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兒見徐寒江緊緊閉著眼楮,神情痛苦,隨即摟住徐寒江,緊貼在他的懷里,柔柔道︰「徐大哥,你倒是睜眼,看看我啊。」
徐寒江眼角,兩行眼淚滑下。
張玉兒輕輕撫模著徐寒江的臉龐,不依不饒,道︰「徐大哥,今日玉兒的身子就是你的了,你切莫辜負玉兒啊。」說罷,就如蜻蜓點水一般,吻了吻徐寒江的嘴唇,徐寒江雙唇微微發顫,面色極是痛苦。
柳如嫣見狀,面色緋紅,趕緊用手捂住了雙眼。
過了一會兒,仍不見有什麼動靜,柳如嫣從指縫間看去,卻見張玉兒已然起身,拿起地上的鮮紅嫁衣,優雅地穿在身上,然後對柳如嫣說道︰「小姑娘,你所說的,或許是對的。」
柳如嫣連忙點點頭,道︰「你夫君此時一定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張玉兒怔了怔,然後茫然一笑,眼中盡是哀怨,只見她貝齒緊咬下唇,苦苦思索良久,然後眉目一展,似是想通了一般,再一次留戀不舍地看了徐寒江一眼,幽幽道︰「徐大哥,來生再見了。」
說罷,就見她用指尖在徐寒江身上連點數下,然後飛奔而出,竟是頭也不回。
柳如嫣見狀,連忙取下釘入牆壁的伏魔寶劍,這時徐寒江已經恢復過來,他臉上的痛苦一閃而過,眼中片刻後便浮上凜然正意,對柳如嫣道︰「小姑娘,快跟著我去阻止玉兒!」言畢,魁梧身子一閃,只見他那身鮮紅喜衣獵獵飛舞,頃刻之間就飛奔出去了。
柳如嫣面色穆然,緊隨其後。
兩人一前一後,只飛奔了一小會兒,便見到一道光亮射入,柳如嫣這才發現螭吻巨體入口處躺著許多進入未遂的華夏宗弟子尸體,當下心中一滯,卻終究顧不得許多,隨即躍起飛出,沿著光亮離開了螭吻體內。
紅衣獵獵,張玉兒面色如玉,立于螭吻額間的長角角尖,落雷在她身邊炸落咆哮,她俯視著所有人,又盯著徐寒江看了許久,忽然發出一陣淒然的笑聲。
徐寒江眼中淚光閃閃,對張玉兒大聲道︰「玉兒,莫做傻事!」
而此時,螭吻腳下苦戰不休的雙方,在發現張玉兒之後,都漸漸停了下來,一雙雙眼楮,猶如仰望神明一般,凝視著張玉兒,秦月則在大驚之下,叫出了聲。
這便是上古遺種的無上魅力,螭吻本尊張玉兒,是人們根本無法忽視的近神威壓。
就連已經魔化的納蘭無憂也停在半空,注視著張玉兒,狂躁不已,眼中幾欲噴火。
皇甫瑤被皇甫珊抓住空當一把搶了過去,但她卻對姐姐的叱喝滿不在乎,只是垂著頭停了片刻,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向皇甫珊要來她親手制作的那件紅色衣裳,然後掙月兌皇甫珊的控制,再度向納蘭無憂跑去。
皇甫珊又氣又驚,剛欲再度阻攔住皇甫瑤時,卻見納蘭無憂竟然朝著皇甫瑤張開雙臂,口中叫道︰「瑤、瑤兒。」然後雷霆一閃,閃到皇甫瑤身邊,抱住皇甫瑤,口中繼續含糊不清道︰「你還、還好吧?」
景浩天與飲血魔王見到眼前情景,皆驚奇地張大嘴巴,呆在原地,一時間根本反應不過來。末了,景浩天才自言自語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莫非螭吻的復蘇對無憂的魔化之力也有相輔之妙?」
飲血魔王則不想那許多,只是兀自笑道︰「好徒兒呀,剛開了魔化之力就能認得人,還能說話,當真是了不得!」
納蘭無憂卻仿佛只認識皇甫瑤一般,理也不理其他人。皇甫瑤將手中的紅衣遞給他,臉色微紅,道︰「你變得愈加威武了,原先的衣服都穿不了了吧,這件衣服送給你啦。」這時候,一聲厲嘯忽然刺空傳來,皇甫瑤與納蘭無憂抬頭看去,只見納蘭雪鳥騰空而起,盤旋在納蘭無憂上方,歡叫許久。
飲血魔王哈哈大笑道︰「傻丫頭,無憂只是使出了魔化之力,莫看他外觀大變,那魔化之力終歸是撼天動地的力量,並不是他的實體,我這飲血魔王的身體都不曾撐破衣服的,你送他衣服有何用?」
皇甫瑤听罷,似是有些尷尬,思索片刻後,看了一眼一旁臉色陰晴不定的皇甫珊,對納蘭無憂說道︰「從今以後,納蘭雪鳥歸我,這衣服歸你,可不許耍賴。」納蘭無憂听罷,竟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然後將衣服放入魔化身子的胸口,只見他胸口燃燒的赤紅氣焰張開了一道口子,似一張嘴一般緩緩吞下了衣服。然後他又「吭吭吭」地叫了幾聲,將皇甫瑤舉起來,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皇甫瑤觸到納蘭無憂周身的暴烈火層,絲毫不受傷害,只見她一只手摟著納蘭無憂的脖子,一只手抓著納蘭無憂粗壯的手臂,一雙腿擺來擺去,眉目如水,咯咯直笑,聲如銀鈴。
皇甫珊看在眼里,即是欣喜也是害怕,她總是覺得納蘭無憂身上燃燒的烈火會傷害甚至吞噬皇甫瑤,但看到皇甫瑤一副活潑歡快的樣子,她也只得嘆了口氣,任其胡鬧。
蕭雨萱看著徐寒江身邊的柳如嫣,臉上立即開始驚慌起來,只見她將蒙面烏沙重又系了系,生怕自己真容會露出來。一旁的景浩天見狀,笑道︰「你竟然害怕見到自己的女兒,當真奇怪。」
蕭雨萱冷冷道︰「與你何干?」隨即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理會景浩天。景浩天兀自笑了笑,再看著螭吻本尊張玉兒與徐寒江,嘆了一句︰「這等上古靈種,竟也會為情所困。」
蕭雨萱听罷,冷冷問道︰「你又是如何知道她為情所困的?一個畜生罷了,只知屠戮生靈,哪里懂得情義二字?」
話音剛落,就听張玉兒大笑數聲,隨即愴然道︰「說得好!我不過是一個畜生而已,又有什麼資格貪圖人世繁華,妄想男女情事?」
徐寒江听如耳中,全然不懼張玉兒錚錚神威,一步一步向著她走去,神色痛楚,邊走邊道︰「玉兒你收手吧,有什麼過錯我一人承擔就是了,」然後他指著下方所有人,悲然欲泣︰「他們皆是無辜啊!」
張玉兒冷笑一聲,道︰「徐寒江,為了這些人,你就忍心傷害我嗎?」
柳如嫣滿臉正氣,斷然說道︰「你若真為徐大哥好,就不應如此*他的!」
徐寒江轉過頭,眼中滿是感激地看著柳如嫣,當他看到柳如嫣頸上懸著的琉璃螭吻訣時,不禁愣住了。只片刻後,他便回過神,看了遠處的蕭雨萱一眼,笑了一下。
蕭雨萱看在眼里,心中突然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徐寒江正色對張玉兒說道︰「那你究竟要怎樣才肯收手?」
張玉兒自言自語道︰「我想怎樣••••••我想怎樣••••••」重復了幾遍之後,慘然一笑,身子四周驚雷赫然落下,將她一張臉印得一片蒼藍,「我也不知道啊!」
徐寒江似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只見他松了一口氣,目光溫柔似水,語氣大松,柔柔對張玉兒說道︰「玉兒,讓我抱抱你,我們這就成親。」
張玉兒先是一怔,隨即大喜,喜極而泣,道︰「當真?」
徐寒江頷首道︰「當真。」
話音甫落,就見張玉兒竟似不顧一切一般,張開雙臂,從螭吻額間高高的角尖上一躍而下,紅衣綻開,飛舞似花,她眉眼間淨是笑意。
此生此世,有你這句話便夠了。
徐寒江雙手張開,接住輕盈似花的張玉兒,然後緊緊抱住張玉兒,細細嗅著她的發香,眼中盡是不舍,接著就見他緊緊閉上了雙眼,面目一痛,熱淚溢出。
張玉兒笑著笑著,臉色就變了。
她緩緩松開徐寒江,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傷口,又看了看徐寒江身上一樣的傷口,苦笑一聲,淡淡道︰「你怎麼這麼傻?」
徐寒江捂著傷口,適才他用足了自身的修宗之力,以氣化作九尺冰劍,將兩人一齊穿過,徐寒江自知活不了了,于是看著面色痴痴的張玉兒,再也忍不住,眼淚奔流而下。然後就「撲通」一聲,跪倒在螭吻頭頂。
張玉兒顫巍巍地伸出手,捧著徐寒江的臉,然後緩緩跪坐下去,將徐寒江抱在懷中,哽咽道︰「我死就可以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徐寒江面色慘白,嘴唇顫抖,道︰「玉兒,你若不是••••••若不是螭吻,該、該多好••••••」說罷,大咳兩聲,鮮血噴出,染紅了張玉兒的雙手,張玉兒已經哭作淚人,用血手胡亂擦了擦臉上淚水,隨即放聲大哭,哭聲慘烈,眾人聞之,一時間紛紛變色。
蒼穹中的驚雷,落得愈加狂躁了。
「玉兒!」
撕破蒼穹的喊聲響起,眾人循聲看去,只見張煜面色蒼白,形容枯槁,似是得了大病一般,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痛苦萬狀地向張玉兒移去。
張玉兒扭頭一看,眼中驚異,隨即哭叫道︰「哥哥!」語氣微顫,柔媚嬌氣,竟似是在撒嬌一般。
張煜不明實情,還以為自己的妹妹身處險境,于是拼了命般咬著牙,向螭吻緩緩走去,口中不停喊道︰「玉兒快下來,那里危險!」
一道修長身影從天而降,立于張煜眼前,定如金剛。只見溟水雙手合十,擋在張煜面前,道︰「張施主莫再前進了。」
張煜「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溟水連連叩首,道︰「溟水少師,求求你發發慈悲,救救我妹妹的性命吧,在下給你磕頭發願了!」溟水連忙止住張煜,將他扶起來,滿眼無奈,搖了搖頭。
張煜眼中泛上淚水,對張玉兒喊道︰「玉兒你莫要害怕,哥哥就在這里!」
這時龍無傷看了看溟水,嘖嘖兩聲,道︰「這一身風流打扮,佛門弟子怎不剃度?」然後又對張煜喊道︰「傻小子,你妹妹就是螭吻,難道你看不出來麼。」
張煜听罷,愣在原地,呆了半晌,方才淚眼看向張玉兒,搖頭不忍道︰「好玉兒,哥哥不信。」
張玉兒見狀,心中崩潰,哭得洶涌澎湃。螭吻巨眼此時竟也流出滾滾淚水,如滔滔流水一般,直直下泄到地上,無數怪物受了感染,盡皆「嗚嗚」地哭了起來。
徐寒江面色陰郁無比,輕聲對張玉兒說道︰「玉兒,我怎麼••••••這麼冷,你抱、抱著我吧。」
張玉兒听罷,身子一震,隨即將徐寒江緊緊樓入懷中,發絲輕拂過徐寒江臉頰,珠淚滴在徐寒江臉上,柔柔問道︰「怎麼樣,好些了麼?」
徐寒江微微點頭,柔柔一笑,緩緩道︰「玉兒你、你真好看••••••我喜••••••」還未說完,只見他眼楮突然睜大,口中鮮血狂涌不止,隨即頭一歪,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