囂狂的笑聲,和聲嘶力竭的**,就在這「春意濃」的畫舫之上,響徹整夜……
君天邪在異樣的頭疼感覺中醒來。
腦袋像是被人硬塞了百斤鉛塊一樣,又重又暈,使他恢復意識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抱著頭申吟。
「頭好痛……我昨天作了什麼啦?」
飄入鼻端的一絲血腥味使他恢復警覺,如豹子般一躍而起,跟著映入眼端的景物,立使他大吃一驚。
「這……這是?!」
浴室仍然是原來的浴室,不同的是昨夜與自己歡好的兩名女子,夜相思與青青,都已經永遠失去了她們美麗的生命。驚恐的眼楮睜大,死不瞑目,彷佛不相信下手殺害她們的人竟會如此狠心。
空氣中潮濕血腥的味道彷佛一股腦的涌上君天邪鼻前,讓他難受得幾乎要作嘔。
「是誰……誰下的毒手?」
一股不安的感覺,像無形的魔爪般緊緊抓住他的心髒,但他仍是極力保持鎮定,理智雖然隱隱已經猜到了答案,但感情卻無法率直的承認。
「其它人呢?船上的其它人都到哪里去了?」
君天邪像發瘋了一樣,在畫舫上下來回搜索,可惜的是答案一如他早先所料,「春意濃」之上,除了他自己以外,已經沒有半個活人。
到了此時,答案已很明顯,如果敵人是從外部侵入的仇家,無論什麼理由,也沒有殺光全船之人,只留下他一個活口的道理;自己亦不可能毫無警覺,而今早醒來時那異樣的頭痛,只說明了一件事。
「玉天邪!你給我出來!」
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響應,在他腦里響起。
‘嘿嘿嘿!真難得你也會找我,有什麼事嗎?’
存在于君天邪意識中的另一個‘他’,發出低沈邪惡的笑聲,在君天邪的耳旁回蕩著。
「別裝蒜了!你為什麼要殺了全船的人?」
‘原來是為了這個啊,殺幾個人算得了什麼,有需要你這樣怒氣沖沖的嗎?’
「再怎麼說人家也算是對我有救命之恩,你這樣做豈不是太過分了?」
相較于一方的怒氣沖天,另一個「他」則是語如寒鋒的漠然。
‘說得真動听啊,什麼時候我們的君少爺成了知恩圖報的大好人了?’
「至少我不像你那樣喜歡濫殺無辜!」
‘濫殺無辜?是指那兩個婊子嗎?還是船上那些無用的廢物了?你自己也清楚,留著這些人的性命,總有一天會泄漏你的行蹤,不是嗎?’
「那也不必殺了他們。」
‘不這麼做,難道你有其它更好的辦法?到現在你還不肯承認我就是你,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我只是把你心中的意願付諸行動而已。’
「你……!」
君天邪很想說並非如此,但面對一個比自己還要了解「自己」的「他」而言,虛心的否認實在也毫無意義。
‘其實你會這麼生氣,無非也是為了那兩個女人而已。只是一夜風流的對象有值得讓你這樣失常嗎?世上的女人除了‘她’之外,其它的不過是一些殘花敗柳,會為兩個婊子與我動怒正是你還不夠成熟的表現。’
君天邪本來被說得啞口無言,但「他」的一句話說中他心底處最深的恐懼,不由又激動起來。
「你還是不肯放棄對‘她’的妄想?」
‘又說錯了,我就是你,是你不肯放棄對‘她’的妄想才對。’
君天邪激動得全身顫抖,怒道︰「你和‘她’之間是沒可能的!別作夢了!」
‘嘿嘿嘿!不是你對‘她’異乎尋常的感情,這世上又怎麼會有我的存在呢?事到如今,才想要阻止我是沒用的了,等到我殺掉老頭子的時候,也就是我取代你‘君天邪’的時候了。在那之前,你就為我好好保管這具軀體吧。’
對談的另一個意識沉默下去,無論君天邪如何努力,也無法使「他」再開口說一個字,但短短幾句所帶來的巨大陰霾,卻盤據在他心頭上,久久不去。
良久之後,一個陰郁的像是在毒水中浸過一樣的聲音,回蕩在無人的船艙內。
「我絕不會讓你得到‘她’的,你等著瞧吧……」
這夜過後,「多惱江」上的名妓夜相思,以及她那華麗的畫舫「春意濃」,就像是在空氣中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人看過他們的蹤影。而真正知道「春意濃」和其上所搭乘的九條人命,其命運中最後歸宿的,除了君天邪之外,恐怕就只有江底下那些不會開口說話的魚兒了吧……
「劍樓」是享有百年以上歷史的正道第一用劍大派,即使是「白道聯盟」中隱隱與其分庭抗禮的「小刀會」,亦因為與「修羅堂」同為近十年才竄起之新興勢力,在聲望上仍不如前者般受到武林中人所崇敬。
「劍樓」這一代的樓主「劍聖」封虛凌,以一手「君子聖劍」揚名江湖,被「武腦」諸葛我愚評價為「天下第一守劍」;和「小刀會」的會主「飛刀」李無憂同樣被視為當今正道的兩大支柱。
「劍樓」以七層樓分級,最高層當然是「劍聖」本人,剛入門的弟子屬于第一層,以此類推……層級分明,壁壘極深;名列三英之一的「劍侯」樓雪衣因為其身份特殊,加上本身的天資過人,故能在區區二十七歲時就擠身至第五層樓的地位,算是「劍樓」開派百年來少有的異數。
君天邪「投水自盡」了以後,樓雪衣便把丁神照帶回了「劍樓」,也沒有殺他,只是將他一身武功禁制起來,關在地牢底下。
樓雪衣並沒有對丁神照隱瞞君天邪的「死訊」,不過當後者從樓雪衣口中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那漠然的表情,幾乎要讓他以為自己帶回來的和之前在「天簾瀑」上拼死維護君天邪的不是同一個人。
「听到你朋友的死訊,你不難過嗎?」反復觀察,樓雪衣終于忍不住問道。
「他沒有死。」丁神照淡淡的答道,語氣中沒有一點激動。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
回答這句話時,他薄薄的嘴角似乎揚現一絲淺淺的微笑。
盡管丁神照的信心來得毫無根據,但樓雪衣卻在理智與感情的天秤中,傾向于相信丁神照的言論;雖然現在前者的身份是他「劍樓」的階下囚,但是丁神照所受的待遇似乎還不算太差,除了不能踏出牢房一步之外,三餐飲食都還不虞匱乏,和落在獨孤冰心手上時的可能下場相比,已經可以燒香拜佛了。
不過當事人並不認為這樣就算逃過一劫,即使是毫無江湖經驗如他者,也明白自己現在在他人的眼中是屬于「待價而沽」的地位。一旦樓雪衣戳破君天邪的謊言,又和「修羅堂」達成共識,到時自己的下場恐怕會比現在悲慘十倍。
丁神照對自己的生死並不放在心上,使他擔心較多的反而是他視為「兄弟」的君天邪下落安危,至于小蓮,則是想都不敢多想。
一身功力被制,「結草劍」、「餃環刀」又被沒收,單憑他現在的能力想要逃出地牢,恐怕要比登天還難。
不過今天,事情忽然出現了轉機。
樓雪衣仍是那副一塵不染的樣子,出現在地牢的入口,手中除了拿著原屬于他的那對刀劍之外,在他身旁還多站了一個人。
「小子,我們又見面了。」
丁神照的瞳孔猛地一凝,盡管地牢內的光線不足,他仍是一眼便認出了樓雪衣身邊那矮小佝僂、須發俱銀的灰袍老者。
「龜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