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董——」還好站在她身後的冷叔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宋若華勉力的睜開眼,問道,「醫生,你是說靜佳的腿殘廢了?」
那醫生面色有些沉痛,遲疑了會兒,最終還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站在走廊遠處的顧衍澤此時周身散發著巨大冷意,簡直讓人不敢靠近,然而在听到那邊醫生的話語後,他的整個人都僵硬了。
呵……這就是他掏心掏肺愛著的女孩,他把她當成手心里的至寶捧著,可她卻因為別人的男人把自己的腿給弄殘了!
還是一個出了軌,對她不忠的男人!
「女乃女乃——」
「宋董——」
而那邊在眾人的一頓驚呼中,宋若華徹底暈了過去。
——————
——
安靜的病房里。
宋若華一睜開就看見坐在*邊的許靜萱。
她身上依舊是那件血跡斑斑的呢絨大衣,那干涸的血跡依舊那樣的刺眼,好似一刻不停的提醒著她之前發生的事情。只是到如今她都無法相信她疼愛了大半輩子的外孫女將會變成一個腿腳不便的殘廢。
她的靜佳雖任性,但怎會吞食安眠藥還出了車禍,撞傷了腿呢?靜佳不是那麼胡鬧的孩子……
宋若華盯著眼前的孫女,一副探究的表情。
「靜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難道不應該跟女乃女乃解釋一下嗎?」沉默了會兒,宋若華出聲問道。
「女乃女乃,等你好一點我在……」
「靜萱!」宋若華沉聲打斷道。
她必須馬上知道事情的經過!
許靜萱紅腫著眼望著老人愣了愣,然後猛然的跪在了*邊,「女乃女乃,實話告訴你,我和阿哲在一起有段時間了,可他一直沒下定決心……這次阿哲回B市就想確定下靜佳對他是否還余情未了,回來後靜佳一直對阿哲態度很冷淡,阿哲以為靜佳已經對他放開手了,所以也就準備安心回美國和我……和我在一起……」
「…………」
「卻不想在以哲回美國的當天靜佳卻突然去了機場,還帶著她和阿哲之前的所有回憶的物品,要跟阿哲和好……」
許靜萱抹了抹眼淚,哽咽道,「我不知道靜佳是怎麼發現我和阿哲的關系的……一到了美國,靜佳就戳穿了我和阿哲的關系,她逼……逼阿哲跟我分手,阿哲不肯,她就威脅阿哲,說要死在他的公寓里……我沒想到靜佳會真的……」
說到這兒許靜萱早已淚眼模糊、滿聲哽咽了,「就今天早上,我和阿哲昨晚*未回去,一早開機才知道靜佳在阿哲的公寓里吞了安眠藥……我和阿哲就立馬趕回去……出車禍是因為抱著靜佳往醫院趕時……一輛車猛地竄過來,我一時心急的拉開阿哲,卻不想靜佳從他懷里跌落,被車撞了……女乃女乃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許靜萱跪著撲到宋若華跟前,扯著宋若華的衣袖,「女乃女乃,我求求你了……求求你別拆散我和阿哲……我和阿哲是真心相愛的。」
「明明是靜佳先……先和顧家少爺……為何一定要說是阿哲背叛了她呢……」
「夠了——靜佳如今都這樣了,你竟然還在想著你的愛情嗎?」宋若華怒聲的呵斥道。
「萱,別哭了……」陳以哲滿是心疼的蹲在許靜萱身旁,為她擦著眼淚。
而躺在病*上的宋若華早已氣的渾身發顫了。
她實在是不知道陳以哲那個小子又什麼的好的,居然弄得她的一個孫女,一個外孫女,要死要活的。
——————
「阿澤,你不去病房看看許小姐嗎?」搶救室外的走廊上早已空空蕩蕩了,許靜佳也早已送去頂層的VIP病房了,而顧衍澤卻依舊站在哪兒。沒動。
唐心婭忍不住的出聲問道。看著他一直站在哪兒動也不動的,孤寂的背脊上滿是透人心脾的冰涼。
此時,她也竟有些不確定了。顧衍澤下一步會怎麼做呢。他不會還是放不下許靜佳那個女人吧。
前思後想唐心婭還是決定主動出聲試探下。
顧衍澤回頭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冰涼的沒有一點的溫度。
面對他這般的眼神,唐心婭還是會有些心悸的,但她知道她必須鎮定的迎上他冰冷的眼眸,決不能露出一點的破綻。
可是她想錯了,顧衍澤只是毫無溫度的掃了她一眼,就一語不發的轉身離去了。
此時的他,並沒有什麼心思去懷疑什麼。他的心不只冷了,還亂了。
這一切發生的過于突然,他本還信心滿滿的想著他的丫頭會想他證明她的心里只有他呢,可卻不想鬧出了這麼驚天動地的這一出。
如此的猝不及防,如此的意料之外,卻也如此的殘忍的讓人痛徹心扉。
————————
靜佳從搶救室出來後,一直昏迷未醒。
但她腦中卻混混沌沌的有些意識,不是完全昏迷,而是半昏迷的狀態。
那種狀態讓她很痛。
全身都痛。
痛的令人窒息,可是她卻無辦法擺月兌。
就如夢魘一樣,她既無法使自己從夢里醒來,也無法擺月兌噩夢的糾纏。
恍恍惚惚間,她好似感覺到有人用力的掰開了她的嘴,強硬蠻橫的朝她嘴里喂著什麼東西。
她拼命的搖頭、掙扎……她知道那東西不能吃,她會永遠醒不來的。
依舊是記憶里的那棟紅磚綠蔭的公寓。
那幢裝滿了血色記憶的留學生公寓……那是她噩夢的始端。
她第一次走進那里,就被陳以哲綁在樓梯上,割破了手腕。卻沒想到有一天她還會再一次回到那里。
這一次那個可怕的男人依舊想殺她!
他粗橫的抓著一把安眠藥丸往她嘴里塞著,她用力的往外吐,掙扎的決不吞下去……最後卻不想那男人直接覆上了她的唇。
他一手用力的捏開了她的嘴,蠻橫的用舌將藥丸推入她口中……雙唇緊緊的堵著她的唇,讓她幾乎快不能呼吸了,她想要擺月兌他的束縛……她想要吐出那些苦澀的藥丸……她拼盡全力的掙扎著……而他的唇就如炙熱的烙鐵緊緊的貼著她,炙熱的灼傷她的唇……
而他的舌就如一輛失控的小車,橫沖直撞的闖進她口中……
猶如窒息般的難受,可她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最終,她只能在滿心的絕望中漸漸失去了意識。
那一刻,她想她終是逃不月兌被他殺死的命運吧。上一次她重生到「靜佳」身上,這一次呢?這一次也許就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了吧。
可為什麼她心中卻是如此的不甘、不舍呢。
阿澤,我想你了。
在眼眸閉上的那一刻,眼淚無聲絮絮落下。如果這就是她注定的命運,她寧願在第一次走進這棟房子時就徹底結束掉,而不是經歷了這麼多,都有心愛的男子了,都有了心頭的牽掛後,卻又兜兜轉轉的好似又回到原點樣的,舊幕重演一遍。
老天難道不覺得這樣過于殘忍了嗎。
可是,她卻不曾想到這里並不就是結束。
當她滿身是血的躺在搶救室時,當胃管插入她口中不斷注入胃液時,那時她才漸漸的恢復意識。
原來她還沒死。
她不斷的嘔吐著,吐的整個胃都還好似被掏空了一樣,吐得她整個人都驚鸞了,才漸漸驚覺到腿上抽搐般的疼痛……那時她的頭腦開始漸漸清醒過來……一張張臉不斷在她眼前閃過。
許靜萱……陳以哲……唐心婭……
巨大的疼痛感竟可讓人瞬間清醒過來。那些斷斷續續的畫面,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那些一個接一個的疑惑……
躺在冰冷手術台上她,在那一刻竟然悲痛的想大笑。只是那笑容肯定是既悲涼又無奈的。
不是她太過愚蠢,而是她從未料到人心竟可以如此險惡、人性竟會如此扭曲到令人發指的地步……什麼叫不擇手段、什麼叫心狠毒辣,如今她總是親身領教到了。
不知何時,她竟睜開了眼,連她自己也未發覺,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已經醒過來了。
臉上還有留有未干涸的淚。
「你醒來了?」是給她左腿動刀的醫生,安杰森先生。他是個中年的中國大夫,外表看起來雖有些冷漠,但卻讓人莫名的覺得親切。
「我昏睡了幾天了?」靜佳淡淡的問道。之前吐的太厲害了,喉嚨里滿是干澀。
「三天。」
她竟昏睡了三天了。
「這三天有人來看過我嗎?」靜佳望著安杰森問道,眼神中有些隱隱的期盼。
「只有那天送你來的女孩來過。」
靜佳愣了愣,點了點頭,有些嘲諷的笑了笑。眼中有著一閃而過的黯然。
安杰森看了眼躺在病chuang上的靜佳,想了想,說道,「左腿上的傷比較嚴重,至少得臥chuang靜養三個月。」
「我知道了。」靜佳比他想象中的平靜多了,還笑了笑,問道,「我姥姥還好吧?」
「還好。」他還真是惜字如金。
可靜佳還是十分感謝他,「謝謝你了,安杰森醫生。」
望著他轉身欲離去的背影,靜佳輕輕的向他道了句謝。話語雖輕卻滿是真誠與感激。
安杰森沒有轉身說什麼,只是停了停步子,就推開房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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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讓靜佳等多久,靜佳醒來的第二天,許靜萱就風塵僕僕的趕來了。
她的眼依舊是紅腫的,看來是這幾天哭戲演的太多、也太逼真了。好幾天了眼楮上的紅腫還沒消。
靜佳有些想笑,然而在面對著她的那張臉時,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佳佳,你總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我都擔心死了,如果你真有什麼事的話,我就……」
「你就如何?陪我一起去死嗎?」靜佳接過她斷續的話語,反問道。語氣淡淡的卻是更加讓人覺得諷刺。
「佳佳,我知道你現在很恨我,可我真和阿哲是真心相愛的,我不知道你對他還……我以為你早已……你和顧衍澤……」
「住口!」靜佳本還挺有耐心與她你來我往的慢慢的磨嘴皮的,畢竟她如今躺在病chuang上什麼也干不了,不拿她來打發打發時間,豈不是浪費她許靜萱來看她的一片「好心」!
可是一提到顧衍澤,靜佳就听不下去了、也忍不下了。
如今絕不能跟她提顧衍澤,不然她害怕她會瘋掉。
她清楚的知道以顧衍澤那驕傲的性子,如今肯定是恨死她了。就怕是連解釋的機會都不會給她了。
這就是唐心婭要的結果。她要顧衍澤恨她!
當目光觸及到靜佳眼中濃濃的傷痛,許靜萱就止不住的心情愉悅。這被人戳到痛處的感覺果然是不好受啊。
誰能想到堂堂許家大小姐會淪落成如今這副模樣,不得不說,這唐心婭的手段就是高超啊。
靜佳看到許靜萱嘴角泛著隱隱的笑意,連帶著眉梢都是一股子的得意,她再也不與她虛以委蛇了。
「許靜萱,如今這里沒有別人,你還在哪兒自娛自樂的演戲,你這是演給誰看呢?」靜佳冷冷的嘲諷道。
她丫/的這是演戲演上癮了嗎?真把自己當成奧斯卡金像獎的最佳女演員了!
「喲……佳佳,我的好妹妹,姐姐我這可是真心的關心你呢,你怎麼能如此說我呢,我還真是冤枉啊——」
靜佳如今若不是腿傷了不能動,她一定會從chuang上蹦起來,上去就狠狠的扇這個女人兩巴掌,真是讓人忍無可忍!那說話的語氣陰陽怪調的簡直令人惡心的想吐。
「許靜萱,省省你的關心吧,我受不起!」靜佳不再給她好臉色,「許靜萱,請你馬上立即自動團成團,以圓潤的方式自動的滾出我的眼楮!」
靜佳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你……」許靜萱被她氣得臉都紅了,但看著靜佳包著厚厚繃帶的左腿,許靜萱的傲嬌感立馬就出來了。
許靜萱笑了笑,說道︰「最起碼我還能滾,有的人如今恐怕是想滾都滾不了,只能一動不動的躺在病*上,當個活死人……嘖嘖,還真是淒慘,這麼漂亮的丫頭,以後要是成了殘疾,還會有人要嗎?」
「如果你是在炫耀你很會滾、很能滾、很愛滾……那麼就請你立馬給我滾!」出乎意料的許靜萱的話並沒有讓靜佳過分的生氣、動怒,只是依舊沉聲的趕她走而已。
她並不是真的不傷心,而是她知道如今傷心難過已沒有用了,還只會讓許靜萱更加得意的看自己的笑話,所以,在靜佳清醒的一開始,她就告訴自己,她必須要堅強,她不能就這樣軟弱的被她們打敗。
————————
二個月後,靜佳已經可以試著稍微下*走動了。
她依舊是在住在奧蘭多的醫院養腿傷,並沒有回B市。
和她一同住院的還有她的姥姥宋若華。
從她出事後,姥姥的身體就漸漸開始不好了,一下子好像蒼老的許多。
她還真是不得不佩服許靜萱,針對陷害自己了算了,居然連姥姥的身體也不顧的連帶在內。恐怕這些事上,她的那個好舅媽從中也沒少出力吧。如今姥姥的公司還真是內憂外患的。
真不知何為人會變的那麼的丑陋,難道那些所謂的利益真的就比親人更加重要?
唉……從古至今,人類竟都無法逃月兌「利益」二字的*。靜佳在心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就拄著拐杖往姥姥的病房走去了。
她走的很慢,如今她的左腿依舊不太能使力,拄著拐杖走起路來一步一歪的,每走一步路都十分吃力。她知道那走路的姿勢一定難看極了,但她卻依舊不肯坐輪椅的,堅持每天拄著拐杖自己走路。
她和姥姥的病房相隔不遠,都是在頂層,只是短短一段路程,靜佳卻走得十分吃力。才走了一半她的額頭上已經布滿細密一層的汗水了。因為牽動著左腿的疼痛,臉色也變得蒼白如紙。
好不容易靜佳終于一步一歪的走到了姥姥的病房門口,明明短短的百來米路程,她卻感覺自己好似翻越了千山萬水般艱難。
進了病房,踩著柔軟的地毯,靜佳握緊拐杖慢慢的抬著腳往里間挪動。
一手剛握上房間的門把手,就听到姥姥的聲音響起,「這件事先不要告訴靜佳。」
「知道了。」冷叔的聲音略帶沉重的響起。
房間安靜了會兒,冷叔的聲音就又響起了,「可我怕總會有人來……來告訴小姐的。」那聲音滿是無奈與擔憂。
雖隔著一道門,但靜佳卻好似听到了姥姥沉沉的嘆息聲。
「到時候再說吧。」姥姥的聲音里充滿了疲倦與擔憂。讓靜佳心中不禁一觸。
楞神間,透過門縫看著冷叔轉身往外走來。
靜佳心中一慌,想要趕緊往外躲開。卻不想急忙挪動間腿上一用力,左腿上就立馬傳了一陣刺心的疼痛。
「啪——」的一聲,靜佳一個不穩摔倒在地。
而房間門,卻恰恰在此時打開了。
靜佳心中一聲哀怨,她怎麼還能讓自己搞的如此狼狽的出現在姥姥的面前呢。
可她還來不及哀怨完,冷叔已經止不住的驚呼出來了,「小姐——你沒事吧。」
冷叔趕緊上前去扶起摔倒在地的靜佳,看著靜佳額頭上越來越濃密的汗水越發的緊張了。
「小姐,腿上沒事吧?」冷叔掃了眼靜佳越發蒼白的臉,一顆心更是揪了起來,「小姐,我馬上送你去安醫生哪兒看看。」
不等靜佳回話,冷叔就一把橫抱起了她,準備大步往外走去。
「等一下——冷叔等一下……」靜佳忽然出聲制止道。
「小姐……」冷叔停住了步子。
靜佳望了望病房里從*上坐了起來的姥姥,看得出病chuang上的老人眼里滿是擔憂。
雖然此時靜佳的左腿上傳來的陣陣疼痛直至穿心,但她還是用力的牽起嘴角,對老人揚起一個淡淡的笑容,「姥姥……你別擔心,我沒事的……」
她看到姥姥眼中漸漸的有些濕/潤了,只是她強忍沒讓那晶瑩淚水落下來,畢竟是經歷過坎坷、風雨的老人,宋若華淡淡的點了點頭,笑說道,「去吧……」
「走吧冷叔,帶我去找安醫生吧。」
靜佳這才稍微放心的回頭來淡淡的說道。
————————
病房里。
安杰森給靜佳拆開了繃帶,細細檢查了下她左腿的傷口。還好並沒有讓之前漸漸愈合的傷口裂開的太嚴重。
他為她換了一次藥,然後又仔細的一圈一圈的把繃帶給纏好。原本這些都該由護士來做的工作,他都親自一一細心的給處理好了。其實,從她腿傷以來,她的每次換藥都是由他這個主治大夫親自動手的。
「冷叔,你去姥姥哪兒,告訴她一聲,說我的腿沒事的。」靜佳對一直站在一旁緊張看著醫生給她換藥的冷叔說道。
冷建峰愣了下,就點了點頭,往外去了。
「有什麼話,說吧。」冷叔才走出病房,給靜佳纏著繃帶的安杰森就開口了。
他沒有抬頭,依舊認真的仔細的一層一層的給她纏著繃帶。
靜佳愣了愣。他還真聰明,知道她是故意支開冷叔,是有話要跟他說。
「我的腿什麼時候可以好?」
給她纏繃帶的手頓了頓。
「你就那麼相信我,可以治好你的腿?」他總算是纏好了厚重繁瑣的繃帶,抬起頭來,看著她的眼問道。
安杰森至今都還記得那時躺在手術台上的她,才從洗胃的巨大痛楚中清醒過來,緊接著就又要承受腿上手術的折磨。她的左腿有多處的骨折與碎裂,如果不好好處理以後很有可能這條左腿就殘疾了。
按照上面的意思,只要他的手術稍微馬虎一點,那麼以後她的這條左腿也就別想完好如初的如正常人般走路了。
只是望著她瘦弱身體的雖因為忍受著巨大的疼痛而不斷的發著抖,但蒼白的臉上,那雙如琉璃般的大眼楮只是閃著淚光的盯著他,滿是倔強與希冀。
那時,靜佳用力的撐起身子,緊緊盯著他問,「醫生,我的腿沒事吧?」
透過那雙眼,很久以前的記憶中,也有著一個女孩,用著那樣的希冀的眼神盯著他,問,「醫生,我的孩子不會有事吧?」
在一剎那,作為一個醫生該有的醫德,「殘廢」兩個字卡在他喉嚨竟硬是說不出口來了。
「我會盡力。」最終他只是如此說道,就開始了手術。
手術中雖用了麻藥,但是那骨頭的斷裂又接上,依舊是十分痛苦的,可她卻始終一聲未吭的咬牙忍受著。從醫這麼多年,向她這樣堅強又忍受力的女孩還真是少見。
安杰森沒來想到,這個看似瘦弱的女孩竟會如此的堅強,漫長的手術結束後,她的厚重髒亂的衣服都汗濕透了,可她卻強忍著硬是沒讓自己哭喊出來。
「醫生,我的腿會好吧?」手術一結束,滿臉蒼白的她,只是緊張的盯著他問道。
望著她那閃著淚光的眼眸,安杰森終是點了點頭。
而她嘴角瞬間就綻放出一抹笑容。那笑容雖滿是蒼白,卻是那麼的美。
就在他正準備出去時,她卻強撐著身子,忽然的摟住了他的脖子,她靠近他耳邊,聲音虛弱的說道,「醫生,等會兒出去時……不要說……要說我的腿廢了,治不好了……拜托你了醫生……」
那時她的身子早已虛弱的不行了,在他耳邊的話語也斷斷續續……有氣無力的……說完還沒得到他的回應,她就沉沉的暈過去了。
那時安杰森就想,這個女孩不僅是他少見的堅強,還真是難得聰明,在如此的境況下竟還知道盡最大可能的保全自己。
************
「是的,我相信你。」靜佳堅定的說。
安杰森回過神來,望著坐在*上的靜佳,她嘴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
眼神里滿是堅定。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因為已經沒有選擇了。」靜佳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安醫生,在那種情況下,我除了相信你,已經找不到第二條出路了。」
安杰森一怔。然而想想卻也的確如此。
這家醫院幾乎一半的股份都掌握在唐心婭的父親,唐世安手中。
許靜萱所述的抱著「自殺」的她奔往醫院,她可不是隨隨便便的看到家醫院就進了的,這家醫院包括所有的環節,她們都是早早的計劃好的。
然而僥幸的是老天並不是那麼的不長眼,讓她遇上一個還算有些醫德的好醫生。
這才讓她僥幸的可以保全她的一只腿。
……
「你的左腿,傷的還是比較嚴重的,想要完完全全的養好,至少還地三個月,並且你的自己多做復健才能恢復的完好如初……至于復健的痛苦就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靜佳了然的點了點頭。
她知道那將會很痛苦很痛苦,但是她不會退縮的,一點也不會的。她一定會讓自己腿好起來的,因為她還有一段很長路要走。
她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才能追趕上她愛的那個男人,她要用自己的行動一步一步的走到他身前,告訴他——她愛他,她許靜佳只愛他顧衍澤。
所以,她是絕不會放棄、絕不會認輸的。
************************
轉眼間就到夏初了。
安醫生對靜佳說的三個月已經過去了。如今靜佳走路雖靈巧快速了許多,但依舊還是得拄著拐杖。
「許小姐,這麼早就又來復健了啊——」復健中心的一位剛收拾好衛生的保潔阿姨笑著跟靜佳打著招呼。
「是啊,今天醒的早,在病房里呆著也無聊,就提早過來了。」靜佳笑著說道。
清晨的空氣清爽的讓人忍不住的想張大了嘴巴去呼吸。
望著初晨的陽光,靜佳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溢滿了一股清新味道,讓人十分舒爽。
靜佳慢慢的開始自己的復健課程。
想想從初期的每日每夜的疼得臉色泛白的,到如今……
靜佳搖了搖頭,長長地呼了口氣,還好那些最艱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你還真以為,你的腿的能好嗎?」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嘲諷。不大的聲音在空蕩的復健房里卻顯得格外的響亮。
靜佳沒有抬頭,依舊做著自己的復健,光听那聲音就知道來得人是誰。
反正是她不想見的人。
「唉……做的再認真,再賣力,又有什麼用了?殘了就是殘了……」
「夠了,靜萱!」忽然一聲男聲打斷了許靜萱的冷嘲熱諷。
那聲音讓自顧做著復健的靜佳渾身一震。
呵,那個男人竟然也來了。
「靜佳,你還好吧。」陳以哲走到靜佳跟前問道。墨色的眼眸里有著深深地內疚與悔意。
內疚嗎?
靜佳不僅想笑,他不覺得如今的這幅樣子實在是太諷刺了嗎?把她害成如今這副模樣,以及她所受的種種苦難,幾乎都是他親手造成的。
可是,這個男人如今竟然跑到她面前來問她還好嗎?
靜佳總是忍不住的大聲笑起來了,「陳以哲,你覺得如今我還好嗎?」
「我……靜佳……對不……」
「夠了——」
「夠了——」
沒想到這次許靜萱竟和她有著同樣的默契。她倆幾乎同時出聲打斷了陳以哲話。
靜佳是覺得如今他這副內疚的嘴臉實在是太惺惺作態了,簡直惡心至極。
而許靜萱卻是憤怒,她為這個男人掏心掏肺,而他卻對許靜佳表現出一份內疚深情的模樣!
「陳以哲,你別忘了今天來著目的,早知道說什麼也不會讓你跟來了。」許靜萱走到陳以哲面前憤憤道。
「靜萱……」
「陳以哲,你不會告訴我你對她還余情未了吧?」許靜萱盯著陳以哲的那迷人的眼,好似要從中探究出什麼樣的。
而陳以哲只是神色無常的沉默著,並未回答什麼。
「陳以哲,別忘了,雖然你不知主謀,但是可是你自己親自動手把許靜佳送進這家醫院的啊……我想不管你是處于內疚還是舊情,許靜佳肯定早在心中恨透了你,我看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
面對這許靜萱那滿是嘲諷得意的語氣,陳以哲心中好似有著滔天的巨浪在翻騰。可是他卻明白,許靜萱說的話一點也不假。
是他親手把靜佳害成如今這副模樣的。
「陳以哲,你可要想清楚了,到底誰才是愛你的……誰才是一心為你著想的……誰才是為了你可以不惜犧牲一切的……」許靜萱指著陳以哲的心口一聲聲的質問道。
空氣里瞬間安靜了。
可靜佳卻忍不住的笑出聲了,「話說你倆今天跑到我跟前,是來吵架的啊?」
「你……」許靜萱回頭憤憤的瞪著滿臉笑意的靜佳。
「呵……許靜佳,沒想到你都這樣了,竟然還笑的出來。」許靜萱走進了幾步,從包里掏出一張紅色的請帖,「不知看到這個後,你是否還笑的出來呢?」
靜佳握住了她塞到手中的紅色的喜帖,愣了愣,沒有打開。
其實,不用打開她也知道里面的那個兩個名字會是誰的。
早已有心里的準備的靜佳,卻依舊覺得眼楮澀澀的。
顧衍澤是真的不要她了。
「不打開看看嗎?」許靜萱走近,抽出那張喜帖,「既然妹妹你不敢打開,就由姐姐我幫你打開吧。」
「來……好好看看吧……」許靜萱拿著喜帖在靜佳眼前輕輕的晃了晃,滿臉的得意與嘲諷。
「日子是……」靜佳驚訝的一把抓住在她眼前亂晃的喜帖。
喜帖上的印著的那個兩個名字,雖然她早已知曉,那次在姥姥病房外她就猜到了。可是如今看著他的名字與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印在一起,她的心還是會止不住的一陣抽搐。
可是最讓她震驚的是,他們的日子竟定在……
「沒錯……六月十八號……」看著靜佳瞬間蒼白失落的臉,許靜萱勾了勾唇角,靠近靜佳的耳旁,輕聲說道,「我怎麼忘了,那天也是我好妹妹的生日呢。」
那近在耳旁的聲音,雖輕,但卻讓她感到刺骨的疼。
一字一句的重重的砸在她心間,連呼吸都變得開始難受起來……靜佳忽然覺得腿一軟,雙腿撐不住的身子的往後倒去……
「靜佳——」不遠處的陳以哲不由自主的上前去扶住了靜佳。
卻在剛扶穩靜佳站好,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推開了,「陳以哲,你少在哪兒給我犯賤!」
「沒看到她許靜佳在為顧衍澤與唐心婭結婚而傷心欲絕啊,你這是干嘛?做出一副關心的鬼樣子給誰看呢?」
「……」
「你他媽的要是敢跟老娘說什麼情不自禁,信不信我……」
「夠了!」
「什麼夠了,陳以哲,你不要忘了,我為你所做的……」
………………
……
耳邊竟是許靜萱如瘋子般的大喊大叫……可是靜佳卻好似沒有听到一般,她腦海里一直回蕩的是顧衍澤曾經在她耳邊說的話語。
他說,「佳佳,你二十歲生日時,我們就結婚吧。」這話他不止一次的在她耳邊說起,好似恨不得把今天就變成她二十歲生日樣的。
「知道啦……知道啦……六月十八……二十歲生日……結婚……」她嘴上歲好似不耐煩的敷衍著,內心卻早已樂的不像樣了。
「丫頭,我是說真的,明年的六月十八,就擺婚宴,迎娶你……」
「不是去那個證啊?」靜佳有些驚訝的微微推開了正在她耳邊親吻的某人。她以為他說的結婚只是先領個證呢,沒想到他說的是要大擺婚宴啊……
「不是……」他忽的吻上了她的唇,留戀的不舍的在她的唇上輾轉著、吸允著,好似那是世間最甜蜜的味道。事實上她的唇至于他確實是甜美,每一次的親吻都讓他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流連忘我,舍不得放開。
「唔……慢點……」靜佳被他著突如其來的,既急切又霸道的吻,弄得幾乎都快不能呼吸了。他能不能別每次吻她都吻得那麼急切的,她乖乖的在他懷里又不會跑了。
然而,就在靜佳被他吻得頭腦混沌懵懂的一片空白間,她听到他那滿是柔情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丫頭,你知道嗎?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訴全天下人……告訴他們……你許靜佳是我顧衍澤的妻。」
他那溫柔中滿是深情的話語,一字一句的她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只是如今他要結婚了,所定的日子還是那個日子,可是那結婚對象卻不是她了。
她想過他也許會一怒之下的跟唐心婭結婚,但卻不曾想過,他依舊會選擇用她的生日來當做……他只是要用她的生日來當做他的結婚紀念日麼。
不知何時,許靜佳已經頹坐在地上了。蒼白的臉上早已被淚水濕透了。在這近半年的艱苦復健中,每一次的復健都是那麼的痛苦難熬,她幾乎日日都被腿傷折磨的痛的幾乎滿身濕透,可是她卻從沒流過一滴淚。然而,卻不想在那一張鮮紅的喜帖赫赫顯眼的出現在她眼前時,她竟還是止不住的流淚了。
什麼叫撕心裂肺、什麼叫淚流成河,如今她都懂了,那鮮紅的喜帖何嘗不是用她的血染成的呢。
那喜帖就是唐心婭那個女人用她許靜佳的鮮血染成的!
靜佳動了動身子,欲撿起地上離她不遠的那張喜帖,卻不想被另外一只手先一步撿起了。
靜佳木然的抬頭望了望。
她沒想到許靜萱還沒走。這女人還真是閑得慌。不過陳以哲那男人的身影早已沒了。
許靜萱合上那喜帖,望著地上滿臉淚水的靜佳笑了笑,「這張喜帖可不是給你的呢。」
「許靜佳,實話告訴你吧……你不僅做不成新娘,而且你還沒有資格參加唐大小姐的婚禮。」許靜萱蹲子來,與靜佳齊平。
她對著靜佳那閃著淚光的眸子,邪惡的勾了勾嘴角。
「六月十八號之前,你是走不出這間醫院的。」
說完許靜萱就大笑的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