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上午5點到7點)。
「青陽,紫兒怎麼還不醒啊?」鳳夫人見天都亮了,鳳乂紫還沒醒來急急問道。
「唉,這孩子怕是生了什麼事,不願意醒來。」鳳主嘆了口氣。
「也不知是哪個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欺負紫兒,紫兒的臉上竟然還有巴掌印,這博康(清雪皇)是怎麼照顧紫兒的。」一想到見到鳳乂紫時的樣子,鳳夫人就很不安。
「族長,夫人。」一個侍衛走了進來,見到屋里的兩位很驚訝。
「你們跑哪去了,怎麼都不在少主身邊?」鳳夫人想起來的時候這房子里只有鳳乂紫一個人,一陣後怕,若不是他們趕來,紫兒怕是……
「回族長,夫人,是少主不讓我們跟著的,我們都住在客棧里,昨日少主傳信說讓我們今早來接她回族里。」
「那月錦呢?」就算其他人紫兒不讓跟著,這華月錦不該不在紫兒身邊呀。
「這,屬下不知。不過屬下離開時華公子還在少主身邊。」
「你們都準備好了?」鳳主問道。
「是。」
「夫人,我們還是先帶紫兒回族里吧,再讓大長老想想辦法。」
「也好。」
鳳主抱著鳳乂紫走了出去,剛走到轎子旁,就听見一個女孩的呼喊︰「鳳姐姐,鳳姐姐……」
鳳主回頭,見是一個女孩和三個長的很英俊的男子朝這邊走來,正是葉梓萱、葉梓明、沈君悠和段傾睿,他們早上起來醒醒酒看這時間不早了,想起今天鳳乂紫就要離開,趕忙趕到這兒來送送她。
「啊——」葉梓萱捂住嘴,驚訝的看著鳳乂紫慘白的臉和刺眼的白,「鳳姐姐,你這是怎麼了,生什麼事了。」葉梓萱顫抖地伸出手,搖晃著鳳乂紫,鳳乂紫卻還是緊閉著眼楮。
其他三人也對視了一眼,都在想鳳乂紫怎麼了。她那麼安靜地閉著眼讓他們的心很不安,還有她的頭……
鳳乂紫手指輕輕動了動,眼楮緩緩睜開,是徹骨的冰寒,抱著她的鳳主身子一僵,紫兒的眼神好陌生,好可怕。鳳主突然覺得自己的女兒真的變了。
「放我下來。」
「紫兒,你……」鳳夫人見鳳乂紫醒了,趕忙走到鳳乂紫身邊,臉上的笑在看到鳳乂紫的眼楮時一下子僵住了。
鳳乂紫知道自己嚇到他們了,眼里漸漸有了溫度,就算是天下人都會傷害她,眼前的這兩位,自己的父母卻一定不會。
「爹爹,娘親,我沒事。」鳳乂紫對他們安慰的笑笑。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鳳夫人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站在那里,眼楮一紅,淚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鳳乂紫上前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對不起娘親,嚇到你了吧,你看我現在沒事了,不哭不哭,等這次回到族里我再也不亂跑了,天天陪著你,好不好?」
「這可是你說的。」鳳夫人緊緊抱住鳳乂紫,她真的怕了要是沒有紫兒,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下去。
「嗯,我說的,我說話算話。」鳳乂紫保證到,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就好好陪陪父母吧。
鳳主看著抱在一起的妻女,暗暗擦了擦眼淚,「好了,快走吧,死丫頭少佔我娘子的便宜。」鳳主像個小孩子一樣拉過鳳夫人,瞪著鳳乂紫。
鳳乂紫笑笑沒說話,沒和他斗嘴。一家人能快快樂樂地生活著,此生無憾了。
「走,咱們回家!」鳳夫人見他們父女這樣,掐了掐鳳主,鳳主委屈的看著她,可惜鳳夫人現在眼里只有鳳乂紫,壓根不理他,哼,紫兒丫頭最討厭了。
「好,回家。」家,多麼溫暖的一個字啊。
見幾人這就要走了,都不理自己,葉梓萱急忙道︰「鳳姐姐,你要走了嗎?」
鳳乂紫步子頓了頓,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們了,不知道有一天他們會不會也像他那樣傷害自己。
看出了鳳乂紫的猶豫與不安,鳳夫人握了握鳳乂紫的手,鳳乂紫回過神來對鳳夫人安慰的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是啊,不管怎麼樣,父母永遠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言*情**』
「是,我走了,若是沒事的話,我不會再來了。」說完鳳乂紫就帶著父母坐上馬車,車夫趕忙駕車。
馬車漸漸消失在幾人眼里。
「哇……」葉梓萱撲到皇兄懷里,「皇兄,鳳姐姐離開了,她不要我了。」葉梓明沒說話,模了模葉梓萱的頭。他知道,鳳乂紫一定是生了什麼事,而且對她打擊很嚴重,不然……
「皇兄,咱們也回國吧。」葉梓萱哭夠了,啞著嗓子說道,沒有鳳姐姐了,她呆在這里也沒什麼意思了。
「好。」
沈君悠看著段傾睿,「段公子,請代我向貴國皇帝道歉,君悠今日回國。」
「走吧,你們一個個都走吧。」段傾睿揮揮袖子,一臉煩躁,昨天都還好好的,為什麼鳳乂紫一夜之間紅顏白,又為什麼看起來那麼虛弱。段傾睿的一顆心沉到了深淵,只是,有這種感覺的又何止他呢?
宋雪航站在樓上,剛剛的那一幕他都看在眼里,她的頭怎麼全白了,听老人家說過,一個人在受到很大的打擊的時候會一夜白,她也是這樣嗎?宋雪航眼里是深深的傷痛。
宋雪航看著那消失的馬車,只覺心一下子空蕩了。
暗處,有兩雙眼楮看到鳳乂紫的樣子後,不可思議的瞪大眼。
剛剛的那一幕也有很多人看見,「鳳少主一夜白」的事一下子在眾人之中傳開了。
酒樓。
「作孽喲,這鳳少主的頭怎麼全白了?」
「是啊是啊,還有她的臉色那麼蒼白,真是嚇死人了。」
「我看哪,全是鳳少主平日做了太多缺德事,上天懲罰她的。」
「報應啊。」
「……」
華月錦听著旁邊人的議論,把手上的酒瓶砸過去。
「喂,你這人怎麼回事?」被砸住的人一下子站起來,質問華月錦。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華月錦拽著那人的領子問道。
「我說報,報,報應。」那人被華月錦的氣勢一嚇,結巴的說。
「前面。」
「啊?」
「我問你之前說什麼?」
「大爺饒命啊,我不知道啊。」那人哭喪著臉求饒。
「你剛剛說鳳少主怎麼了?」
「鳳少主一夜白。」
「你胡說!」華月錦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我沒胡說,這事大家都看到了,你不信問問其他人。」
「是啊,這鳳主和鳳夫人都來了。」旁邊的人趕忙說道。
華月錦一下子松開那人坐在凳子上,一夜白,她怎麼會?她不是和宋雪航在一起嗎?到底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華月錦從懷里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從窗戶飛了出去。他要找他問明白。
鳳族。
鳳主看著鳳乂紫疲憊的雙眼,心疼地說︰「你先去睡會兒,我去找大長老。」
「嗯,麻煩爹爹了。」鳳乂紫笑著說道。
「睡吧,娘親在這里陪著你。」
「嗯。」鳳乂紫握著鳳夫人的手,嘴角含笑進入夢鄉。
「我可憐的孩子到底生了什麼事讓你這麼傷心。」鳳夫人看著鳳乂紫的白很是心疼,「去查查,少主是怎麼回事。」鳳夫人對某處說道。沒有听見回答,只有衣袂的微弱聲音。
「大長老,快看看紫兒。」鳳主帶著一個老頭走進來,見鳳乂紫睡著了放輕了聲音。
「紫兒這是……」大長老看著鳳乂紫的滿頭白吃驚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你先給紫兒把把脈。」
「好。」大長老把手放在放在鳳乂紫脈搏上,不可思議地收回手,「噬心?」
「是噬心。」鳳主在听到大長老的話後說道。
大長老疑惑地看著鳳乂紫,接著把脈,「還有月媚。」
「什麼?」鳳主和鳳夫人瞪大眼楮,驚呼出聲。
「就是每月十五都會作的媚藥?」
「嗯,看樣子紫兒是昨晚才中的月媚。」
「可有解?」
大長老模模胡子,片刻才說道︰「這噬心只要紫兒練成鳳舞九天就能解,只是這月媚並非毒藥,只能……」大長老後面的話沒有說完,但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
「不就是男人嘛,這個好辦,現在我們得想辦法讓紫兒答應練鳳舞九天。」鳳主說道。
「可紫兒……」鳳夫人為難道。
「我練。」
「哦,那就好。」鳳主對睜開眼的鳳乂紫說到,「什麼,你說什麼?」
「我說,我練鳳舞九天。」鳳乂紫一字一字說的很清楚,在場的各位相信自己沒听錯。
華月錦剛到門口就听見鳳乂紫說這句話,怔怔的站在門口,腳如灌鉛金無法邁動一步。
「可是紫兒你不是一直不想練嗎?」鳳夫人疑惑的問,倒是不擔心鳳乂紫能不能練成這幾百年來無人練成的絕世武功,她相信能不能練成在鳳乂紫跟前壓根就不是問題,重要的是她想不想練成。當年自己的相公也就是今天的鳳主就是因為自己而不願意練的,畢竟據記載練成這鳳舞九天的人會絕情絕愛。
「娘親,以前是我糊涂了,現在我想通了,再說,我也想多活幾年好好陪在你們身邊。」
「好。」鳳夫人難過地說,她想不出自己的女兒絕情絕愛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但她只想自私地保住女兒的命。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事了,紫兒你先把身體養好,你現在身體還太虛弱,承受不了鳳舞九天的壓力。」大長老說道。
「嗯,謝謝你了,大爺爺。」
「都是一家人你還客氣什麼。」大長老是真心把鳳乂紫當做親孫女一樣疼的,「好了,咱們走吧,讓紫兒再休息一會兒。」
「咦,月錦,你怎麼站在這兒不進去。」三人轉頭看見華月錦一臉失落的站在那里,想著這孩子對紫兒的心意,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去吧。」說完三人把華月錦推到房間里,把門關上。
華月錦就站在原地看著鳳乂紫,床邊散落的白深深刺痛了華月錦的眼和心。原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艱難地挪動腳步,華月錦走到床邊,鳳乂紫沒有血色的臉映入華月錦的眼簾,鳳乂紫眼楮緊閉著沒有看他。
「你的頭……」
「出去,從今往後我不想再看見你。」鳳乂紫的聲音無情而疏遠。
饒是早已料到這個結果的華月錦身子還是晃了晃,「你就這麼恨我?」
鳳乂紫翻了個身,背對著他表明了自己的答案。
華月錦終究還是離開了。
鳳乂紫听到關門聲睜開眼,他永遠不知道昨晚她是多麼無助,本以為他會救她,沒想到得來的是他的離開。當幾個男人在自己身上馳騁時,她不知道自己是用多大的決心才沒有咬舌自盡的,她還有深愛她的父母,她不能再讓他們傷心了。
一滴清淚從鳳乂紫眼角滑落,這也是鳳乂紫這一生最後的一滴淚。
鳳乂紫這二十幾天都在調養身體,再沒見過華月錦,但她知道她就在暗處看著自己。他是暗衛領,這一點在爹爹把他送到自己身邊說是保護自己時她就知道了。
「紫兒,來多吃點。」鳳夫人熱情的給鳳乂紫夾了塊魚肉。
「謝謝娘親。」鳳乂紫幸福的看著自己的家人,夾起魚肉放到嘴里時卻覺得一陣惡心,放下筷子轉身跑了出去。
「紫兒你沒事吧。」鳳夫人追了出去見鳳乂紫把飯全吐了關心的問道。
「娘親,我沒事,今天的魚怎麼腥味這麼重?」鳳乂紫虛弱的扶著一旁的樹。
「腥味重?」鳳夫人疑惑地看著鳳乂紫,今天的魚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啊,腥味都是去了的,再想起鳳乂紫這些日子來愛吃酸的,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眼楮一亮,「紫兒你是不是懷孕了!」
鳳乂紫身子一僵。
鳳夫人的聲音把大家都引了出來,「懷孕?」大長老上前握住鳳乂紫的胳膊,手指搭在脈搏上,當感受到一條微弱的脈時,眯眼一笑,「不錯,紫兒的確是懷孕了,看樣子都快有一個月了。」
「哇,真的嗎?」鳳乂紫唯一的堂弟最先跳了起來,他是二長老的孫子,家里只有他和鳳乂紫兩個同輩,鳳乂紫平時又忙,若是紫兒姐姐懷孕了,那自己就不是家里最小的了,以後也有人陪自己玩了。所以,數他最高興了。
其余人也高興地笑了,家里好久沒有新添小孩子了,每次看到別人家的小嬰兒都羨慕得不得了,這下子該他們羨慕自己了,哈哈,想想就開心。
「來,紫兒快回屋躺著。」鳳乂紫的嬸嬸們都趕緊讓鳳乂紫休息,生怕累著她了。
暗處的華月錦听到鳳乂紫懷孕的消息,苦澀一笑,這是宋雪航的孩子吧。
鳳乂紫茫然的被大家帶回房間,待爹爹娘親把他們都打走了以後,鳳夫人看著呆坐在床上的鳳乂紫,給她倒了杯水,「紫兒,你該不會是高興傻了吧?」鳳夫人調笑的說道。
「這孩子我不要。」鳳乂紫回過神來淡淡的說道。
「你說什麼?」鳳夫人手上的的水杯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鳳乂紫垂著頭沒說話,鳳主也急了,這可是他的親孫子啊。
「你怎麼能這麼說,他也是一個生命,是你的孩子啊。」鳳夫人痛聲說道。
「就是啊紫兒,平時你怎麼胡鬧都行,但這次由不得你,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孫子,你也不行。」鳳主堅決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若是我說我連孩子的父親都不能確定的話,你們還要他嗎?」鳳乂紫抬頭看向兩人。華月錦一愣,她這是什麼意思?不能確定?哪玩到底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
兩人都沒有說話,鳳乂紫接著說,「把他生下來做什麼,讓人到處指著他叫他‘野種’嗎?」
「你!」鳳夫人舉起手來,看著鳳乂紫沒有表情的臉,無奈地放下,想到之前的調查結果,她雖然心疼女兒,但也實在舍不得孫子。
「乂紫,娘親求求你,把他生下來好不好,等他出生了,娘親和你爹爹養他,不會麻煩你的。」
鳳夫人哀求的語氣讓鳳乂紫心里一痛,瞧,你還沒出生所有人就都向著你了,嘲諷的笑笑,「我累了,你們出去吧。」听著鳳乂紫毫無溫度的話,鳳夫人知道,她的女兒已經漸漸離她而去了。
「唉。」鳳主嘆口氣,一邊是他的妻子,一邊是他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知道怎麼選。
「那晚到底是怎麼回事?」待鳳主和鳳夫人走後,華月錦出現在鳳乂紫面前。
「怎麼回事?你可以去查啊。」鳳乂紫看著他說道,「還是你想我親口告訴你?」
華月錦沒有說話,看著那熟悉而陌生的臉。
「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很簡單啊,不過是被人下了藥,然後被幾個人人上了而已。」
鳳乂紫說的風輕雲淡,像是毫不在乎一般,心卻是像被人拿著刀子剜一樣。
華月錦的臉變得蒼白,「那那晚宋雪航房間里的人……」華月錦還是艱難的問了出來。
「是我,我不是叫你了嗎?」鳳乂紫毫無起伏的話讓華月錦退了幾步,華月錦坐在地上,愣愣的看向鳳乂紫。
「怎麼,心痛了?」鳳乂紫嘲諷的看著華月錦,「那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對不起,對不起……」華月錦一直重復著這三個字,鳳乂紫卻是甩開他,「告訴我爹娘,我去閉關了。」說完,轉身走出了門,向著石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