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自從溫啟年從項琛那拿來了陸慈的辭職書那晚開始,他就一直拿著手機坐在沙發上,考慮著要不要給陸慈一個電話,問問她。但是轉念一想,如果電話打過去了,那又應該問什麼話?她既然交了辭職書,那就已經證明了她真的不想與自己有任何的瓜葛。
但,即使陸慈這樣想,他……不是這樣。
矛盾之下,那通電話,始終都沒有打出去。
直到兩人在司雀設計主管的婚禮上再次相遇。
***
婚禮選在了一個A市臨江的一家酒店舉行,很巧的是,那個場地,也曾經是陸慈與溫啟年結婚時候的場地。
現在的陸慈,已經記不大清當天具體的事情了,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她在新娘等候間坐了很久,直到腿麻了她才被通知能夠入場了。甚至連溫啟年當天所穿的是什麼顏色的禮服,現在都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了。
那天場內的燈光打的特別亮,走完程序下來後陸慈和溫啟年就一一的朝每一桌子敬酒,結果全部完事之後,她直接就倒地醉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第二天清晨了。
陸慈現在想來,當時的她對于那場婚姻,沒有任何憧憬向往,認為是她人生必不可少的一個程序罷了,所以也沒有投入非比尋常的情緒進去,況且,在離婚前,陸慈所經歷的二十幾年,都是這麼平常的過來,無風無浪,甚至可以說一點小漣漪都沒有,大抵也正是這樣,才造就了她沉靜的性子。
而此時場內熙熙攘攘的很熱鬧,布置的婚禮現場到處都是白色的百合,只有新娘的捧花是全白的玫瑰。她站在久違的紅毯上,微微低了低眉眼,找了一個靠近角落的桌子坐了下來。
陸慈在里面見到了不少的熟面孔,大部分的人都是司雀內部的同事。而他們在見到陸慈之後也是紛紛的走過來,連連好奇的發問爾本那邊怎麼樣。一連串的疑問令陸慈應接不暇,也不知道這一時之間應該從哪一個開始回答。
「陸慈,見到爾本的老板了嗎?」之前的一個同事貼近陸慈問了一句,還不忘朝她眨了眨眼楮一臉希冀的說︰「據說是個黃金單身,說說看,這論壇上面都少有他的照片。」
男人好像是所有女人聚會中不可或許的話題,尤其是那種自身會發光的優質男人,更是人津津樂道的八卦。爾本如此,在司雀亦是如此。
而陸慈向來就不是可以和他們說八卦的人,尤其是這麼多人圍過來向她打探關于她前夫的一切,她顯得尤為沉默。而她的沉默,在有心人的眼里看來就是一種不願意與人分享的高傲,讓人心里很不愉快。
大家郁郁而散之後紛紛在背地里開始竊竊私語,以發泄剛剛的不滿。
內容大都千篇一律︰「不就是幸運的進了爾本嗎?真當自己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讓他說說那邊的老板這麼為難,這才過去幾天,還真的把自己當回事了。」
「……」
不過,一群人里總有一兩個與自己志趣相投的人,她安慰的拍了拍陸慈的肩膀︰「別和那些小女生計較,才剛入職場,淨整些沒用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主管那邊瞧瞧?」陸慈表示自己沒有將那些過去的同事所投來的不友好放在心上,而是點了點與這個同事一起走往了酒店的新娘等候間。
此時等候間內被圍的水泄不通,她們剛走到走廊上的時候就看見遠處等候間的房間門口都堵滿了人,看她們的服裝應該是幾個伴郎過來炒氣氛。
「看來一時半會是進不去了,我先去下衛生間。」站在旁邊的同事不免感嘆了一聲,而後轉身往走廊盡頭的衛生間走去。
從酒店房間商量完事情的溫啟年走了出來,大抵是室內太溫暖,他月兌去身上的外套,那件白色的襯衫被燈光映襯的分外磊落,模樣也被印刻的尤為溫和。他的眼楮天生細長,只需要微微動動嘴角,如月樣令人感覺十分親切。
一如他的名字給人最初的印象,從容溫和。
「溫先生。」他剛走沒幾步,身後就傳來了吳助理的聲音,只見吳助理拿著那份陸慈的辭職書遞給溫啟年,這是溫先生囑咐他趁著商量期間抽空去車里拿的。
他儒雅的笑了笑︰「謝謝,你先入席吧。」
而此時听到溫先生這三個字的陸慈,雙腳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她盡量撫住自己的心,佯裝淡定的往後看了一眼,見到真的是溫啟年之後,好像心里立馬就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催促她趕緊離開。
于是她加快腳步,電梯還停在十幾樓,她站立了一會覺得不妥,索性就徑直的往安全通道那邊走去。但此時的溫啟年,已經發現了她。
「陸慈。」他立馬叫了陸慈一聲,在見到她依舊裝作沒有听見一樣匆匆朝前走,他不由的臉色微變,也加快腳步跟隨其後︰「陸慈!」
他加重了語氣,見到她明明听見了卻依舊無視自己,他覺得自己的喉嚨似乎是被什麼突然扼住,面色忽的沉了下來,小跑幾步縮短了彼此間的距離,在陸慈剛剛進入通道門的時候他一手就拽住了她的胳膊。
幾乎是強制性的令陸慈停下腳步,片刻後,他手上的動作有些僵直,看到陸慈略蒼白的臉,怔了怔才放下自己扼住她胳膊的手。
「溫先生,我還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她堅定的臉,竟然讓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駁,听到她再次下樓的聲音後,他心中突然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竄上周身,一反常態的再次發力扼住她的手腕。
陸慈覺得有些無力,沉默不語。
「你見了我的面後就是這種結果嗎?」只見他拿出那一份辭職書擺在陸慈的面前︰「你的回答就是離開?甚至不惜扔掉這個難得來爾本的機會,不惜擯棄你心里更廣闊的平台,只因為一個溫啟年,你就忘了你曾經那遠大的抱負要離開?」他很明確的指出辭職的事,他心里還記得尤為清楚,當初的陸慈,對待自己的事業是有多大的心思,一心上進的她總是將工作放在首位。而現在……
他能夠百分之百的肯定陸慈在入職不到一個星期就提交辭職的原因肯定是他。
但是,他不明白,就算是他們現在分開了,難道非要裝作陌生人樣子,連一個正眼都舍不得給嗎?如果真的那麼討厭自己,那麼之前在船上潛意識的抱住自己呼喚自己又是什麼呢?
而陸慈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有些凝固,微微動了動眉眼,掙月兌開他的手︰「溫先生,你知道我們離婚多久了嗎?」時隔五年再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到他的樣子,不禁讓陸慈有一種恍然隔世的錯覺。
好像這個男人,只曾經出現過夢中一般,自離婚後,她就一直認為,溫啟年對自己而言,只是一個海市蜃樓般的存在,短短的給了自己兩年的婚姻,就會消失徹底一般︰「現在我們彼此都有各自的生活,而我,之所以選擇離開爾本,不僅僅因為你,更重要的是我意識到司雀更加適合我。」
溫啟年能夠很明顯的看穿她說謊的眼楮,心里升起一絲的難受,而後又淡淡的扯出一個笑容反問她︰「作為一個職場的人,不覺得自己很失職嗎?」
「既然這樣,那麼陸慈,我現在不是以你前夫的身份在和你說話,而是以你現在的上司,你現在所在行業的前輩,在告誡你,你要是這樣隨心所欲離開爾本,你覺得司雀會這麼容易就重新收你?」
陸慈在他的話語間竟然听到了一絲威脅的味道,不禁垂眸站立,陷入了無聲的沉默。當她再次抬頭凝視的時候,溫啟年眉頭緊蹙︰「就如你心中所想,不論你說我卑劣與否,如果你敢輕松的走出爾本,我也敢保證,司雀也絕對如不了你的意重新收你。」
她一怔,溫啟年,還是那個溫啟年嗎?
陸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扭頭大步的走下樓梯。
溫啟年有些頹然的靠在牆壁上,那張溫和的臉染上一片陰霾。就剛才陸慈那決絕的神情,讓他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理由去留住,或許也只有這樣,才能栓回她那顆一心想要遠離他的心。說他卑劣也好,自私也罷,因為早在五年前,那些所謂的高尚道德,就已經在現實中被打敗的體無完膚,短短的五年,曾經引以為傲的自尊,都已經被融化到了現實里。
而他,只不過是在泥潭里苦苦掙扎撿回一條命後想要奢求一個干淨的港灣,所以,為了找到那個地方,他會不惜一切。
在陸慈的眼里,她從來就沒有想到溫啟年也會有這麼專橫的一面。甚至不惜動用威脅的手法想要遏制住她的行為。雖然她心有不甘,怨氣難泄。但是他都說出這樣的話了,自己還能指望順利的回司雀嗎?
她知道,如今的溫啟年已經不像從前,無奈自己又偏偏與他在同一個行業,她深知,光靠著爾本老總這個名號,她就有可能在這行業出了不頭,甚至存活不下去。除非轉行,要麼繼續如他所願的呆在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