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飄飛。
食肉鬼根本沒有預料到,他的左手,竟然就這般輕易地被砍下了。只見他用右手捂住噴血的傷口,面目一時變得猙獰無比,心中十分恨怒。
他眼前的少年,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但見他手中的長劍劍刃鮮紅,粘稠的鮮血順著刀刃滴滴答答,淅淅瀝瀝,流了一地。
食肉鬼右爪疾猛揮出,少年輕輕閃過,食肉鬼嘶吼道︰「你究竟是誰?」一邊說著,只見他的腳下旋起塵土,殺氣四溢,他那魁梧的身子,帶著憤恨狂躁的仇恨,如山一般向那少年壓上。
少年面色冰冷,見食肉鬼的左手被砍下,于是自己也將左手背到身後,然後單手持劍,劍走龍蛇,揮殺點劃,縱是那食肉鬼揮爪如風,擊速如雷,少年也一一格擋了下來。只是,在他眼里,這根本就不是格擋,而是反擊,因為食肉鬼怒氣太盛,破綻太多了,只不過近百回合下來,食肉鬼的身上就添了數十道傷口。
食肉鬼黑衣黏濕,終歸放棄了將眼前少年撕碎的打算,只見他呼呼地喘著粗氣,血爪橫于胸前,連連向後退去。在他的身上,有被刺傷的口子,有被割爛的血道,一時間鮮血肆意流淌,他高昂狂熱的戰意也隨著流出的鮮血一齊消失殆盡。看著張煜和夏香的尸體,他冷冷地笑了,眼前的少年也看到了雙雙死去的張煜和夏香,但他的臉上毫無表情,眼簾低垂,目光雖是渙散,卻閃爍著十足的復仇之怒。
但見他手持長劍,緩緩走向食肉鬼,一步一步,腳下生出數個血花,食肉鬼見了,眉目微張,終于再也忍受不住,聲音淒厲地叫道︰「步步生蓮!步步生蓮!你是佛宗弟子,可是••••••」他伸出殘余的一只血爪,指著少年,道︰「這人界怎麼會有你這般了不起的人物?你所擁有的,根本不是人力,而是惡鬼之力,是誅魔之力!」
少年對他理也不理,仍舊*近食肉鬼,食肉鬼咬著牙向後退卻,少年看到他身後正是蓮花河,心中兀自冷笑一聲,然後風馳而上,長劍嗡嗡,劍鋒斬下,又見一道血光噴向半空,只听得食肉鬼慘叫一聲,片刻之後,他那血紅的右爪便應聲而落,掉在地上。
此時的食肉鬼滿臉冷汗,蒼白的嘴唇哆哆嗦嗦,手上兩道醒目的切口紅得嚇人,血爪靜靜地躺在地上,傷口痛入骨髓。
少年這時突然開口說話了,聲音空沉無情,仿佛可以冰結萬物,「你,作惡多端,手段殘忍,道力殺不了你,佛力總能將你度化成空。」
食肉鬼面色慘白,眼中滿是恐懼,他心里自知,這少年心如鐵石,求饒定是不管用的,事到如今,傷口奇痛,體力耗盡,他只能勉強地站在地上,是生是死,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想到這里,他緩緩地閉上眼楮,腦海中閃過方才所發生的事情,就在他準備生生擰下夏香的頭顱時,一柄劍悄如鬼魅,隱如暗影一般,于無形無聲之際將他的左手生生切下,他還在看著自己左手鮮血噴涌時,一陣劇痛突然傳來,他還未反應過來,那個少年就重重地落到他面前了。直到這時,食肉鬼依然不肯不明不白的死去,他緩緩地吐出心中的疑慮︰「你究竟是誰,金剛宗宗主還是羅漢宗宗主?」
少年並未回答,只是面無喜怒地將長劍對準食肉鬼的右肩,緩緩刺入,道︰「佛法向善,我便是那怒目如來的轉世之身,善緣善因與我無關,眾生之惡,皆由我一力承擔。」說著,那長劍已然刺穿了食肉鬼寬厚的肩膀,食肉鬼的身子因為疼痛難忍而微微發抖,但是他看也不看刺入身體的長劍,剛想說話時,只見少年將長劍猛地抽出,食肉鬼身子一震,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
「以彼之道,還之彼身,你強加于別人的痛楚,我一一還給你。」言畢,他又將長劍刺入了食肉鬼的左肩,只是這一次他刺入得十分猛烈,幾乎將食肉鬼疼得昏厥過去。
長劍抽出,少年低著眼簾,忽然一把扼住食肉鬼的咽喉,另一只手握拳揮出,一擊一擊,正如那古寺巨木敲擊沉鐘一般,鐵拳悍霸,如金剛之怒。
食肉鬼本就身受重傷,哪里經得住這般瘋狂猛擊,不過轉瞬,他的頭顱就永遠地低沉了下去,魁梧如山的身體被少年重重一腳,挑向半空,少年躍起,怒喝一聲,腳底運出金剛大力,佛力如山,仿佛要將食肉鬼踏入九幽地域方才罷休。食肉鬼之肉身,就這般從空中墜下,摔到堅硬的地面上,頓時一片血肉模糊。
少年手上運起佛宗之力,吸來兩柄劍,正是被食肉鬼扔進河水的那兩把佩劍,然後將它們狠狠釘入食肉鬼的尸體,口中說道︰「惡鬼殞命,金剛如來,大力如來,蓮花如來,弟子溟水,還願了。」
然後就見他雙手合十,轉身,長跪于地,對著蒼天大地,虔誠之至地拜了三拜。起身後,他走到張煜和夏香身邊,將他們的尸體並在一起,口中念起超度經文,在做完超度法事之後,溟水修長身影立于地上,對著張煜夏香的亡靈,眼中悲哀流動,說道︰「道宗俠義之士,溟水來晚了,讓你們枉死于此,還望寬恕。」說完之後,他就準備轉身離去,而就在走了兩步之後,他突然听到了一陣微弱的呼聲,他驚喜地轉過身,原來張煜還活著,口中輕輕說著︰「帶我••••••去••••••昆侖••••••山••••••」
這極其微弱的聲音,對于溟水來說,卻是佛語,是梵音,是如來之善,是功德頌唱。他快步走過去,小心翼翼地背起張煜,快步如風,向金剛寺跑去。
卻說那臉上劃過一道疤痕的魁梧男子,正在騎著巨大的三首黑虎疾馳之時,突然感到腦袋傳來一絲劇痛,他立即捂住頭,大叫一聲,然後重重地從三首黑虎身上摔了下去,在地上翻滾幾下後,他站起來,仍然緊緊捂住頭顱,疼痛遲遲不肯散去。其余兩人見狀,趕忙勒令黑虎停下,翻身下來,快步走到痛苦萬狀的男子身邊,兩人對視一眼,眉目翻涌,胸膛起伏,隨即仰起頭,對著天際嘶吼開來。
「他死了,食肉鬼死了,佛宗弟子殺了他!」
疤痕男子頭痛欲裂,眼中流出鮮紅血液,看上去癲狂不已,仿佛這天地萬物盡皆與他有著深仇一般,接著,他松開兩只已經變了形狀的大手,走到三首黑虎跟前,三首黑虎揚起前爪,淒厲嘶吼,正是被男子的戾氣驚懾入骨了。然後,那男子突然發了大力,兩手如撕天裂地一般,生生將三首黑虎撕成了兩半。可憐那凶悍猛壯的三首黑虎,來不及發出一聲悲吼就血肉崩離了。另外兩只三首黑虎同樣是難逃厄運,其余的兩個男子分別用了及其殘忍血腥的手段,用生靈之血祭奠死去的食肉鬼。
三個魁梧男子,雙手染血,目呲盡裂,用最為粗暴蠻橫的吼叫,呼喊著逝去的食肉鬼靈肉。
景浩天突然不動了,只見他呆呆站在雪峰之巔,衣衫獵獵作響,他的面色陰郁無比,「鬼法王萬千手也來了,我們••••••生死難料了。」
午天一愣了一下,難以置信地問道︰「鬼法王?難道僅僅就是因為無憂麼?」
景浩天點點頭,說道︰「鬼法王殘暴凶橫,所轄一道當真是堪比十八惡獄,九鬼奪位,千手滅世,無憂之于他們的血腥陰謀,可謂是舉足輕重。」
午天一又問道︰「倘若他們得到無憂,那他們會怎樣對待無憂?」
景浩天慘然一笑,說︰「你可曾听說過三界極刑‘山海’?」
午天一點點頭,說道︰「先是將生靈伏于血池之上,然後放干鮮血,用魔物‘山海’貫穿全身,吸取魂魄元靈,待靈肉分離之後,再用巨甕扣住魂魄,日夜懸于亡者之海上,故而永世不得超生,受盡那無盡的怨念之苦。」
景浩天道︰「他們正會如此對待無憂。」
午天一眼中立即閃過一絲不忍,皺眉說道︰「那就絕對不能讓無憂公子落入他們手中。」
景浩天卻突然哈哈大笑兩聲,臉色一轉,說道︰「天佑無憂,何況尊主神通蓋世,我們絲毫沒有懼怕的緣由。」
午天一長出一口氣,先前的壓抑消散了大半,然後說道︰「那對戰鬼法王,你究竟有幾成勝算?」
景浩天認真說道︰「一成。」
午天一愣了愣,只見景浩天一雙眼楮盯著他,讓他直感到毛骨悚然,片刻後,他就听到景浩天緩緩說道︰「鬼法王鬼力遮天,我怎能與他匹敵?不過,我倒有一計,可有十足的把握擊殺他。」
午天一听了,心中欣喜,于是問道︰「有這般精妙的法子?快說來听听。」
景浩天盯著他,冷冷一笑,說︰「這法子,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
午天一登時感覺身子一冷,再看那景浩天的一雙眼楮,狡如鬼魅,貪如饕餮,惡如九鬼,他似乎明白了什麼,聲音顫抖著,問道︰「什麼代價?」
寒風吹過,冰冷刺骨。
「你的性命。」景浩天眼中陰暗,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