釵頭鳳落兩相錯 第二十二章 絲竹悠悠皇宮宴(下)

作者 ︰ 嵩里

皇宮家宴,即便是皇帝說了隨意,卻多少是有些許拘束的,九五之尊坐在上席,席下眾人多少不敢太過造次,眾位妃嬪也不忘抓了機會在皇帝面前多多表現自己,各有所長各有心思,倒是活生生的宮斗現場版本。

楊落濛看了許久,倒覺得無趣,好似在現代的時候看到宮斗劇一般,想著她又悶悶地喝下一杯酒,只听得初煙在耳邊說︰「娘娘這麼一會兒便也喝了這麼多酒了,這酒名叫‘胭脂醉’,後勁可大著呢,娘娘還是少喝些。」

楊落濛有些玩味地看著自己手里的酒杯,復又放下道︰「說的也是。」又偏過頭去對著南宮淵道︰「我有些暈了,可不可以出去轉轉?」

南宮淵蹙了蹙眉︰「誰讓你悶著頭喝那麼多的?去罷,別走得太遠。」楊落濛點點頭,起身後又對著身後站著的兩個侍女道︰「你們無須跟著我,便在這兒吧,我想一個人走走。」二人縱是不願,卻也無奈,只得留在大殿里。

原是炎熱到干旱的夏日,到了夜里卻也不見有絲毫涼意,偶爾會有風吹過來,卻也是熱熱的撲在臉上,讓人好不舒服,只覺得心中煩躁。

楊落濛原想在殿外吹吹風便進去,可不料倒讓自己更加煩悶,于是氣呼呼地往更遠一點的地方走了去。

這皇宮她是不熟悉的,只得冒冒失失沿了鵝卵石鋪的羊腸小路往前走著,走了會兒,倒發現周圍的宮室越來越少,路旁幽幽暗暗的宮燈點上似乎還沒有多久,靜靜地立著,昏黃昏黃的。楊落濛心道,若是再往前走,只怕是該去了更偏僻的地方,若是迷了路倒不好了。這樣一想,她便扭頭想回去,卻發現,自己已經迷路了。

楊落濛有些無奈,只得硬了頭皮提著自己的裙角,繼續向前,她今日著了一件百褶如意月裙,裙角似乎是長了些,白白被她踩了許多泥,黑黑的很不好看。她無奈地轉過一叢灌木,映入她眼簾的,是一片湖。

楊落濛呆呆地看著面前一片波光粼粼,月色皎潔,柔柔軟軟地灑在湖面上,湖中竟有不少蓮花,紅蓮出水,荷葉低婉。湖邊幾株楊柳,郁郁蔥蔥,柳枝輕軟,翠綠動人,湖邊的風竟是不小,微微吹了柳枝,擺動的好看。

她急急地往前走去,徑直走到了湖邊,也忘記提裙擺了,只伸了手去模一模那可愛的枝條,只覺得心里靜下來,還莫名地歡喜。

她閉了眼靜靜立著,嗅得了花香,嗅得了青草的氣息,嗅得了空氣中彌漫的夜晚的味道,耳畔有夜鶯和蟬的叫聲,此起彼伏卻不再讓人厭煩。

「這許是皇宮夜晚最美麗的地方了。」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楊落濛被唬的連忙轉身,看清來人後又往後連連退了幾步,卻不料退到了湖邊,身子一個不穩。

「小心。」來人往前邁一步,穩穩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將她往岸內拉了拉。

楊落濛心下一驚後連忙跪下行禮道︰「妾身見過太子殿下,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南宮軒微微一笑,將左手背到身後,右手扶了扶她︰「無需多禮,此處也沒有旁人。」又不禁笑得開心些︰「你倒是差點又掉進這翠池里了,莫不是懷念這味道?」

楊落濛不懂他說些什麼,只得訕訕笑道︰「哪里了,妾身不知道殿下在身後,方才失禮了,還請殿下恕罪。」

南宮軒不由得皺眉︰「弄這麼客氣就生分了,你怎麼一個人出來了?四弟沒有陪你嗎?」他略略疑惑,偏了頭看她。

楊落濛想也沒想,徑自答道︰「他若陪了我一起,反倒不自在。」說完又不禁掩口,這話一說,傻子都听得出她對南宮淵沒感覺了。

南宮軒倒是不在意,依舊是得體的微笑︰「也是,偶爾一個人,也清靜。翠池是個好地方,我也常常會來,這蓮花是金陵太守進貢的,據說是上等的紅蓮。」

「翠池?」楊落濛的眼楮里帶了點鄙視的味道,「這是誰取的名字?」翠池,真是太俗了,只因為這周圍都是綠的?

南宮軒看著面前女子臉上掩飾不住的鄙視神色,忍不住撫了下巴,笑的隨意起來︰「你似乎很不滿意這個名字。」

她用力點頭︰「我覺得太難听,太俗了。」

「既如此。」他略略沉吟,「你為它重新取一個吧。」

楊落濛瞪大眼︰「重新取一個?我?」她用手指了指自己,一臉詫異。

南宮軒點頭道︰「取吧。」

她重新轉過身去看著那青翠欲滴的蓮葉與柔和輕顫的紅蓮,開口道︰「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她歪著頭對南宮軒笑道︰「既然是金陵進貢的,就叫它采田湖吧。」

他笑的打跌︰「這是什麼怪名字!」

她有些懊惱地咬了咬嘴唇,確實,她說出來也覺得很奇怪,可是,剛剛腦子里就一閃而過了這個名字。

南宮軒看著面前的女子,她的長發被挽成一個如意發髻,上面只簪了簡單的珠花簪子,眉心微微點了菊花狀的花鈿,睫毛微顫,似是在為自己提出的奇怪名字而懊悔。

他忽然心中一動,笑道︰「你既然喜歡,那以後便叫這個吧。」

「真的?」她欣喜地看向他。他含笑頷首。

楊落濛的臉驀然紅了,又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空氣中彌漫著溫暖的味道,南宮軒抬起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凝神道︰「時辰不早了,你我也該回去了,你出來的早些,先回去吧。」他眸如新月,笑如春風,語氣柔柔地,似是怕嚇著她似的。

她點了點頭,提了裙擺,有些落荒而逃。

他依舊背著手,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那從灌木後,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詩。

「釵襪步香街,手提金縷鞋。」他喃喃道,復又拍了自己的腦袋,胡思亂想些什麼!搖了搖頭,他也順著她的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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