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間,蕭恩目送黑雪姬走出教室,前往交誼廳。他自己則是打開了便當盒,準備先吃了午飯再說。
現在出去同路的話,就相當于直接承認自己的身份。雖然此行本意就是相互確認身份,可確認身份,也有主動和被動之說。
說到底,蕭恩和黑雪姬還無法信任對方。
黑雪姬在學長學姐的目光下步入交誼廳,買了一杯黑咖啡,選了個偏角落的位置坐下。
梅鄉中學初中一年級位于教學樓的一層,二年級和交誼廳都位于二層,三年級位于三層。按照黑雪姬的推測,ark-tar如果是二年級的學生,應該會比她更早到達交誼廳,三年級的話則會差不多時間來到。
不過交誼廳雖然有不少學生向黑雪姬投來好奇的視線,卻無人主動上前。
黑雪姬很餓。
再怎麼說也是處在發育階段的初中生,能量消耗得相當快。早上吃的那點東西早就被上午緊張的課程給消耗干淨。
但黑雪姬不敢去買飯。
對方敵友未明,雖然在交誼廳中充滿了攝像頭,不至于敢在這里上演全武行,可如果在對方赴會之時自己正大快朵頤,那好不容易積累的氣勢必將蕩然無存。所以雖然很餓,黑雪姬還是在努力把眼前的黑咖啡想象成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清飲小酌。
早知道買牛女乃了……
等了許久——其實單論時間也沒多長,不過又急又餓導致黑雪姬感覺時間過去很久罷了——意想不到的面孔出現在了交誼廳的門口。
蕭恩來了。
有學生想要上去呵斥,但還沒站起身就被身邊的朋友拉住。蕭恩狠揍梅鄉不`良的事跡雖然談不上傳遍校園,至少在一定範圍內,還是制造了不小的話題。
蕭恩徑直走向黑雪姬,並在她的對面坐下。
黑雪姬強壓著自己的驚訝,輕輕放下咖啡杯,極冷式黑雪姬氣場全開,絕對零度般的冰寒直接席卷整個餐桌——因為怕影響別人,所以黑雪姬刻意控制了氣場的大小……
蕭恩沒動,雖然他無意發起爭端,卻也同樣不打算讓對方佔盡主動。所以他只是如風雪中的巨岩一般,任由黑雪姬制造的寒風如何吹打,都毫不在意。
「給!」
似乎看出來氣場攻擊沒什麼效果,黑雪姬直接遞上了直連線——不是倉崎楓子用的那種三十厘米的,而是兩米長度的直連線。轉校生,突然襲擊,兩個關鍵詞疊在一起,已經足以讓她認定對方是六王派來的刺客了。
「拒絕!」
就算是美女相邀,就算是直連相當于情侶,問題是蕭恩連戴著神經連接裝置都心有不願,怎麼可能同意和人直連?蕭恩可以對倉崎楓子敞開心扉,但絕不會隨便相信眼前的黑雪姬!
「是那邊的事情,這樣方便一些!」
黑雪姬強壓著怒氣,找了個理由。
「那就到那邊說。brst-ink。」
毫不猶豫,蕭恩啟動了加速世界,並選擇black-ots進行對戰……
沒反應。
「原來如此……」
退出加速狀態,蕭恩發了然的聲音。看樣子對于同一個對手不能連續作戰,這就限制了某些高級玩家反復攻擊同一個低級玩家的可能。
「算了,我來吧……」
用語言勸服蕭恩進行直連已然吃癟;裝可憐賣萌犧牲色相這種選項根本不在黑雪姬的考慮範圍之內;武力壓制的話,交誼廳的海量攝像頭雖然能夠起到保護作用,卻也限制了黑雪姬的行動——更何況還不知道誰壓制誰呢;至于無視身邊的同學直接談?兩個一年級生已經成為了交誼廳的焦點,再談加速世界的事情必然會被人注意到。
無奈之下,黑雪姬只好主動挑戰蕭恩。
ere-comes-a-ne-challenger!
ight!
華麗的交誼廳變成了機械結構,牆壁上無數齒輪和傳送帶咕嚕咕嚕地回轉,一股油膩的金屬氣息撲面而來,讓人感到仿佛置身于蒸汽朋克式的工廠之中。
蕭恩自然換上了那身ark-tar的勁裝,對面的black-ots則還是那副黑揚羽蝶的造型。
再怎麼充滿金屬物,既然是交誼廳,必然還是有些玻璃保留了下來,蕭恩湊到一面窗戶前,觀察著自己的造型。
「別的先不說,你先說說怎麼修改人物造型……」
其他的都能看到,唯一關注的就是自己的臉。得知black-ots真身的時候,蕭恩本以為自己兜帽下面應該是一副和自己同樣的臉,可從玻璃上的反光看來,似乎是戴著一副硬邦邦的假面。雖然假面也不算難看,但比起對面那位蝴蝶,還是改一下比較好……
「我是利用了觀戰假想體的漏洞來修改,這副假想體雖然漂亮,卻沒有任何的戰斗力。」
黑雪姬老實地解答了蕭恩的問題。進入戰場之時,黑雪姬已經調整了情緒。現在雙方的真身都已經暴露,那麼上策是將對方收為己用,中策是讓對方做到保密,下策是將對方斬盡殺絕。黑雪姬不覺得蕭恩這種人能夠被自己輕易收服,也不覺得沒有任何強制力的契約會對眼前的人起作用,所以三十分鐘的談話時間,至少要讓對方能夠接受有線直連,達成下策。
「沒戰斗力啊?那算了。」
蕭恩倒沒有做什麼趁火打劫的舉動。並非沒有這個想法,不過理性思考一下,蕭恩認為和黑雪姬翻臉弊大于利。或許自己可以借助斬殺九級玩家的機會弄到幾個加速點,但這樣的話,必然和同班同學結下仇怨——對方能把對戰假想體改成毫無戰斗力的觀戰假想體,難道不能改回來嗎?到時候每天面對九級高玩的追殺,可不是什麼心情愉快的事情。
而且蕭恩對于加速世界的態度與其他人不同。別的玩家,或許是為了貪圖加速的能力,或許是單純享受對戰的樂趣,或許是追求加速世界的極致。唯獨蕭恩,想要的是探知加速世界的幕後。為此,僅從倉崎楓子那里了解加速世界是不夠的,他還需要更多的情報來源。黑雪姬既然可以借助漏洞修改假想體,那麼至少她擁有足夠多加速世界的信息。蕭恩需要她的合作。
「說正事吧。你為何需要我在其他人面前隱藏你的存在?」
不再糾結其他有的沒的,蕭恩直入主題。
「你知道加速世界中的軍團嗎?」
「不知道。不過能推測出來功能。」
蕭恩實話實說。軍團什麼的,顯然相當于其他網游中「公會」一類的存在。
「加速世界中大小軍團無數,但最強大的軍團,曾經有七個,分別由‘純色七王’所率領。」
黑雪姬走近蕭恩幾步,雙眼帶上了嚴肅。
「曾經?那就是說現在不是七個了?而且你既然提到曾經,恐怕這個曾經和你有不小的關系。不過還是先說‘純色七王’吧,問題︰王,有什麼意義?」
「真不知道你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黑雪姬低聲抱怨了一句,又增加了幾分將對方收為己用的心思。能夠從簡單的一句開場白中推測出如此多的信息,若不是早已看到對方的等級,黑雪姬必然以為ark-tar是個在加速世界中生活了無數年的老怪物——不,就算在加速世界生活過無數年,也未必能有如此敏銳的智力。
「所謂王,只是玩家間對達到了9級,又統帥一方軍團那七人的尊稱而已。至于純色,也不過是那七個人的顏色正好是純粹的色彩。」
腦子里想著有的沒的,嘴里還是直接把純色七王的情況做出了簡單的說明。
「你是black,那麼也是七王之一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加速世界食物鏈最頂端七人之一的black-ots要躲在小小的梅鄉中學,甚至連自身的存在也要隱瞞呢?」
不知道七大純色是哪些——蕭恩表示自己只知道紅綠藍三原色——不過至少對方是九級,black又是個純粹形容顏色的單詞,那麼做出如上推測也就很正常了。
「不錯,我就是加速世界最大的背叛者,黑之王black-ots!」
「呃,話說少女你還差一年才中二……為何是背叛者?」
蕭恩覺得黑雪姬剛才就差一個剪刀手的動作就湊齊全部中二要素了,但所謂背叛者……七王分屬七大軍團,何來背叛一說?
「因為我在純色七王的和平會議上,偷襲殺掉了紅色之王。文字首發。」
黑雪姬直接忽略了關于中二方面的評價。
「紅的也太小心眼了吧?不就游戲里死一次嗎……」
蕭恩表示很不理解,能升到9級的頂級高玩,竟然因為死一次這種狗屁倒灶的理由就把黑雪姬逼迫到這地步,而且其他五個王在這之間又扮演了什麼角色呢?或者說,黑雪姬本身就是加速世界的最大禍害,弄得其他六王都看她不順眼,殺死紅王只是一個借口而已?
「不,對其他人而言,死一次並不算什麼,但9級之間的戰斗……只需要一次死亡,就會全清點數,反安裝bb程序。而且想要升到10級,達到加速世界真正的巔峰,也只有斬殺五位9級一途。也正因此,那些膽小鬼才打算在會議上簽署和平協議,維護加速世界的穩定。而使用卑鄙手段打破協議的我,理所當然會被諸王通緝。」
黑雪姬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沉痛,以及些許決絕,沉痛是為了忘卻的紀念,而決絕……此語以後,black-ots和ark-tar,敵友將分!
「少年,對于我這個卑鄙的背叛者,你又是如何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