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雪姬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在回家的路上。
雖然下午在保健室休息了一陣子,不過放學後陪若宮惠去文學社的時候,自己卻差點被文學社那群雄性動物的熱情給吞沒。
其實想想也知道,正處于精力多得無從發泄的年齡,有幾個男生會願意選擇文學社這種文縐縐軟綿綿的社團?男生們要麼投奔運動系社團,在操場肆意揮灑青春的汗水——順帶一提,六塊月復肌在女生那里也是有加分的;要麼投奔回家部,在回家途中穿梭在大街小巷,體會青春的美好——順便期待轉角處的天命相遇。加入文學社之類的文化系社團,除了個別幾個確實有志于此的人以外,就多半是打著近水樓台的邪惡念頭了。
所以當他們看到校花級的黑雪姬和略遜半分卻仍屬上等的若宮惠聯袂走進部室的時候,立刻會散發出隔著二里地也能輕易聞到的雄性荷爾蒙味道也就不足為怪了。
這種讓人根本無法承受的熱情讓黑雪姬本能地感受到了恐懼,同時也讓本就沒興趣加入文學社的她堅定了絕對不會陪著若宮惠一起加入的念頭。反倒是若宮惠,看樣子她是真的很喜歡文學,就算面對那群蟲上腦的野獸,還是硬著頭皮遞上了入部申請表。
「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黑雪姬看看天上的晚霞,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她已經沒資格追求自己的夢了。
身為加速世界最大的背叛者,現在就算使用神經連接裝置連上廣域網對黑雪姬而言都屬奢望,因為一旦連上,必然會面對無窮無盡的追殺,甚至會引來發誓要為ed-ider報仇的紫王。所以現在的加速世界對于黑雪姬而言,就是一個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的國度。每天都戴著神經連接裝置,每天都只需要一個指令就能回到那個世界,但每天又不得不斷開廣域網的連接。
不僅如此,加速世界的影響甚至波及了黑雪姬的現實生活。因為與自己上輩的恩怨,她甚至被趕出家門,以「精神治療」的名義獨自居住。雖然家里並不曾在經濟上虧待她,但想到每天都要面對冰冷空蕩的住宅,黑雪姬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現在的黑雪姬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每天站在現實和虛擬的十字路口搖擺,不知該如何前行,也不知該走向何方。
孤傲的黑色蓮花會放段和若宮惠一起行動,只因為對方那爽朗的笑容照亮了迷茫的她,讓她感受到現實的溫暖;果決的純黑之王會再三容忍蕭恩的冒犯,只因為對方可能會在很長的時間里成為自己唯一能夠望向加速世界的窗口。雖然不能親身經歷,但至少能夠通過這扇窗,觀望那個世界的滄海桑田。
「那家伙,現在估計正在對戰吧……」
忍不住,黑雪姬甚至忍不住想要連上廣域網。哪怕1.8秒也好,哪怕只能以觀眾的身份觀戰也好,她想要看看,看看在那極遠又極近世界里的戰斗。
但她不能,黑雪姬很確定,那個世界有著讓人著迷的魔性,一旦再次踏上那個戰場,哪怕是作為旁觀者,也會讓她如飛蛾撲火般地不斷想要索求更多。最終的結果,只能給自己帶來毀滅……黑雪姬不怕自我毀滅,但在這之前,她還有些事情要做。
「今天已經打完了,現在沒打。」
黑雪姬的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讓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回頭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了看,果然視野里出現了那人的影像。
「看樣子我都有些著魔了呢……竟然看見這種東西。」
仿佛為了打消自己的幻想,黑雪姬再次低頭喃喃自語。不過這次立刻收到了抗議聲︰
「喂!什麼叫這種東西?就算是美女我也要告你誹謗!」
這次不僅聲音更加清晰,而且黑雪姬的腦袋上還挨了輕輕的一擊。
這下黑雪姬總算知道對方不是自己臆想之下的幻影了,但既然是真人,那就有了新的問題︰
「你跟蹤我?」
黑雪姬發揮出加速世界中千錘百煉的反應速度,迅速轉身並和對方拉開距離。現在已經是放學後,這家伙不回家,卻跟在自己身後,難道他終于知道黑之王對于加速世界的意義,打算收獲懸賞了?
「扯淡,我要是跟蹤你的話還會主動和你說話?我只是回家而已。」
蕭恩沒好氣地反駁,他也沒想到自己回家的路上竟然踫上了黑雪姬,明明之前一周的時間兩人都未曾在上下學路上相遇過。
「你、你住在哪里?」
並未相信蕭恩的話——本來嘛,一周都沒在路上遇到過,現在突然說只是順路而已,鬼才會相信——黑雪姬仍然保持著警惕。
「阿佐谷住宅區。」
戴上神經連接裝置,蕭恩直接讓自己的身份名牌出現在黑雪姬的視野,名牌上寫著蕭恩的姓名生日住址等基本信息。
「你竟然也住在那里……」
黑雪姬沒懷疑身份名牌的真實性,因為右下角亮著的居民憑證網絡的認證記號即便是巫師級的黑客也難以輕易偽造。
蕭恩也不會告訴黑雪姬這種名牌他至少有一打就是了……
「難道你‘也’……?」
蕭恩輕而易舉地捕獲了黑雪姬語言中的細節,但是那樣的話……明明住在附近卻一周都沒見過面是鬧哪樣?
「嗯,我也住在那里。」
既是同路,何妨同行?誰也沒再多說些什麼,誰也沒刻意地發出邀請,兩人便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
悠然步入兩人共同的目的地,映入兩人眼簾的是令人難以想象的景象。
配置了大片的草坪與行道樹,非常寬廣的宅地,還有外牆分刷成漂亮白色的低層連體住宅井然有序地間隔了一定距離排列著。這里雖然有點像美式家庭情景劇的舞台,但每戶人家的設計都是共通的,而且一家一家的戶型也絕對不算大。
——這里就是都市新生機構規劃,有著近百年歷史的合租型集合住宅︰阿佐谷住宅。
「我就住這里了。」
先抵達的是黑雪姬的住宅,進來不到二十米,黑雪姬便向蕭恩示意右手邊的小路通向她的住所。看樣子,黑雪姬的家庭是出于交通方便的考慮而選擇了這座位于整個住宅區外側的房子。
「我還得走一會。」
因為特殊的原因,蕭恩選擇住宅的時候更重視隱秘性而非便利性,所以他的住處位于阿佐谷住宅區的最里側,也就是最人跡罕至的地方。
「那就先……」
告辭的話實在說不出口,黑雪姬本身就是一個相當害怕孤獨的人,對于眼前的男生雖然絕對說不上喜歡,但並肩而行的時候,至少會讓她感到不那麼孤單。文字首發。
「要不到我那里坐一會?起碼也認認路吧,既然已經是鄰居了,以後免不了常打交道的。」
看出來黑雪姬眼中的遲疑和不舍,蕭恩知趣地主動開口邀請。雖然因為特殊的過往而習慣保持低調,但蕭恩既然敢回到東京,也就不怕邀請同學到家里做客。至少,早晚得邀請倉崎楓子過來玩的。
「既、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去坐坐也可以……不過就只坐坐啊!」
心里是千肯萬肯,但少女的矜持和對蕭恩的不信任感,還是讓黑雪姬做出了傲嬌的發言。
「放心,沒打算留你過夜。」
傲嬌的黑雪姬也讓人十分想要戲弄一下……
「誰、誰說要過夜了啊!你這個色`狼!」
某黑長直果斷炸毛……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覺得再撩撥下去估計要出事,蕭恩見好就收,「公主殿下,請吧。」
面帶微笑,伸手相邀。正經起來的蕭恩身後仿佛閃著耀眼光芒,讓黑雪姬感到雙眼都有些睜不開。
真不知道這個冷面**竟然還有這麼耀眼的一面……
「哼,那就帶路吧。」
擺出傲慢公主的姿態,黑雪姬昂頭扶住蕭恩遞上的手,向前邁步……
「小心台階。」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