知玩劣不堪,做出許多錯事,早已無臉見人。今得十六皇子青眼被選為武侍,末將為皇上及皇子不棄感動非常,決心從今以後改頭換面,重新做人,是以在偶得這名為‘金不換’的面具後,覺得非常適合末將,就帶了過來。」
蕭潛沒想到自己心血來潮帶個金面具竟還會被崇光帝單獨過問,一時受龐若驚,又加一些惶恐,自己不會因為這個讓崇光帝不待見吧。
「抬起頭來,」崇光帝道。
蕭潛抬頭,直視前方的大殿台階。
皇上,太子和眾皇子看著蕭潛的面具。
——也就是個金質普通面具罷了,唯一之處就是樣式少見,是張遮全臉,完全沒有紋飾的面具。
在有些人看來這種金黃色全臉面具只有那些暴發戶、土財主之流才會喜愛,蕭潛帶著真真些土氣,不覺好些當場就暗笑蕭潛的品位,不愧京城最出名的紈褲子弟。
「父皇,依兒臣看也就是個普通的黃金面具,蕭武侍到是會起名字,」皇後所生的十二皇子明逸飛道。
明逸飛向來不喜蕭潛,京城權貴子弟眾多,蕭潛的作風為人,他不屑結交,若是沒記錯,當年他選伴讀和前年選武侍都有見到蕭潛的名子,雖然此子家世上等,但是他怎麼會瘋了選這種涵養皆無的人。
——莫非面具遮顏,別人就看不出他低劣的人品,偽裝這些有何用。
其它幾個皇子听著明逸飛說話,也開始附合。
「希望蕭武侍真的能對得起這面具的名號,呵呵。」
「以前曾听聞蕭武侍不學無數,沒想到還是個巧言令色之徒。」
「小十六心胸廣博啊,皇兄望你能渡化得了蕭潛,哈。」
旁邊十六皇子一言不發的緊盯著蕭潛,似沒有听到這些話,太子則是看尹為清多些。
「……」皇上沉默著,先讓皇子們和所選武侍認了臉熟。
蕭潛和選他的十六皇子見禮時,才驚訝的發現這不就是那日在皇宮里與他針鋒相對的少年嗎,瞬時有了了然——原來是把他抓到宮里監視來了。
「參見十六皇子,」蕭潛和尹為清同時跪地行禮。
「勉禮」明逸霄表現得很好相處的樣子,「以後見到本王,二位無須多禮。」
蕭潛剛想謝恩,旁邊尹為清恭敬的再次行禮︰「殿下,禮不可廢!」
明逸霄觀察著蕭潛和尹為清的反應,「隨你們,若沒有什麼特殊情形,騎射課每月的單日都有,你們記得過來,」明逸霄直接吩咐。
「是」蕭潛和尹為清齊回道。
***
見過了皇子後,皇上起駕走了。
幾個武侍向殿外走去,蕭潛想著尹為清與他同侍一位皇子,又大他兩歲,就上前套近乎,「尹公子,我們兩府距離不遠,不如一道回去。」
「……」沒想到這尹為清卻完全不搭理他。
蕭潛模模自已的面具下角,到沒有多少尷尬羞恥,只是心里無奈‘爺就這麼招人嫌棄。’
各回各家,
晚上,蕭潛正在自己屋里用飯。
「世子不好了,夫人跟侯爺吵起來了,」蕭潛的待女蘭紛張張慌慌的跑進來。
「吵吵鬧鬧的做什麼,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蕭潛院里的管事嬤嬤訓斥道。
這白姨娘最近幾年持家,看看都把些什麼不三不四的領進蕭府。不僅絲毫沒有公侯府里丫頭該有的規矩,做事還毛毛糙糙,就因為他剛才的一嗓子,這院子里的好事下人,不知多少人提起了耳朵。
「奴婢也是急過頭了,高嬤嬤恕罪」蘭芬馬上跪下來。
「怎麼回事」蕭潛沒有管這些彎彎繞繞的事,他非常吃驚,又有些了然,該是他這兩天的作為,讓他母親憋不住怒火了。
「听說是夫人把柔姨娘身邊的貼身婢女柳葉打死了,驚動了侯爺,兩人互不相讓,便……您快去看看吧。」
「打死柔姨娘身邊的一個婢女,」蕭潛重復著,這完全不像他母親會做的事啊。
不過蕭潛還是匆匆的向出事地點,其母安吉珠的院子趕去。
「一個賤人身邊的狗也配我親自動手,蕭步墟你晚然糊涂如此,這話你也信,」蕭潛還有一段矩離到明珠苑,就听著他母親有些尖利的聲音。
「柳葉都死你院子里了,你還拿這話說搪塞我,難不成還是她自己尋死,」蕭步墟聲音冰冷。
柳葉是白真柔的丫鬟,前些日子,他與同僚在一起喝多了,白真柔又來了小日子,他就糊里糊涂的寵了這個丫頭,雖然無名無分,被打死了,還是讓他憤怒。
「侯爺,這個賤婢真不是奴婢們逼死的,她今天來這里給夫人送糕點,夫人就問柔姨娘的身子有沒有好些,不知為什麼,還沒有說兩名話,這個賤婢就跑到院中,以頭撞柱死了。
以奴婢看,這事出蹊蹺,必然是有心人陷害夫人吶。」安吉珠身邊的一個丫頭跪下解釋。
「你們什麼都沒有做,然後這丫頭就突然發瘋在你們主院里死了,她不早死、晚死,偏偏等著到夫人的院里尋死膩活,嗚嗚,可憐的柳葉,雖然只是婢妾身邊的一婢子,但跟著婢妾多年,又是最得力的下人,婢妾不願就讓她這般枉死啊……」白真柔梨花帶雨的對著蕭步墟哭訴。
「賤人,你這話什麼意思!」安吉珠看著白真柔裝腔作勢的樣子,以及蕭步墟不分黑白的作派,心里怒到極點。——這女人竟然敢把注意打到她的頭上來,平時還不知蕭潛處境如何。
‘她真是糊涂,因她自大,不知讓這個女人背地里做了多少針對她兒子的之事。’想到這里,安吉珠有了幾分一不做,二不休的意思,——自己與蕭步墟的夫妻情分反正就這樣了,她有什麼不敢的。
「當年我留你性命不願多計較,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說著拿過自己的金鞭就要抽白真柔。
白真柔見勢不妙,依她看安吉珠和他那蠢兒子一樣是外草包,卻自傲的很,不懈與她這樣的‘下等人’動氣,何況她那金鞭是先皇御賜,可下打黎民百姓,上打皇親貴族,平時寶貝的很,打一般人都嫌髒了他的鞭子。
本已為安吉珠還會叫自己的僕婦們來對付她,沒想到今天會發展成這樣。
「侯爺,救我」白真柔馬上躲到蕭步墟身後,小臉慘白,楚楚可人。
「你敢!」蕭步墟也被嚇了一跳,——這個惡婦,真是喜怒無常,還如此凶殘猛浪,「你一個世家宗婦如此德行,說動手就動手,也不怕外人笑話,還有何體統。」
安吉珠急紅了眼,「體統?!你這色令智昏之人,也配跟我提什麼體統,被一個女人的皮相迷的神魂顛倒,連事實真偽,青紅皂白都分辨不清,還有臉講這些。」
蕭步墟听著安吉珠的混賬話,想起了當年自己女乃娘對他說的,‘這安氏幼時在邊境與金國蠻民長大,作風定與一般世家閨秀不同,侯爺與之相處,定要注意,’他心里真是後悔不迭,自己當年但凡強硬一些,是不是不用受這麼多年的屈辱。
「好,你真好,如此無情的話都可以輕易出口,哼,既然你想教訓別人,現在我就先讓你知道做世家宗婦的規矩!」
安吉珠看著蕭步墟氣勢大盛,竟然要對她動手,臉上半點不懼,相反是怒到極點,「我真是瞎了眼,當年嫁于你這樣的爛人。」
蕭潛進院門後,就看到院中一堆的丫鬟、婆子、小廝中間,他父親與母親橫眉冷對,他母親高舉著手中的鞭子,他父親則抬著手準備動手的架勢。
蕭潛顧不得許多,三步並兩步沖到他父母中間,不顧什麼措詞,直接道︰「父侯您有話好好說,萬不要傷我母親,」蕭潛說得堅決,目光堅定的看著蕭步墟。
蕭步墟眼見這母子合起伙與他做對,氣得身體顫抖,「逆子」,說著「啪」的重重給了蕭潛一耳光。
蕭潛臉上一痛,嘴中接著就泛起腥甜,張嘴「呸」的一口,吐與一口血水與兩顆齲牙,——蕭步墟這一耳光可真狠。
「蕭步墟,你竟然敢當著我的面打我兒,我跟你拼了!」安吉珠看著蕭潛吐血,手中的鞭子就朝蕭步墟抽了過去。
蕭潛耳朵剛才被打的嗡嗡作響,頭昏腦脹,只听他母親好像喊了一句什麼,然後就見其母手中的鞭子抽向蕭步墟,他伸手擋了一下,卻還是沒有阻止力道,「啪,」鞭尖還是抽到了蕭步墟的臉上……
蕭步墟站著沒動,——他到要看看這個女人,是不是真有膽子抽他,卻只覺「啪」的一響,臉上火辣辣的一陣刺痛。
「啊……」白真柔領頭尖叫一聲,仿佛發生了什麼慘絕人寰的大事。
在場所有人都震驚的看著蕭步墟的臉上出現的一條明顯的血痕,頃刻腫起。
蕭潛也驚了。
在大齊朝一個世家宗婦打自己的丈夫,而且這個男人還不是什麼平民百姓、販夫走卒,而是朝廷命官,易學界的一方人物。
——這往大里說可要以刑入罪的。
曾經也發生過別國有惡夫打自己丈夫,但也決對不會用鞭子往臉上招呼,更何況她母親用的是先皇御賜的用來‘打小人,惡人’的金鞭。
「放肆!」過了許久蕭步墟用著仿佛掉冰渣子的聲音吼道,他身上的衣服無風自動,顯然是怒火攻心,身上的真氣都開始暴走的征兆。
「父侯,你……」蕭潛有些顫抖道,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擋在他母親的身前承受著他父親最直接的殺氣,使他渾身疼痛。
蕭步墟只是一抬手,蕭潛就像斷線的木偶般被甩到一邊,然後蕭步墟劈手奪過安吉珠手中的鞭子扔到一邊。
蕭潛勉力爬起,看著眼前抬手向安吉珠拍去的大手是肝膽俱裂……
蕭步墟是易術大家,但他最力害的卻是一身高深內功,這一把掌要真打到他身體柔弱的母親身上,後果不堪啊——他是讓他父母和離,可不是讓他母親身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