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甫落,就見容子蘭銀牙一咬,渾身紫氣沖天而起,回天腿再度旋起,如破天巨風一般,硬生生在金衣人的合圍之中殺出了一條血路,秦月緊隨其後,雖然脖子被灼傷,勇力卻絲毫不減,只見她的一支血紅細劍配合自身化出的玉女靈界,紫色殺神一般左沖右突,不知救了多少來不及逃命的女弟子。另有幾名修宗高強的弟子也是燃起紫色靈界,暴怒沖殺,紫色逐漸將金色壓了下去。
不多時候,容子蘭便率眾弟子逃遁而走,地上又多了許多尸體。
龍無傷礙于皇甫瑤性命危急,不去追殺,只將巨斧破入大地,然後仰天長嘯一聲︰「敢傷皇甫瑤,我日後定將汝等碎尸萬段!」然後就見他體內至純金色怒氣爆出,周圍的紅色楓葉瞬時盡數飄起飛舞,玉陽七十二龍眾多金袍男子半跪在龍無傷周圍,猶如拜服君王一般恭敬。
雪野,三尾火狐,納蘭雪鳥,娘親,姐姐,納蘭無憂••••••「啊!••••••」
皇甫瑤驚叫著,猛然從床上翻起身。
金色的牆壁,金色的床幔,金色的陽光從窗里透進來,皇甫瑤看到,一個渾身金色的男子正站在窗邊,背對著她。
胸口傳來劇痛,她低頭看去,傷口被雪白的紗布包扎好了,淡淡的血跡綻出來,紫紅紫紅的。
「你醒了。」
那男子這般說道,聲音柔顫,極其富有魅力。
皇甫瑤認得他,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自從她在不周山下救過他一命後,他就孤身來到南方靈宗,在無數個水鄉碧色的黃昏與她相遇,她一開始覺得他好閑適,似乎沒事情做,後來才發現他是個十分威武好看的少年。在一次次相遇之中,皇甫瑤長成了傾盡大荒的少女,他的一頭黑發也不知為何,慢慢變成了金色。
皇甫瑤掙扎著起身,扶著床沿走動著,忽听那男子淡淡說道︰「我已將你姐姐好生安葬了。」
皇甫瑤閉上眼,抬起頭,眼楮被淚水灼燒得生疼。她壓制著自己的哭腔,嘶啞道︰「你是誰?」
男子一頭金發隨風抖動著,他轉過身,一雙眸子中似水脈脈,道︰「我是龍無傷。」
皇甫瑤听罷,大笑兩聲,隨即支撐不住,坐倒在地上,張開蒼白嘴唇,道︰「金斧王龍無傷?••••••」說到這里,她自嘲一笑,繼續道︰「我堂堂聖女宗宗主,竟然被你這種魔頭救了一命。」
龍無傷嘴角一翹,笑得極是邪魅,道︰「魔頭也懂得知恩圖報,誰讓你三年前救了我。」
皇甫瑤冷冷道︰「我早忘了。」
龍無傷繼續笑著,道︰「聖女宗已被秦玉接管,你回不去了。」
皇甫瑤強撐著站起來,傷口的血跡瞬間擴大數倍,只听她說道︰「我要報仇,即使死後不得超生,我也要做天下第一惡女,血債須得鮮血償還。」
龍無傷眉梢一挑,笑道︰「你的靈宗生靈,還有這天下蒼生,都是累贅,不是麼?」
皇甫瑤眼神迷離,她呆呆看著龍無傷,從他似水的眸子里,她仿佛看到,自己的鮮血被仇恨染成了深紫色,鮮紅血液奔流而走了,帶著娘親與姐姐的尸體。
半晌,才听皇甫瑤說道︰「我的紅袍呢?」
龍無傷道︰「我叫人拿去洗了,那是火蠶絲衣吧,破口早已自己復原了。」
「拿我的衣服來,我要去飛雪揚花宮。」
龍無傷嘖嘖兩聲,道︰「你去送死麼?」
皇甫瑤一雙淚眼瞪著他,道︰「與你何干?」
龍無傷又是邪魅一笑,道︰「有人在九黎河源頭發現了九黎刀,那本是你們九黎後裔的東西,你不想拿回來麼?」
皇甫瑤冷笑數聲,道︰「你究竟想怎樣?」
龍無傷模了模自己的下巴,笑容不變,道︰「一個人作惡久了,想找個伴,順便幫你報仇雪恨,僅此而已。」
皇甫瑤沉默半晌,道︰「從今日起,只一個人我不殺。」
龍無傷‘哦’了一聲,問道︰「是誰?」
「納蘭無憂。」
龍無傷微微吃驚,道︰「納蘭家的小子,不知有多少人想著殺他呢,倒也輪不到我。」
皇甫瑤又道︰「我的傷口,可是你親手包扎的?」
龍無傷搖搖頭,半眯起眼楮,道︰「我雖是殺人不眨眼的惡人,卻也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你的傷口是一個女子為你包扎的,待會兒你就會見到她了。」
皇甫瑤抬眼問道︰「誰?」
「妖族女王,韓詩詩。」
納蘭無憂一早就來到他的比試場地,龐大無比的前殿此刻只有零零星星幾個弟子,納蘭無憂有些茫然地看著天上火紅色的雲霞,小憂跟在他後面,不知為何,小憂今日竟也同他一樣,起了個大早。
過了不久,蕭雨萱也到了這里,前殿的弟子逐漸多起來,小詩卻遲遲不肯現身。
蕭雨萱所有心思都放在納蘭無憂身上,遲遲沒有發現小詩還未出現,納蘭無憂心中奇怪,便問了她是否知道小詩的去處,蕭雨萱這才去她屋子找了她,卻沒有發現她的身影。
納蘭無憂有些心神不寧,蕭雨萱看在眼里,道︰「你只需專心比試即可,你們之間的事情,等回了忘憂峰再說。」
納蘭無憂定了定心,也沒多想,點了點頭。
這時候,田卿一身淡黃衣服,微紅著臉朝納蘭無憂走來,她先是對蕭雨萱行過一禮,然後沖納蘭無憂招招手,打了個招呼。
納蘭無憂見到眼前田卿美如玉人,微笑道︰「田師姐。」
田卿應了一聲,道︰「听說你選的比試方法••••••」
還未說完,納蘭無憂就爽朗一笑,道︰「是有些不自量力,不過我已經準備周全了。」
田卿臉色更紅一分,嬌俏可人,道︰「小心點,別傷了自己。」
納蘭無憂‘嗯’了一聲,道︰「你也是。」
田卿點點頭,然後就低著頭快步走開了。
蕭雨萱笑道︰「田卿可是宗主的嫡傳弟子,是弘清宗年輕女弟子中資質最好的一個。」
納蘭無憂干笑兩聲,也不知怎麼回答她,這時候鐘聲響起,比試時間到了。
納蘭無憂所在的場地基本處于整個前殿的正中,一眼看去,蕭允等絕大多數弘清宗長輩都來了此處,毋庸置疑,作為弘清宗公認的資質第一,蕭允等人自然是對他報以厚望的,再加上他還是近幾年來第一個敢選第二種比試方法的弟子,不過一夜間,納蘭無憂的大名就再次傳遍了整個弘清宗。
納蘭無憂走到比試塔下,抬頭看了看高聳塔尖,深吸一口氣後,提腳就上,一身白衣獵獵飛舞,眨眼間就順著塔身飛上了塔頂的比試台。
第一次上來這四方四正的台子,納蘭無憂忽然對這這細細塔尖如何承受住巨大試台感到奇怪。不過片刻後,塔下就有一名白胡子老頭沖他喊道︰「你上去作甚?快下來抽簽!」
納蘭無憂頓覺臉一紅,身子一翻,灰溜溜地從塔尖躍到了塔底。
蕭允等人端端立在下方,蕭雨萱也在人群之中看了納蘭無憂兩眼,這時那白胡子老頭遞給納蘭無憂一盒竹簽,然後搖了搖,讓納蘭無憂抽。
納蘭無憂遲疑了一下,知道蕭允等人都在簽中,當下只一個勁地想有沒有取巧方法,無奈剛拖延了片刻,那老頭便道︰「磨蹭什麼,快些抽!」
納蘭無憂這才老老實實抽了一根,遞給那白胡子老頭。
老頭將簽折斷,細細看了兩眼,微微一笑,道︰「蕭君!」
言罷,就見蕭雨萱臉色一凝,片刻後,就見蕭允身旁的那名精壯男子滿臉寒意地走出,只听他邊走邊說︰「這黃毛小子也配和我對戰麼。」
蕭雨萱冷冷走出,對蕭君道︰「蕭師兄,還望你不要和無憂一般計較。」說著便拉起無憂,走到一旁,踮著腳在他耳邊輕語道︰「此人長年負責宗主的護衛,人稱戰狂,你一定不要和他硬戰,若是惹著他的話,他可不會給任何人臉面的。」
納蘭無憂不由吞了吞口水,然後點點頭。
待走回去時,蕭君已經將身上衣物月兌下,肌肉隆起,虯壯嚇人。只听他對蕭雨萱笑道︰「師妹放心便是,我定不會廢了你這徒兒的。」
然後就見他深吸一口氣,從地上輕盈跳起,在半空中緩緩下墜時,只听他大喝一聲,然後便踏風而起,像一股激流一般直上雲霄。
納蘭無憂見狀,指含口中吹聲口哨,然後就見小憂忽然疾奔開來,在接近納蘭無憂時突然一躍而起,納蘭無憂立即踏地而起,然後在半空中正正踩在小憂脊背上,接著同樣是沖天而起,落在正台上。
那白胡子老頭剛想喊納蘭無憂下來簽生死狀,但轉念一想,又放棄了。
蕭允輕輕撫掌,道︰「好!」隨即帶頭從地上沖起,沖到半空試台周圍時便猛然停住,然後腳尖涌出藍色真氣,輕劃幾下,做出一個立足陣法,這就穩穩停在了半空。
對于修宗之人來說,浮空掠空也算是一門基本的看家本領,當下蕭允點劃出的立足陣法便是浮空最基本的一種方式,其他方法諸如騎著會飛行的巨獸等也算,只是用的人少些,這陣法以修宗者的內氣凝成,蕭允的這陣法還需不斷輸出內氣來維持,而歲塵子當時大戰螭吻時,因為用的是昆侖大悲咒第九層內氣,所以化出的內氣陣法不需輸入內氣便可凝而不散,單從這一點來說,納蘭無憂所言也合情合理,道家內氣確是強過真宗內氣的。
其他人大多化出如此陣法,他們內氣渾厚,維持這樣一個陣法一炷香的時間,根本就是覆手之勞而已,納蘭無憂卻看得大吃一驚,奇怪為何蕭雨萱未曾教過他這法門,蕭雨萱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沖納蘭無憂道︰「你只需將真氣匯在腳尖處,然後隨便畫一個陣法,站在陣法上不斷輸出真氣即可。」
納蘭無憂點點頭,看了看場邊桌上的香柱,對蕭君道︰「蕭師叔,耽擱片刻即可,您不會介意吧?」
蕭君揉揉鼻子,道︰「由你。」
納蘭無憂隨即從台上躍起,這時候已經有幾下就解決對手的年輕弟子趕來,浮在半空中了。
納蘭無憂運起道宗真氣,匯入腳尖,霎時間就見他的腳尖變得一團火紅,真氣宛如燃燒一般,十分暴烈,然後就見納蘭無憂單腳著空,另一只腿運起似是著火的腳尖,在空中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圓圈,真氣擴散之時果真托住了他,他心中一喜,卻忘了不斷在腳尖匯氣,只見紅陣忽然一散,納蘭無憂驚叫一聲,隨即手舞足蹈地落在了台上。
眾多長老弟子突然大笑開來。
蕭允面色嚴肅,問蕭雨萱道︰「他怎麼修煉的是道家內氣?」
蕭雨萱道︰「隨他去吧,照他的說法,昆侖大悲咒的內氣可比真宗內氣強了不知多少。」
蕭允輕輕哼了一聲,說了一句︰「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