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子曰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著時,只聞前面的采薇姑姑低聲道︰「待會兒低下頭別說話!」
雖說只是短短的一句話,但子曰听得出里面警告意味極濃,極為嚴謹的應了聲︰「是,姑姑,奴婢知道。」
沒走兩步,子曰眼角便瞟到前頭過來一群人,為首是個靚麗女子,能在宮里自由行走的女人,而讓采薇姑姑如此,那就是皇上的妃子了,想到以前看小說時那些嬌蠻跋扈,溫柔深沉,其實都是小心眼的貴女,她頓時肅然起敬,在采薇姑姑身後當起了壁花。
子曰跟著采薇姑姑趴跪在邊上,靜靜的等著這幾位貴人遠去,只可惜……
隨後過來一名女子,幾個人便在遠處站定,後來的那個女子聲音嬌柔軟糯︰「嬪妾見過貴妃娘娘,賢妃娘娘。」
子曰與那幾位貴女隔著點距離,偷偷往那邊瞟了一眼,看站位便知了她們的身份,只是一眼,她便快速的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貴妃一身紫色翠紋裙,張揚又妖媚,聲音細膩,卻帶著點咄咄逼人的意味︰「衛夫人沒教過瑾嬪規矩嗎?盡染,給瑾嬪娘娘示範下見到本宮時該如何行禮!」
「是,娘娘。」盡染從貴妃身後上前與貴妃對立,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而後又垂首回到貴妃身後。
貴妃厲聲道︰「瑾嬪,看清楚了嗎!」
瑾嬪低著頭,被嚇得跪在地上啜泣道︰「多謝娘娘教導,嬪妾看清楚了。」
听著哭聲,貴妃的眼里閃過一絲厭惡,冷哼道︰「你這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旁人看了還以為本宮把你怎麼樣了!你是成心壞本宮的名聲嗎!」
賢妃轉著手腕上的玉鐲,笑了笑道︰「瑾嬪初入宮闈,怕是膽子小,貴妃姐姐也別惱,不懂規矩,可以慢慢再教,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值當了。」
貴妃一哼,斜了眼落淚的嬌柔美人兒,怎麼看怎麼礙眼,皺了皺眉,道︰「瑾嬪,今日兒你沖撞了本宮,還哭哭啼啼壞了本宮的名聲,本宮罰你在這御花園跪上一個時辰,若下次依舊如故,可就不會這麼便宜了!」
貴妃和賢妃離開後,采薇姑姑起身,子曰也跟著起來,還偷偷揉了揉膝蓋,那丸子果真不假,跪了這麼半天,膝蓋也只是有點刺疼,起來就沒感覺了。
瞄了眼那跪在園子中央的女子,縴弱的背影,是個男人看了都會萬分憐惜。哎,以前這樣的場景都是在小說里看到,現在真實踫上,她還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只願以後,她別是這個樣子就成了。
回到浣衣局後,子曰跟著采薇姑姑進了內室,采薇姑姑沒讓她離開,她也只能跟著,也不敢隨意說話。
進門後,采薇姑姑讓子曰關上門,坐在她的正前方道︰「三天後,你就去冷宮當差,這幾天也不要疏忽職守。」
子曰臉上顯而易見的錯愕讓采薇姑姑耐著性子解釋道︰「你本來就不該來浣衣局,我也觀察了你一些日子,年紀不大,性子還算沉穩,也不受旁人影響,學會長舌。」
子曰斂去神情,低下頭,沒說話。都二十多了,而且還是初次來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她能不沉穩點嘛。長舌,是在說她沒受小桃的影響嗎?其實她也挺想討論的,但就怕說得太多,要是說了不該說的,引起別人的懷疑。原來這兩點也能讓采薇姑姑產生好感啊!
采薇姑姑也沒管她,徑直說道︰「你剛進宮,想必有嬤嬤教過你宮規,今天我帶你去尚宮局,全程你都表現得不錯,你也看到了一些事情,是個聰明的,別的我也不多說。」
子曰渾身一顫,今天她雖然沒見血,但也真真實實的見識到了階級主義,有權就能橫著走。因為皇上剛上位,宮女的女人還不多,貴妃是大將軍的妹妹,向來張揚,也沒人敢惹。這個瑾嬪子曰也有所耳聞,剛進宮的,溫柔小意,最近頗得皇上寵愛。
貴妃能明目張膽的處罰皇上心尖上的人,除了她的家世與地位外,瑾嬪也讓她捉到了錯處,才有她今天見到的結果。其實是很簡單的一件事,貴妃想處罰一個比她低位份的嬪妃很容易,可現在被采薇姑姑拿來告誡她,就不簡單了。
宮里的規矩是一定要遵守的,謹言慎行,耳目該打開時,就要打開,該關閉時,便要閉上。恍然,子曰覺得一切好難啊。得寵的嬪妃都能別人隨意處罰,何況是她這種渺小的低層宮女。
采薇姑姑在宮里多年,子曰的那點小心思她哪能不懂,隧提醒道︰「在宮里,特別是作為奴才,要千萬收斂好自己的情緒,不要隨隨便便就表露出來,若是如此,那就離死不遠了。我瞧你是個好的,只要安分守己,不會沒有出頭的機會。」
子曰點頭應道︰「多謝姑姑提點,奴婢定當謹記。」
采薇姑姑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了,便揮手讓她離開,只是又叮囑了一遍,三天後會有人送她去冷宮報道。
子曰從采薇姑姑那里出來後,當即投入到了洗衣大業之中,身邊的人都想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只不過正在做事,一個個都忍住了。中午吃飯有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在房間里,因為住的都是大通鋪,一股腦的圍過來許多人,七嘴八舌的問著她今天早晨發生什麼。
小桃道︰「你們先停下,讓子曰說。」
房間安靜後,子曰道︰「沒發生什麼事情,就是跟著采薇姑姑去了趟尚宮局,回來就說讓我三天後去冷宮當差。」
頓時,房間里又像炸開鍋似的,一群了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浣衣局的宮女在皇宮是最低階的宮女,一般都是犯錯或者罪臣家眷進來,冷宮雖然不是什麼好地方,但品級稍稍比浣衣局高那麼一截,這也是她們議論的原因。
小桃這人還算單純,看出人人群里有不屑與嫉妒,隨即替子曰說話︰「你們也別羨慕子曰,她可是清清白白進宮來的,本來就不該待在浣衣局。」說著,小桃也嘆了口氣︰「哪像我,是家生子,長大了就給官家當差,可是官家被給抄了,成了罪婢,這才進宮來。」
此時,人群也漸漸安靜下來,她們之中也有這樣的,但大多都是在宮中犯錯才被貶到浣衣局,有些年紀大點的,倒是走到子曰身邊安慰子曰︰「我們確實羨慕你能出這浣衣局,不過那冷宮也不是好待的地方,那里裝的都是犯錯的妃嬪,有些還是瘋子,你去了,可千萬當心。」
緊接著,也有人附和道︰「對啊,我以前在外面當差的時候去過一趟冷宮,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里面那些女人都可怕得緊。」
就這樣,剛才的羨慕嫉妒恨都變成了同情,一個一個都過來安慰子曰,令子曰有些接受不能啊。這尼瑪一個個變臉真快,本來還對冷宮忐忑不安,現在被一安慰,更加膽戰心驚了有木有!
等她們都離開後,小桃十分不舍的拉著子曰,以往都習慣笑著的小桃,此刻十分感傷,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我們以後都見不到面了。」
子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傻子,只要我們還活著,總能見到面的。」
「你別安慰我了,冷宮進去了就不能輕易出來,這浣衣局也是如此,除非你以後飛黃騰達了,進去尚宮局,或許還能來浣衣局看看我。」
「總有機會的,我若是能從冷宮出來,你也能從浣衣局出去,別給自己泄氣,我們以後一定能見到面的,只是那時候,你別忘記還有我這個朋友。」
小桃知道自己和子曰的不同,但她也沒有再說,而是眼眶泛淚,笑著道︰「你是我進宮後第一個好朋友,我絕對不會忘記你的。還說我呢,你也別忘記我。」
子曰給她擦了擦淚,笑道︰「你這麼可愛,我忘掉誰也不會忘掉你的。」
其實子曰不能說,小桃是她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朋友,對她又那麼好,她怎麼可能會忘記呢,只是這些話卻不能說給她听。
三天過得非常快,除了采薇姑姑偶爾會喊她去教育一番,也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離開浣衣局的那天,小桃送了送子曰,本來子曰打算將剩下的丸子給小桃,當是謝謝她這個朋友的照顧。可一想,如果被別人看到,不僅會連累的小桃,自己還會遭殃,顧沒有給。
領子曰去冷宮的是一個年紀有些大的太監,兩人互相介紹後,都沒什麼話,子曰怕得罪人,也不敢瞎問問題。就這樣,一路沉默的到了冷宮。
冷宮是個偏遠的地方,子曰腳都走疼了,宮門口守著四個侍衛,那太監跟侍衛說了幾句話,其中一個侍衛便來檢查子曰的包袱,沒翻出什麼就放行了。
子曰才進宮,除了幾身宮女的衣裳外就是采薇姑姑賞的幾個銀錢,小桃留給她做紀念的一塊玉佩,小小潤潤的,模著很舒服。不知道是不是時間還早,冷宮里非常安靜,宮殿不新,但也不是破敗不堪。只是院子里光禿禿的只有幾棵樹,地上的草塊都不完整。看上去便知是有人打掃,卻也年久失修。
太監熟門熟路的將子曰帶到偏殿,讓她等著,隨後,就進來一位有些年紀的女人,看著比采薇姑姑大一點,從她的衣著,子曰猜想她應該就是冷宮的姑姑了,來之前采薇姑姑跟她叮囑過,所以子曰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奴婢見過采青姑姑。」
采青姑姑沒什麼表情,話也少,直接將子曰帶到住處後道︰「你伺候的人就在隔壁,這間房以後就是你的,收拾好就去隔壁照顧著。」
在冷宮,只有身份貴重點的失寵嬪妃才有一對一貼身照顧的資格,子曰進來前還想著是不是會做雜活,現在倒讓她放心了一點,只伺候一個人。只是不知道這個人情況怎麼樣。
見采青姑姑已經離開,子曰也趕緊放下包袱打量了一下房間,房間不大,只有一張床和座椅,沒什麼別的家具,不過這也足夠了,至少她現在有單獨的空間了。
收拾好衣裳後,子曰便來到隔壁房門口候著,雖說這里的冷宮,但說起來,她只是個奴婢,里面的人即便失權失寵,那也是主子。這是采薇姑姑告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