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過‘血洗禮’嗎?」
「一種古老的風俗,」霍普金斯醫生回答道,他舉起一個湯姆遜葡萄柚,旋轉著看了看,而後拿起一柄銳利的小刀,在柚子的正上方開了兩條垂直十字的口子,然後又在大約三分之一的地方劃了一個圈︰「在狩獵還是為了生存而非娛樂的時候,人們在頭次狩獵成功的年輕獵人嘴上涂上獵物的血,」他換了把薄邊緣的勺子,探入切開了的金色厚皮,他沿著果肉與皮連接的邊緣反復地切壓以松動它們之間的聯系,很快,那塊小點的果皮被完整地取了下來。外面覆蓋著一層白色內膜的鮮紅色果肉露了出來,「食尸鬼」嫻熟而細心地用指甲剝掉內膜——丟棄不要的部分被歸納在取下的果皮里——他在去除人類大腦外包裹著的神經元薄膜也是這麼干的,後者被堆放在摘除的頭蓋骨里︰「十六世紀後人們更多地把它用在獵狐儀式上,第一次追捕狐狸的獵狗能得到一塊血淋淋的肉,這樣能讓它們徹底地亢奮起來。」
切加勒笑笑,歪著嘴,帶著一種刻毒的輕蔑,「我們保持著前一種傳統。」他摩擦著肥嘟嘟的手指︰「小野獸牙齒長齊了,就該親自嘗嘗最新鮮的肉和血,他們得習慣這個,免得到時候心慌意亂,冒冒失失地干出些傻事來。」
霍普金斯開動了榨汁機,切下來的柚子肉和青檸檬在透明的盛器里被藍色的刀刃打的翻滾起來,榨汁機的嗡嗡聲在不大的廚房里顯得格外響亮,但還不至于掩蓋住切加勒的聲音,︰「現在有個好機會,我讓別西卜去,你也讓撒沙去。」
「啊呀,如果是那個的話。」霍普金斯將濃稠的果汁倒進搖酒器里,混合著大約兩盎司的拜麗德朗姆酒和一盎司的藍橙利嬌酒,勻力搖動,「我想撒沙已經不需要了,就在前不久……他干的挺不錯的。」
切加勒驚訝地撅撅嘴︰「聖母在上,我居然一點聲響都沒能听見,你這個神秘莫測的混球!」他的聲音里明顯帶有好奇的成分︰「我能知道他是怎麼干的嗎?他用刀子還是手槍?他確實捅開了某人的肚子或是胸膛?還是頂著他的腦袋扣動的扳機?血、腦漿還有胃液有沒有噴灑到他的臉和頭發上?他有聞到失禁的臭味兒嗎?那個家伙是清醒的還是昏迷著?最好是清醒的,他有沒有詛咒,抑是祈禱?他呼出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是像個母雞那樣咯咯叫還是像放了一個很大的屁?你有在撒沙的身邊嗎?他有沒有受傷?他是不是明白自己在干些什麼?」
「他知道自己在干什麼。」霍普金斯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混合均勻的液體被他倒進兩個碩大的玻璃啤酒杯里。加入打碎的冰塊與蘇打水,上面撒上撕碎的古柯葉子。他對著仿日光的燈光看了看,酒杯內容物就像高品質的祖母綠那樣嬌艷的令人心醉。他遞了一杯給切加勒︰「他有看著他,直到他死。」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切加勒小心地掩藏著自己的懷疑,如今的海神島上不可能有他不知道卻發生了的事情,而霍普金斯父子已經有足足三年沒有離開這里一步︰「我原本希望他們能一起過這一遭。」「唐」的嘴唇就像青蛙的舌頭那樣彈出來,裹住玻璃杯的邊緣,卷成一只肉色的吸管,吱吱地吮吸起來,杯子里的綠色液體一下子掉下去三分之二︰「哇哦,冰涼涼。熱騰騰——親愛的,我喜歡這個口味……我想這次行動他還是能參加的,為了可憐的別西卜。安東尼,在那個時候,有個朋友陪伴是件好事。」
「撒沙會願意的,」霍普金斯說︰「不過我能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事兒嗎?」
「當然,」切加勒點點頭。這個動作他做起來會引動全身震顫︰「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也得和你說。作為一個父親,你有權利知道所有的發展與細節——說起來也不算新鮮事,就在上個星期,約翰.卡遜先生和他的朋友在海神島東面踫到了些麻煩——其中也有他們的錯,他們不該那麼莽撞地闖進別人的領地。現在那邊的人扣住了他們,向卡遜家族索要十億元……」他咋了咋嘴,「不少,真的不少,好吧,那群傻子先是找到了政府和調查局,發現完全無濟于事後他們又雇佣了另一幫子白痴,好吧,這下子可真是‘盲人帶盲人,一同掉進溝’,他們派去的人全軍覆沒。二十四小時後,聯邦特快專遞送回了約翰.卡遜的一條腿,凍得就像是條鮪魚。」
切加勒無奈地攤開了手掌,「就在前天,他的前妻哭哭啼啼地找到了我,把這件棘手的事情劈頭扔過來啦。」
「東面的島嶼不是屬于理查茲家的嗎?」霍普金斯說︰「我記得他和他的女婿在上面建了一個魚肝油丸工廠。」
「哪兒的話啊,」別西卜說,他曲起手指,從杯子里撈出葉子填進嘴巴︰「理查茲家在兩邊兒的山梁上種滿了古柯樹,他們采摘新鮮葉子,制成粗加工品,工廠則負責精煉成游離鹽基可卡因,也就是人們說的高提純可卡因,那可是無本萬利的買賣……不過這可不是好事,那個東西確實挺能賺錢的,可就是因為太賺錢了,所以既招人眼又討人厭……」
「他們防備應該挺嚴實的,約翰.卡遜可從未內褲外穿過。」霍普金斯天真地回應道。
「魔鬼才曉得這究竟是那一回事,」切加勒若有所指地說道︰「總之他就是上了島,被發現了,被捉住了,連帶著漂浮在附近的船上所有的人——幸好我的人不在其中,事實上,他們非常真誠地勸說過約翰.卡遜,不要隨意跨過我為他設定的那道線,可惜的是卡遜先生沒有听取他的忠告,他偷偷模模地自己去了,還搭上了他那一家子。」他看著霍普金斯︰「他帶著他的女兒。」脂肪堆積起來的男人眯起眼楮,看上去與鼓足了氣的刺豚別無二致︰「那幾天他總是帶著他的女兒。就像猶太人夾著他的錢箱子。」他搖了搖頭︰「這可真是太令人悲傷了,假如他願意將女兒留在海神島上,那麼到現在她還是安全的。」
「正所謂命運弄人嘛,」霍普金斯說︰「卡遜家族想要怎麼做?」
切加勒向他舉起已經干干淨淨的玻璃杯,「一開始他們想的挺簡單,他們以為我就是個國王,一聲令下,就能弄回所有姓卡遜與不姓卡遜的倒霉蛋——可他們西大陸不是流傳著一句話嗎,‘即便是國王,不經主人允許而擅自闖進臣子的家里。臣子也是有權利舉起刀槍趕他出去’——我甚至不是一個國王,海神島的人們尊重我,稱我為「唐」。願意傾听我的意見,也只不過是因為我是個公正而又仁慈的領導者,「他作了一個往內的手勢,」理查茲家是海神島的,而卡遜屬于西大陸。就算我能,我也不能罔顧自己人的利益而滿足外人的要求……他們說短時間內只籌得出四億,而我只好建議他們回去再湊湊……不然就只好等著舉行葬禮了。可憐的小奇茲,她只有十四歲,多嬌女敕的花骨朵。」他重重地喘了口氣,好像真的挺惋惜的。
「幸好卡遜家族並不像他們自己以為的那樣鐵石心腸。」霍普金斯自然而然地接過了話茬︰「你已經在準備行動了……假如沒有錢的話——他們同意合作了?」
「你以為我還有什麼理由來說服那幫子精明透頂的臭狗屎?」切加勒重新啜了一大口冰涼的水果雞尾酒︰「他們還是知道取舍的。可理查茲家族舍不得那塊肥肉,」他從鼻子里噴氣︰「目光短淺的家伙。」
可不是,霍普金斯在心里說。不然他們就不會支持梅亞雷.比桑地了,而且在梅亞雷.比桑地失敗之後,還在喋喋不休地抱怨和蠢蠢欲動。
「那麼說就是這次行動了?」
「絕對安全,」切加勒再三保證道︰「我們會使用神經毒氣與催淚彈,人員裝備齊全。別西卜和撒沙都會等到事情基本平定後再上島,他們還是孩子。有這個權利。」
「那可真是太好了。」霍普金斯說。
***
奇茲.卡遜正處于一個荒誕恐怖的夢境里。
她被獨自栓在某個大房間里,房間里沒有家具,地面是白色小瓷磚的,多半裂了,殘缺的地方烏黑油膩,一部分地面鋪著毯子,幾個姑娘赤/身/luo/體地躺在上面。
其中一個和奇茲差不多大,**和胸脯小的像個嬰兒,有著一頭亂蓬蓬的黑色頭發,手腕和足踝細瘦的就像是火柴棍,皮膚蠟黃,眼楮就像瓖嵌在劣質女圭女圭眼眶里的藍色玻璃珠——一個小時里,有四個男人輪jian她,整個過程中她一聲不吭,動也不動,最後一個男人離開後,她叉著雙腿等了會,確定沒哪個人願意再來享樂一番就模索著抓起毯子的一角,裹住**,翻了個身睡著了。
她不怎麼有食欲,面包和水就像是硬塞進喉嚨的,只有每天兩次的「分發」能讓她精神振奮。
起初奇茲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因為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只肥胖的雪茄,直到她听見一個單詞,他們叫它「岩石」。
以往奇茲所能接觸到得最為可怕的成癮物大概只有大麻和輕度致幻劑,但她曾經無數次地從教師與監護人那樣听到過這個東西的學名、正式名稱與別名——他們再三耳提面命,這是一種絕對不能嘗試的東西。
只需一次,就能上癮。
(待續)
ps︰
嗯,這章為倒敘章,一些不是很明白的地方會在後一章內說清楚。
另外感謝left大人的粉紅票與打賞,柳好魚大人的打賞,千秋醉一夢大人的打賞與評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