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洲的草原,天下聞名,據說方圓幾十里內,都可以是同一色的野草,高矮一樣,粗細也是一樣。在那草坡上行走,一眼的綠色,絕對沒有任何雜色,相當壯觀。
此刻這草坡之上,一輛馬車正在歡快的行著。車夫看似五十多歲,此刻微閉著雙眼,享受著吹來的微微清風。在這一片草原,就算馬兒無人駕馭,也能行的頗為穩當。
馬車內,偶爾傳來兩名女子歡笑,那笑聲傳的頗遠,在這空蕩的草原上彌漫。
北洲本不是寧靜之地,但是這馬車載著兩女一男,卻能無憂無慮,任意馳騁,也著實讓人有些驚訝。那車夫看似平庸,也不似是道行高深之輩,里頭二女更加是柔弱的很,手無縛雞之力。
只是那馬車之上深深刻著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萬翠樓」,卻讓那些打量著這馬車的小賊們望而生畏。
在這北洲,萬翠樓雖是煙花之地,可人脈之廣,名氣之大,卻絕不亞于那些豪門宗派。因為不管你武功多強,本領多高,只要是男子,便對萬翠樓有所需求。逢場作戲也好,真情一片也罷,有時里頭的風塵女子卻比外面的江湖高手還要犀利。一句話,一陣撒嬌,就能要去了某人的性命。
「思思姐,你說這次去給五行門的少門主賀壽,我們能拿多少賞錢?」一個鵝蛋臉的綠衫女子,看似不過二八年華,此刻匍匐在馬車內的軟錦塌上,對著身旁女子,呆呆問道。
那被喚作思思姐的女子「嗤」了一聲,說道,「你這綠兒,徐媽媽叫咱們去賀壽,咱們便去了,你心里老想著賞錢做什麼,平日里我沒給你月錢嗎?」
那綠兒噘了噘嘴,說道,「人家的侍婢每個月都有十五個魔晶,而我卻只有五個,人家心中也不高興嘛。」
思思面無表情,冷冷說道,「人家侍婢要與主人一起侍寢,你每日只听琴聲,還不知足嘛?」
綠兒听了之後笑嘻嘻擠上前去,蹭著她的後背說道,「知道思思姐你人好,所以我才跟著你的嘛,只是听說五行門的少門主,一表人才,風流倜儻,你說若是他看上你,讓你做他妻子,那我也便水漲船高,若是之後能做個小妾,我也心滿意足了。」
思思不理她,只是自顧自的撫著一根玉簫。良久之後,才開口說道,「男歡女愛,本應二人心心相印,若成了結發妻子,除非二人心意相通,光是長的俊俏,又有何用。你我見慣風塵,難道還看不透這些嗎?」
綠兒吐了吐舌頭,笑道,「思思姐你艷遠播,卻能堅持賣藝不賣身,這份矜持,綠兒怎麼學來,不過听說那那少門主真的……」正要勸說,卻听思思開口喝止,「別說了,你越來越不像話了。」
綠兒嘿嘿一笑,卻又繼續說道,「思思姐的心事,你以為我不知,這些日子你天天捏著這破玉簫,整日吹奏著那听也听不懂的怪曲兒,是不是心中有人,日夜思念呀?」
這話問出,卻見思思理也不理,只是呆呆出神,不知想些什麼。
「快說,思思姐,不然我就咯吱你了……」話雖說著,但是那兩只柔女敕小手卻早已伸往思思腋下。
「快說,是不是那獨眼龍……」綠兒喊了一聲,雙手猛的探出。
不知是被呵癢還是听了「獨眼龍」三字,思思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即將那綠兒按在塌上,大聲說道,「誰是獨眼龍,人家有正經名字,叫做司馬七,听說還是個會畫符文的高手呢?」
綠兒大笑,翻身將那思思壓在身下,大聲說道,「說,你是不是喜歡他?」
思思臉兒一紅,正要反擊,卻听到外頭一聲馬嘶,隨後那馬車猛的顛簸起來。
「九叔,外頭怎麼了?若是有小賊來劫,就將五行門主的令牌拿出來給他們看。」思思喊道。
沉默了一會,卻听九叔,說道,「小……小姐,前頭,好像有……一句尸體。」
這一趟出門,本是去替那五行門的少門主賀壽的,只是才走到半路卻無端撞到一句尸體,思思心中也覺得有些晦氣,便拉開門簾,走了出去。
下了馬車,走上前去,思思的臉上有些蒼白。畢竟是個女子,此刻見到尸體,也是有一些害怕。
只見那尸體中等身材,趴在地上,後腰處一個洞眼,不知是被什麼東西所刺,此刻傷口已經泛白,還有些蛆蟲扭爬,狀況甚是惡心。
「九叔,既然遇到,也是緣分,你找個地方,將他埋了,也算是好事一件。」思思穩住心神,淡淡說了這話,正要轉身,忽然一只大手伸來,捏住了她的腳踝。
「啊……」一聲尖叫,回蕩在草原上空,思思猛的想要掙月兌,卻听到身前男子喃喃說道,「水……水……」
「快,他還沒死。」思思大叫一聲,九叔和綠兒急忙下車來看。
那九叔用盡力氣將這男子翻過了身,思思定楮一看,卻看的臉色發白。
「司……司馬七?」
綠兒一听這名字,以為思思看花了眼,待她低頭去看,卻看到那男子獨眼疤臉,正是那日自己偷偷見過一眼的那個司馬七。
「真的是他?」綠兒驚嘆一聲,卻听到思思的聲音帶些哭腔,喊道,「快,快些,拿水。」
幾口清水灌下,龍小虎神智稍稍清晰了一些,睜開雙眼,卻看到一張美貌絕倫的臉孔,正緊張關切的看著自己,他心頭一松,便又昏了過去。
……
悠悠轉醒,龍小虎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錦玉溫香的軟床之上,身旁坐著一個貌美的女子,正是自己昏倒之前看到的那人,此刻她閉著雙目,靠在床沿,眉目間卻還有些淡淡的憂愁和牽掛。
稍稍一動,想要起身,後腰處扯來一陣撕心疼痛,隨即頭部一陣眩暈,龍小虎又摔回到了枕頭之上。
身旁女子驀地睜眼,看到龍小虎已經醒來,急忙喊道,「綠兒,快來幫忙。」
簾子拉開,一個鵝蛋臉孔的清麗少女走上前來,口里卻嘟嘟囔囔,「思思姐,你也真是,之前趕人家出去,如今用得著了,又叫人家進來。」
思思微微一笑,也不責怪,軟下了語氣說道,「你搭個手,與我給他翻個身子,我好給他換藥。」
龍小虎一听,急忙想要自己轉身,誰知那後腰處又是一陣疼痛,痛的他咬牙切齒。
思思一看,臉上露出不舍表情,急忙說道,「司馬大哥,你且莫動,我來就可以了。」
那龍小虎雖然不重,但是對于兩個弱智女子來說,也著實不輕,這一個翻身,讓兩女累的一頭香汗。
解開繃帶,那駭人的傷痕再次露了出來,思思看了一眼,便微紅了眼眶,此刻拿起一塊絲巾微微擦拭起來。
「綠兒,拿些清水過來。」思思言語明顯有些哽咽,不知是不是被那傷口嚇到,只是那手中絲巾卻依舊微微的在那傷口附近小心翼翼的擦拭著。
那傷口已經好了大半,只是還是不時有些膿水流出,不知是不是天銘那匕首之中有些特殊效果,讓這傷口非常難以愈合。
綠兒端來一大碗清水,見到思思這副模樣,心頭一軟,便咬牙說道,「思思姐,這幾日你不眠不休,還是我來吧。」說著要去奪她手中絲巾。
誰知思思微微縮手,搖了搖頭,說道,「你這丫頭,笨手笨腳,模要讓司馬大哥受苦,我沒事的。」
龍小虎听她喊自己喊的熟絡,自己卻不認識她,便開口問道,「在下龍……在下司馬七,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能否告知姓名,在下今後定要回報。」
思思剛要說話,卻听綠兒搶先說道,「你這呆子,我家思思姐對你日思夜想,你卻……」正說著,思思急忙捂住那綠兒嘴巴,說道,「司馬大哥且莫多想,思思救你並非圖你報恩,你且好好養傷,其他日後再說。」
說完這話,思思臉上也露出落寞表情,「這司馬鑒乃畫符高手,連黃胡他們也要對他奉承,而且對音律的造詣也是北洲罕見,如此人才,怎會對我一個風塵女子有所牽掛,看來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思思之前為龍小虎療傷,也沒有模到那日她贈與的折扇,此刻加上對方連她的姓名也不曾記得,便呆呆亂想。
綠兒見主人這般模樣,便狠狠瞪了那床榻上的「司馬七」一眼,氣鼓鼓的走出外頭。龍小虎趴在床上,雖看不見二女表情,但也感受到此刻氣氛有些古怪,他不明情況,只好閉嘴不說。
思思拾掇了一陣,將龍小虎的腰部整齊包好,再獨自一人給他翻身回來。
龍小虎轉身看到思思的落寞表情,心中無來由的突然一痛,想要問些什麼,不知怎麼開口。
這時,馬車驟然停下,隨即傳來九叔略帶蒼老的聲音,「我們是來給五行門少主賀壽的,這里有五行門主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