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家與蕭家退親了,而退親的對象,正是蕭潛。
說起來,這是蕭潛小時定的女圭女圭親,司徒三小姐與他未出生時,他母親安吉珠與唯一交好的司徒夫人,兩人的口頭玩笑。
而等二人出生後,兩家一兒一女,而那時的蕭潛最是榮寵之時,司徒家有意攀關系,就直接把兩個婦人的小玩笑,定了下來。
只是在蕭潛長大後,名聲漸臭,蕭家實力也大不如前,書香門弟的司徒家覺得這婚事,只有弊端,憑白犧牲一個家中姑娘就退婚了。
蕭潛不意外,只是此生卻提早那麼一兩年。
蕭潛心情開始不好,因為他其實對這個未婚妻還是挺滿意的,只埋怨自己名聲提早壞透,把她嚇跑了。
說起司徒三小姐,他是蕭潛上輩子,唯一有好感的女人。
不僅符合蕭潛外在審美,難得性情,溫柔,善良,不嬌不燥。
前世,司徒芸芸退婚蕭潛後,沒過半年,就嫁給了自己的表哥。
只是那男人待她不好,新婚第二日,就把她的貼身丫鬟睡了,後來,還鬧出府中通房已有孕三月的丑事,司徒小姐也在六七年後,因家族落敗,被這個負心薄情的男子所休棄,下場淒慘。
蕭潛本該大仇以報,喜聞樂見,但卻沒有那等心思,只因那時眼瞎的他,正被在山林里獨自隱居的司徒芸芸所救。
一個大家小姐,落得嫁妝被侵,趕出家門自然是不好過的,那時的司徒芸芸一身破舊叉裙,風霜滿面,但表情卻異常恬靜,過著采菊東籬下的安定生活,遠不像蕭潛曾經以為的膚淺。
甚至,談吐風儀皆很知性優雅,即使成了寡居婦人,也無損她月復有詩書氣自華的高貴氣質。
司徒芸芸並不認識蕭潛,她救這人,也不過看他可憐,能幫就幫。
蕭潛養傷期間,提到自己的名子時,這個女人表現的很淡然,
「世間一切,皆為表象,蕭府世子一世惡名,外人都道他天生魔胎,無法無天,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但是我听聞他當年被通緝之時,卻有幾個好友冒死在聖上那里為他求情,我就在想,能得到幾個生死可托的朋友的人,一定有著他不為人知的長處,或者沒大家想得那般壞。」
就像她以前的丈夫,她年幼無知時,不也覺得他翩翩君子,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心著,豈不知成親後,才知那人的薄幸。
蕭潛當時听到這句中肯的評判,內心感動非常,就問她,後不後悔,當年退婚。
司徒芸芸搖搖頭,「緣來緣往,皆有定數,錯過了就終是錯過了,現在想這些又有何用,」司徒芸芸喜歡佛理,很多事情,經歷的多了,反而漸漸參透了。
蕭潛一生浪蕩,和司徒芸芸心靜相處下來,卻開始漸漸喜歡這個人,他覺得若不是當時的他落到那般田地,並被通緝,他是樂意與這個女人閑雲野鶴、共度一生的。
萬萬沒想到,這輩子重生,他原打算等有功名後,就正式向司徒府求娶司徒芸芸,圓他上輩子的遺憾,沒想到事情竟然還是走到原來的軌跡。
先不論司徒家退婚後如何想,安吉珠如何郁郁,唐禮基和高翻听到此事後,就過來找蕭潛,進了莊子的內院,就看到郁郁寡歡的蕭潛坐在山莊院中的水池邊。
「天下何處無方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是啊,以我蕭弟品貌,勾勾手,不知多少良家少婦對你前赴後繼,何須為那司徒家的小姐感傷。」
兩人勸慰了兩句,見蕭潛不動,然後自以為想到了癥結,——莫非是因為男人自尊受創。
「潛弟,你現在怎麼著也是蕭府的世子,只要蕭家不敗,你日後就是尚郡主,尚公主也是有可能的,干什麼為了那個沒眼光的女人不開心。」
「就是,等你功成名就,又娶得嬌妻美妾,你只放心,到時那司徒小姐,司徒家就只有後悔的份,你現在要振作啊,小潛。」
蕭潛听著這二人的聲音,把頭垂得更低,不想听這二人耍寶,郁郁歸郁郁,但只要司徒小姐不再嫁,他覺得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他就不信了,若是司徒芸芸見到他本人後,會喜歡那什麼表哥,「你們倆別胡說八道了,給哥們打听一下,看看司徒三小姐,什麼時候出門,我想去見見她。」
唐禮基一驚,「察,你這次動真格啊,竟然不計前嫌。」
高翻則想歪了,「潛弟,你冷靜啊,你名聲夠差了,你要真對一個弱女子行什麼不軌之事,那可真是犯下逆天大錯了。」
蕭潛無語的看著高翻,「誰說我要報復了,我是那種人嗎?我仰慕司徒小姐才名不行啊,」
他想娶這個女人,喜歡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司徒家百年書香,就算前世,因為司徒家幾個長輩被卷入奪嫡紛爭,致使司徒家元氣大傷,但還是可以看得出皇上,是很看重這家人的。
而他娶到司徒芸芸,也可以取得清流界的一些好感不是。
「一個丫頭片子,到底長得如何傾國傾城,你至于成這樣,有點出息成嗎?」高翻不屑,美人又怎樣,還能漂亮過自己眼前這倆兄弟。
「哥門沒有你出息,對寡婦,棄婦,大齡女青年也能下得去手,」蕭潛邊說,邊拍拍**上的土,向莊外走去,他準備去練會劍。
「哎,你這小沒良心的,我好心安慰你,你到埋汰起我來了,切,」高翻也不管他,自己氣呼呼的向門外走去,決心不理蕭潛。
唐禮基左看右看一會,決心先去勸勸高翻,必竟這人是自己拉過來的。
蕭潛這些天來經歷甚多,他表面上雖然裝得若無其事,但父母合離後,親娘過得也不好;親爹對他喊打喊殺;皇上又讓他面壁思過,他又各方面不順,本就心中頗有壓力。
司徒芸芸這事對他的再次打擊,無疑雪中加霜,致使蕭潛心中的怨氣有些快要壓不住。
——他蕭潛有錯嗎,他到底干了什麼違逆天道的壞事,為什麼人人對他得而誅之,天下人都嘲諷他,連血緣最近的人和他都如仇人一般,他做這些,還不是為了整個蕭家好嗎?
心中有氣,行事就顯得暴虐一些,看到莊外的山邊,有幾塊巨石,蕭潛騰身前去,對著巨石就是一頓亂砍亂劈,最後連劍刃都卷了,還在瘋狂發泄。
「住手,」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蕭潛一愣後,隨即驚喜轉身,「霍師傅。」
來人正是霍東,他本來是來看蕭潛練武的情況,沒想到就看到這孩子臉上神色陰沉,毫無章法的對著巨石出氣,
「為師教你劍術,是讓你鋤強扶弱,強身健體,或到關鍵時刻用來自保之用,不是讓你來發泄怨懟的,而且你忘了我教你的,劍客要時時保持空靈淡然之心了嗎?」
霍東肅著臉,又看了眼蕭潛幾盡不能用的劍,繼續說教,「劍是一個劍客珍貴之物,是劍客的伙伴,劍刻的手,你這般不愛惜,豈能讓手中劍與你人劍合一,如臂指揮。」
「劍客使劍時,要讓自己絕對冷靜,保持心靜無為,師傅,是蕭潛錯了,肯請您回來繼續教我劍術,」
蕭潛對鋤強扶弱嗤之以鼻,但是霍東的某些話,還是很有些道理的,為了讓自己武功大進,蕭潛還是要努力學劍,然後獲取對自己有用的,摒棄那些行俠仗義的沒用仁心。
「為師來這里,自然就準備繼續教導于你,」
他本身就不是蕭府請的劍客,而是安家給蕭潛請的,現在蕭潛獨自住在這里,本身安全也堪憂,他來這里也是為了保護蕭潛。
蕭潛大喜,自然懂了言外之意,「噗通」就給霍東嗑了個頭,「師傅不棄之恩,蕭潛永世不忘。」
霍東扶蕭潛起來,「好孩子,是蕭家人毀了你,你出來也好。」
霍東教蕭潛劍術不是一天兩天了,自然看得出,蕭潛在劍法上是個很有悟性的孩子,只這一點就不若外人所傳的一無是處。
何況,蕭潛一向對他尊敬有加,而且趙木在他看來,本身眼神,行為,就頗為歪邪,他甚至還見過,這趙木深更半夜與蕭府某個小廝親親我我干些苟且之事,本來就是個道貌岸然之輩,到是世人錯怪蕭潛太深。
蕭潛不知道霍東心中所想,只是按著霍東所教,練起了霍東之前教的,順便讓霍東指導。
午時,另一件好事接踵而致,原府的老管家,拿著一封密封的信,交給蕭潛,「蕭少爺,主人囑咐您,定要把信完整交到李守財先生的手上,並且以後不可再像之前一樣胡作非為,對李夫子不敬。」
「自然,自然,」蕭潛模著信,感覺自己運氣開始否極泰來,霍師傅來這里了,連教書的夫子也有了門路了,看來老天爺還是向著他的。
「少爺,夫人來了,」突然一個聲音插∣進來。
「既是令堂過來,我就先告辭,」原中澈的管事原道一,不慌不忙道。
「原管事,喝杯茶再走吧,」蕭潛客氣挽留。
「無須如此,」原道一說著走出去。
蕭潛也整理衣冠後,馬上走出書房,去迎接自己的母親,還沒出院門,就見到,依然美艷無比,明若珠華,神情卻略顯憔悴的安吉珠走進拱門。
安吉珠遠遠的看著近來又瘦了些的兒子,連臉上的嬰兒肥都沒了的蕭潛,眼眶就濕了,「都是母親沒用,護不住我兒。」
蕭潛听著這話,先行了個禮,才道︰「母親說些什麼,潛兒大了,該兒子保護母親您才對。」
「好孩子,」安吉珠把和他差不多高的蕭潛抱到懷中,想到唐禮基昨日和她說的話,「那婚事退就退了,母親自會再為你尋個更好的,你莫要難過,也不要自降身價再去找那司徒家的人。」
安吉珠一輩子傲氣,怎可讓兒子低三下四去討一個女人的歡心。
蕭潛听著不對味,「可是禮基和您說了什麼?」否則,他要找司徒芸芸的事,他母親怎麼會知道。
「你還說,」安吉珠敲一下蕭潛的腦袋,「你只記住,你是我的兒子,斷沒有折腰為個女人自甘下賤的,他們司徒家與你退婚,退就退吧,我兒這般優秀,總有一天他們會自己後悔的。」
安吉珠和司徒家定這親,不過也是因為好姐妹司徒夫人的面子,但司徒夫人以逝多年,如今司徒家不過一個繼室夫人,這婚事在她看來不要也罷。
「母親,再打頭,就真傻了,」蕭潛模模額頭,心中卻想著,她母親可真對他寄于厚望,可惜上輩子的他終叫這個女人失望了。
「您放心,兒子不去就是了。」
心中卻自有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