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 羔羊 第兩百零七章 彌賽亞

作者 ︰ 九魚

「輪到你了,」別西卜懶洋洋地說,一邊打了個若有若無的哈欠︰「讓我瞧瞧你的。」

假如可以的話,撒沙更喜歡慢吞吞地啜飲任何一種飲料,葡萄酒、加冰的蘇打水、加了各色香料和茶葉的牛女乃,當然,也包括咖啡,但他也懶得在這種小事情上違逆朋友的願望,他喝掉了自己的咖啡,擰著那只小小的把兒,準備把它反轉過來擺在杯碟上面。

杯子從大約三四英寸的地方掉了下來,斜著敲在碟子上,發出響亮尖銳的踫撞聲,尚未凝固的咖啡渣濺得到處都是。

這簡直是一個難以想象的錯誤,不知是神靈還是魔鬼賜予他們的能力不僅僅作用在那些讓人感覺匪夷所思的地方,它同樣給他們帶來了超越普通人的感官、體力、痊愈能力與敏捷度,哪怕是看起來已經臃腫到了猶如一塊半融化的黃油般的切加勒.比桑地,也能輕而易舉地捉住一只存在于視線範圍之內的小鳥或是老鼠。大霍普金斯移動的時候更是會令人聯想起電影中常見的吸血鬼——一片擦過眼角的黑影,一陣掠過面頰的風,一股子稍縱即逝的麝香和煙草味兒,只要他願意,被他殺死的人在最初的幾秒鐘里根本就是一無所覺。

別西卜跳了起來,確切點說,他以為自己跳了起來,但旁人看來,他只能說是有點遲鈍的伸出手臂,向前撲去。但我們不得不說,這還是挺必要的,因為撒沙簡直就是直挺挺地一頭栽倒在小圓桌上——如果沒有別西卜的手臂,他的鼻子和嘴唇都要遭殃。

「哦,」別西卜含混地抱怨道︰「我從未想到過你會重過切加勒。」真不是個好兆頭,只有喝醉酒、被麻醉和死掉的人才會這麼重和軟。

撒沙沒說話,他的力氣和殘存的思想得用在更有用的地方。譬如說,別西卜。他動作遲鈍地抬了抬手,小手指輕輕地踫了踫別西卜**著的脖子。

溫熱的無形力量涌入別西卜的身體,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強烈而鮮明,持續時間很短,大概只有兩三秒種,但已經足夠讓別西卜清醒,幾條從腰部以上分出的肌肉束從寬松的襯衫下溜出來,一直伸到地面。

地面鋪著厚重的地毯,但這並不能阻止別西卜分出的那一部分感受到持續而有節奏的震動。正有人往這兒來,別西卜的一根小觸手幫助他的手臂卷住已經完全癱軟的朋友,另外兩根自背闊肌延伸而來的觸手伸向了高度約在六英尺以上的窗戶——這所特殊的小旅館里所有的窗戶都很高。很小,就像是十五世紀之前的城堡和教堂,幾乎只能容許陽光、空氣與不超過十磅的生物出入——舉個例子,貓可以,但不能太肥。

看似柔軟脆弱的觸手蠻橫地撕開了裝飾用的鐵窗欞。擊碎玻璃,窗外冰冷而寒冷的空氣涌入別西卜的鼻孔,他的鼻子有點發癢,伴隨著一個小小的噴嚏,更多的肌肉條束從他的身體里伸出來,插入磚石的縫隙。幫助他攀上光滑的牆壁,一部分肌肉蠕動著,小霍普金斯被移動到他的背後。別西卜的十只手指尖伸長,變硬,變尖,變鈍,它們就像是錘子和鑿子。先是細碎、然後是大塊的混凝土摔落下去,別西卜從拓寬的出口探出身體。帶著咸味的風立刻包裹住了他,他的眼楮在黑暗中閃閃發光,夜晚的街道靜謐陰沉的如同一條廢棄已久的墓穴甬道,沒有人,也沒有光。

別西卜帶著撒沙,比一只貓更靈巧輕捷地跳到了路面上,現在正在下雨,雨不大,雨絲細密,路面上黝黑一片。

幾乎就在他落地的同時,他就被擊中了,經過強化的皮膚與肌肉甚至能夠抵御住威力不大的子彈,但這種子彈是特殊的。在海神島上長大的男孩知道那是什麼,那是專門用來對付大型鯊魚的麻醉針,有一個爆炸性的電容器針頭,在接觸時能放出一股電流。電壓很高,電流量則很低,一針就能讓一條重達半噸的大家伙失去反抗能力,而他現在至少挨了有一打。

這些當然還不足以控制住別西卜,皮膚與肌肉瘋狂而快速地蠕動著,用好的替換掉被電流打中壞死的部分。讓他更為頭疼的是空氣中驟然增強的玫瑰香味,就和他們在房間里聞到的一樣,約翰長老從小巷子里走出來,他的袖子被卷了起來,鮮血從被割開的血管里蜿蜒流下,他的臉色蒼白就像是張黑白照片,步履虛浮,眼神卻堅定的就像是兩根精鋼的釘子。

「喂?撒沙?」別西卜說,小霍普金斯沒有回答。

電流麻醉針帶來的不良影響與那股子該死的玫瑰香味兒讓別西卜的精神一陣陣的渙散,他不由自主的顫抖,感覺渾身發軟,頭暈目眩,「聖母作證。」他咕囔道,在瞥見幾根肉色的小觸須正在雨絲中愉快地揮舞時——這種小觸須根本不該出現在這種時候,他甚至感覺不到它們是從那兒冒出來的,更別說掌控它們了。

別西卜努力抬起頭(上帝知道他的脖子是怎麼了?斷了?還是移到了肚臍下面?),雨絲打在他的眼球上,他試著指揮就在身邊涌動的觸手——他曾經和撒沙練習過,利用觸手,像章魚那樣飛快而敏捷地奔走,無論是水泥路、沙地還是泥沼,甚至是牆面——但他很快便發現這次不行,觸手大部分是挺好使喚的,但總是有那麼幾根過于自由了,它們不但不願遵從主人的命令,還反其道而行之。

更多的人從街道的兩端出現,他們的衣著幾乎完全相同,白襯衫,黑長褲,一些外罩黑袍,都是男人,沒有打傘或者穿著雨衣,面無表情,沉默寡言,整個場景簡直就像是一部非主流的小制作恐怖片。

很不妙,別西卜想起霍普金斯給他講述過的那個小鎮,道格鎮。那個小鎮的人口不超過五百,而白鹽城是個城市,一個大城市,這里有數以千萬計的教民。

「還能再糟糕點嗎?」他對自己說。

事實很快給了回答,是的。

撒沙.霍普金斯也失控了。

***

「食尸鬼」松開了手,醫生滑到地板上,他的嘴巴張的很大,但被割開的氣管和聲帶已經注定他不可能發出有用的信息,他就像一只被廚師宰殺的雞那樣咕咕叫,霍普金斯拉起他的一只手。在袖管上擦干淨了裁紙刀。

就在他轉過身的時候,一個護士推門走了進來,于是霍普金斯不得已地再次弄髒了刀子。這次他是從*下面捅進去的。血流的不像上次那麼多,但霍普金斯的駝色外套是徹底不能穿了,他從外套里拿出錢包和駕駛證,月兌掉外套扔在地上,將再一次擦干淨的刀子塞進褲袋。

醫院的走廊上空蕩蕩的。非常安靜,中庭處的值班處燈光明亮,應當坐在那兒值班的護士和醫生都不見了,只有一個面孔上皺紋密布的黑衣教士和幾個可愛的小伙子。霍普金斯估計了一下時間,從他動手到現在不過四分鐘不到點兒,他們應該一直看著這兒。看著他。

「這里是救人的地方。」黑衣教士說。

「但一樣可以殺人。」食尸鬼說。同時投出了手里的刀子。

已經結束了兩條寶貴性命的武器飛向了黑衣教士的臉,他沒有躲避也沒有阻擋,刀子在踫到他皮膚的時候消失了。就在這麼不到一眨眼的功夫里,霍普金斯不見了。

「上面。」黑衣教士說。

霍普金斯站在走廊的天花板上,千真萬確,頭發向下垂著,他移動的時候。在雪白的天花板上留下一個個模糊的紅色腳印。

黑衣教士跳了起來,他的腳踩在牆壁上。留下一個濕漉漉的印記,他的身體在空中傾斜過來——霍普金斯扭動腳尖,倒立著轉了個圈,動作優美的就像是在演示一個維爾納華爾茲小旋轉的標準姿勢——兩個人擦肩而過,教士感覺自己踫觸到了他,但不能確定。食尸鬼落在了地上,看似毫發無傷,除了耳後的一撮柔軟的灰白頭發,在它被教士的手踫觸到的下一秒里就無影無蹤了,好像從沒存在過。

教士的傷要比他嚴重,他脖子靠近肩膀的地方被撕開,傷口從頸根一直延伸至鎖骨下方,鮮血濕透了他的袍子和內衣,假如不是他在千鈞一發之際听從了直覺,這一下撕開的將會是他的頸動脈。

霍普金斯朝他笑了笑,嘴唇鮮血淋灕,小而白的牙齒咬著一條細長的血肉,他吮吸著吃掉了它,和吃掉一根不小心耷拉在外面的通心粉沒什麼兩樣。

就和任何一個異能者一樣,這種會讓普通人失去行動能力甚至昏厥的傷勢對教士來說不算什麼——問題是,從他身上流出的鮮血的氣息與顏色嚴重刺激著男孩們,他們從五歲上學的時候起就開始預備著拿起槍和刀子去對抗可能遍布整個世界的異教徒與惡魔們並接受了相關的艱苦訓練,但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只殺過羊和狗,受傷與死去的人雖然不是沒見過,也曾經參與追捕墮落者並看著他們被火焰淨化,但面對「真正的惡魔」還是第一次。

「爸爸!」一個面孔尤帶幾分稚氣的小伙子大喊道,在沒有接受到任何命令的情況下舉起了槍,對準了那個差點兒割斷了教士脖子的惡魔。他無法控制,憤怒與恐懼佔據著他的腦子並驅動著他扣下了扳機,這幾乎是一種最為直接的影響,他的同伴們可以說是下意識地跟著做,硝煙彌漫,子彈在寬闊而平直的走廊里狂亂地四處穿梭與跳躍,踫踫作響。

霍普金斯迎著子彈走過去,他的速度很快,沒有留給教士思考的時間,食尸鬼伸出了獠牙和利爪,兩個小伙子轉眼間便喪了命,他們的喉嚨被挖開,還有一個被同伴的子彈擊中了月復部,他的哀嚎響徹了整個走廊。

(待續)

ps︰

道歉與請假!

對不起,諸位大人,節前工作實在是太忙了,不知不覺就拖到了現在!真的很抱歉!——悲哀的是,我還得繼續忙下去,直到大年初一才有可能恢復更新!不過剩下的兩個星期左右基本就沒事兒了,我會努力加更的!!!再次感謝大人們的支持與鼓勵!!@!

另外,撒沙也很快有自己的稱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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