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 第一百二十九章 花園(6)

作者 ︰ 九魚

ps︰

抱歉,因為前幾章發出的比較匆忙。所以章節數有所錯誤和沖突,明天會請編輯幫忙修改,請諸位大人見諒。

撒沙抬起身體,雙手按在蓋子上。

毋庸置疑,別西卜並不是一個普通人,他的力氣比同齡的男孩更大,奔跑的速度與持久力能夠超越一個成年人,他的痊愈能力也很強,如果不是致命傷,他可以完全不需要醫生;他繼承了切加勒.比桑地的能力,在以往三年的實驗與練習中,他能夠隨心所欲地扭曲與變形身體並在之後將它們如數復原,他也能夠「吞噬」,但僅限于例如葡萄酒、水之類的液體或是面包、米飯、女乃酪之類柔軟的東西,很簡單,他只要伸出一根手指,搭在盤子邊緣和杯口,那些美味的食物和飲料就會無聲無息地消失殆盡,老安德里亞娜為此傷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腦筋,她以為自己已經老年痴呆癥了,嚷嚷著要去看醫生,還哭泣著向「唐」提出了辭呈,至此別西卜的小小惡作劇才終告一個段落,他一點都不希望老安德里亞娜離開他們。

令人失望的,別西卜似乎並不能像老比桑地那樣輕而易舉地吞下刀子和子彈,確切點說,任何金屬、岩石、土壤、塑膠制品……都不行——別西卜曾嘗試著「吞」下一顆榛子,最後安東尼.霍普金斯不得不剖開他的月復部,好拿出那顆牢牢粘附在肝髒表面的堅果。

切加勒.比桑地和他的霍普金斯醫生十分慎重地研究了這個問題,他們沒能得出什麼有用的結論,異能人類的研究于整個世界而言實在是太過淺薄了,他們沒法弄明白別西卜這是能力尚未成熟還是能力發生了變異,就像撒沙.霍普金斯那樣——唯一能明確的就是,在得到最為確定的成果之前,別西卜.比桑地必須停止使用「吞噬」的能力。這個消息算不上頂好。隨之而來的另一個結果倒是不錯,切加勒.比桑地在近幾年里大概不會再想要孩子了。

其實別西卜的變形能力也遠比不上他的父親,他的變形是有限制的,譬如現在,他就沒辦法以他的變形能力月兌離險境,水塔的蓋子算不上完全的密封,但縫隙只有一英寸不到,在撒沙來到之前,別西卜就已經嘗試過了,他能夠將小臂伸出細縫。大臂不行,更別提腦袋了。

救生衣已經干癟到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厚度,浸滿水的衣物和鞋子把他往下扯。別西卜的耳朵里充滿了水,他掙扎著抬起頭,讓鼻子露出水面,水波蕩漾著,一會兒灌進來。一會兒溜出去。他的大腦命令手臂抬起來,雙腿劃動起來,它們動了,卻遲緩的可怕,而且侵入他大腦的藥物還在起作用,與撒沙的對話耗盡了他最後一點力氣。他的眼楮睜不開,他渴望睡眠,即便死亡緊跟在後也顧不得了。

縫隙的寬度限制住了撒沙的視野。但他不用看也能知道事情已經到了一個異常緊急的時刻。撒沙迅速地估算著帶著鑰匙的教師可能到達的時間,還有那根牢不可撼的鐵棍……他不能保證等待能讓別西卜安然無恙。

「別西卜,」他說,「清醒點。」

時隔數年,撒沙.霍普金斯依然記得自己曾經在巴別塔所使用過的力量。那個力量,呼嘯而來。洶涌而去的力量,那種將所有人的思想與*控制在掌心之中的快感,他都記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它能挽救別西卜的生命,但父親不在他身邊,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那扇門,打開那扇門後還能不能把它關上,他更不知道那扇門里將要溢出的力量會不會太多,多得讓別西卜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幫幫我,父親。」撒沙喃喃自語,他的手指搭在冰冷的蓋子上,他的思想進入了一片迷蒙的白色霧氣,他的腳踏不到實在的地面,他想要前行,後退,卻找不到定點,他懸浮在虛無的空間里,上下不得。

***

安東尼.霍普金斯睜開了眼楮,一個親切而急迫的聲音喚醒了他,他模索著胸前的掛墜,里面儲存著撒沙.霍普金斯的照片與頭發,月光從天窗照下來,照在他蒼白的臉上,食尸鬼紅褐色的眼珠子像是凝固了的血塊,黑色的瞳孔正在飛速地變大。

***

撒沙.霍普金斯的思想被輕輕地拉動,一個線團咕嚕嚕地在他的前面轉著,線團往前滾去,他的身體跟著往前走,他看到了那扇門,他抬起雙手,抓住了把手,門扉紋絲不動。

另一雙手覆蓋在他的手上,那雙手比他有力,比他大,門被打開了,耀眼的亮光溢了出來,比前一次更加強烈,撒沙覺得它就像是一把刀子,把他一分為二,然後從他分開的身體中奔流往前,一去不復返。他的溫度、力量與生命似乎也隨之而去。撒沙.霍普金斯無法控制地簌簌顫抖,那雙手回過來,抱住他的身體。他所熟悉的嘴唇落下來,吻了吻他的眼楮、面頰與鼻子,「你在畏懼它……不,」那個同樣熟悉的聲音說︰「你根本沒必要畏懼它,它是你的力量,它屬于你,它听從于你,你是它唯一的主人,唯一的控制者,它永遠都不會傷害你,哪怕一分一毫。」

「看,」那個聲音繼續說道,「睜開眼楮,看。」

撒沙低下頭,他看見了光的河流,溫暖的光從他的身體里穿過,歡呼跳躍,喜不自勝,它們環繞著他,溫順而又乖巧,就像羔羊圍繞著它們的牧者。

「關上門吧,已經足夠了。」

撒沙的雙手再一次抓緊了把手,依然停滯在那一端的光流發出哀鳴,「啊,」撒沙說︰「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出來的。」聲音消失了,他關上了門。

***

別西卜看到了光,「別……」他悲哀地咕噥︰「我還沒想要去天堂。」他拼命地調動著身體里或許還有的力量想要推拒它,卻沒有一點用處。光滲透進他的身體,他的身體變得暖洋洋的,他舒服的申吟了一聲,有害的東西被驅逐出去,隱藏在血肉里的能力被喚醒,它們在血管與肌肉里馳騁,亟不可待地沖向外界。

蓋子的縫隙間伸出了別西卜褐色的手指,手指瞬間變得扁平,它沿著蓋子的下沿往外「流動」,後面的東西幾乎已看不出形狀。只能說非常類似于一張深色的生比薩面餅或是融化的巧克力冰淇淋……撒沙讓開了一點位置,「薄冰」在微風中搖晃著,搭住了梯子的頂端。它們逐漸糅合在了一起,兩塊凸起的地方動了動,打開了,別西卜的眼球在里面滾來滾去,緊接著出現的是鼻子。而後是嘴——白色的牙齒踫踫鐵質欄桿,叮叮響,舌頭從牙齒中間伸出來,舌忝了舌忝︰「……呼,」別西卜說︰「撒沙,幫個忙。」

撒沙伸出手去。他的身體里還殘留著一點力量,它流了過去,光溜溜一絲不掛的別西卜出現了——他啐了一口。罵了句最為低俗的髒話。

「謝了,兄弟。」他說,傾過臉去,給了撒沙一個響亮的吻。

別西卜俯體,去檢查那把蓋子上的鎖。他注意到那根別在鎖扣上的鐵棍是被重物敲擊過的,它彎曲的厲害。這樣就算管理員帶來了鑰匙也沒辦法在一時半會打開蓋子。

他握住那根鐵棍,手臂突然變得柔軟——柔軟到在鐵棍上繞了好幾個圈,就算讓大力士來也未必能在一時半會間拔下來的鐵棍被一下子拉了出來,別西卜沒有停手,鐵棍被他插進了蓋子的縫隙,踫的一聲,像是打開了一個汽水瓶蓋。

別西卜掀開蓋子,水波蕩漾,他的整套衣褲連同那個已經徹底失效的救生衣飄蕩在里面,他跳下去,撈起衣服穿上,還有救生衣。

水塔下傳來喊聲,有人打開了燈,跑上了樓。

一個腦袋率先出現在通往水塔的小鐵梯上,白色的胡子和頭發非常顯眼,他瞪著眼前的一片狼藉︰「上帝,這兒發生了些什麼?」

「如您所見,」撒沙說︰「我救了我的朋友。」

***

整件事情被歸結為意外。一起不慎超出常規的惡作劇——沒人想到救生衣會漏氣,他們只是想讓新成員享受一下水塔的清涼與安謐,只是幾個小時,他頂多只會得上感冒。

橄欖球隊的老隊員們得到了一張違規單,夾在他們的成績單里,他們今後申請大學會因此受到影響,另外他們被扣除了今年的學分。但僅此而已。

道格拉斯醫生以為自己會看到兩張憤怒的臉,他失望了,不管是別西卜還是撒沙都沒表露出什麼,尤其是臉上,他們只是顯得非常疲憊,窩在自己的套間里,一連休息了好幾天——校方當然同意,色內克先生告訴他們,他們的學分不會因此被扣除,各科目的教師也會設法在合適的時間幫他們補回這段時間落下的課程。

別西卜睡了整整一天醒來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狠狠給了艾弗里一拳,艾弗里被打掉了牙齒。

「那瓶啤酒是他給我的。」別西卜說。密封的,但里面有藥,否則他也不會那麼乖順地被人丟進水塔里。

「你我確實疏忽了。」

「所以只是一拳。」別西卜說︰「對不該付出信任的人放松警惕,我最起碼得為此負上百分之九十的責任……活見鬼,你覺得我們能設法隱瞞下這件事情嗎?切加勒會活活笑死的。」

「我想你的父親沒那麼脆弱,」撒沙說︰「沒關系,我們可以設法挽回點損失……嗯,我是說,讓這件事情看起來不是那麼糟糕。」他也不希望讓自己的父親知道這件事——但這不可能,小霍普金斯想象了一下自己將要面對的……哦,真該死。

***

別西卜在兩周後恢復了訓練,第一次沖撞訓練里,他撞斷了兩個人的肋骨,又不小心壓斷了某人的小腿。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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