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城西北二十里外,蒼翠的松柏遍布整個山林。天空yin沉,偶爾的幾聲鳥叫蟲鳴,讓原本寂靜的山林更添幾分清幽。山腳下有一處地方,兩塊巨石傲然屹立,分外顯眼。
巨石旁邊的道路上,張楊手握長槍,背對巨石而立。槍尖上,一滴血水凝聚,逐漸變大,最後受不住重力影響,滴落在亂石鋪就的道路上,很快融入泥土中。他的面前,此時躺著四具尸體。
解決了眼前的敵人,張楊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釋然。隨即他的面s 一變,眉頭緊皺,呈現出痛苦之狀。先前腦袋受到撞擊,迎敵時倒是不曾察覺,這會兒松懈下來,便感覺腦袋疼痛yu裂,一陣眩暈。
搖搖晃晃走了幾十步,張楊再也忍受不住,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昏迷過去。
道路旁邊的草叢動了動,一個中年文士從草叢後面鑽出來,躲到一塊大石後面。他拍了拍身上的草葉,半眯著雙眼,掃了一眼巨石旁邊的四具尸體,吐了一口唾沫︰「呸,一群飯桶,說什麼英勇無敵,這才幾個回合,居然把自己的命都丟了。要不是張霄給的銀子太少,鬼才找你們。」
隨即他掏出一錠銀子掂了掂,一臉喜s ︰「死了也好,死了,銀子就全歸我了。」
將銀子揣回懷中,文士小心翼翼地探身望了一眼張楊︰「那四個飯桶連他身體都沒踫到就被殺了,按理說他不會受傷呀。莫非是裝的?」
又扭過頭看了看倒在道路上的黑馬,文士將之前的細節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張楊驅馬疾馳,殺手拉起絆馬索,黑馬摔倒,張楊被甩飛,腦袋撞到一塊石頭上。
文士眼楮一眯︰莫非是那時受了傷?
想到這個可能,文士又回頭望了望那四具尸體,眼中鄙夷更甚,嘴里呢喃道︰「連個受傷之人都搞不定,真是飯桶。如今張楊昏迷,正是機會。」
回身撿起地上的一把大刀,文士yin惻惻一笑,小心翼翼地靠近張楊。
昏迷在地的張楊手指動了動,忽然翻身從地上坐起。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腦袋,他抬眼便見到面前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手舉著一把大刀愣在不遠處,眼神復雜地望著自己。
張楊瞪著文士,眼神中帶著茫然。他的心中暗想︰怎麼回事,我不是在醫院呆著嗎?誰他娘的惡作劇,把我弄到這兒來了,還弄個傻不拉幾的大叔杵在那兒干嘛?
往周圍望了望,他瞧見了遠處的四具尸體︰咦,遠處那四個人在干嘛,裝死尸,找虐啊?
文士見張楊左顧右盼,懾于張楊先前的威猛,一時間竟是愣在原地不知是進是退。
張楊的目光無意間注意到幾人的著裝,微微一愣︰古裝,怎麼都是古裝?靠,我也是古裝,誰扒了我的衣服?
他想到自己睡著後被別人偷換了衣服,說不定還走光了。若是幫助換衣服的是女的還好,若是男的,他不禁打了個哆嗦,不敢再想下去。
張楊見文士還在原地發愣,心中又想︰莫非誰花了大價錢請的臨時演員,定力不錯。呃,要不要配合一下,好像挺好玩的。好久沒有遇到這麼有趣的事情了。
想到這里,張楊翻身從地上坐起。遠處的文士見張楊起身,臉s 一白,不禁後退了幾步。
張楊回憶著書中看到過的古代禮節,調整一下表情,鄭重地沖遠處的文士長揖後說道︰「敢問這位兄台,今夕是何年?」
文士表情一滯,鬧不明白張楊這是在作甚,猶豫了片刻︰「現在是光和六年。」
「那就是公元183年咯。那麼按照歷史走向,接下來就是黃巾之亂,兄台可知此事?」
文士表情奇怪,不明白張楊在說什麼。
張楊瞧見文士的表情,心中一樂,不禁笑道︰「找虐啊,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還敢跟我提光和六年?」
文士的表情愈發奇怪。
張楊見文士奇怪的表情,暗想現在的對話多半超出他的台詞範圍,他不知道怎麼接了。掃了一眼文士手里的大刀和遠處扮演死尸的四個群眾演員,張楊揣測著可能的劇情。
張楊擺了擺手,嘆口氣︰「你這個演員的能力有點差啊。算了,為了讓你拿到辛苦費,我配合一下吧。我問你,你手里拿著刀干嘛?」
文士不明白張楊前半句是何意,但是後半句是听明白了。他心中一顫,之前張楊的武藝他看在眼里,若是此刻上去,怕是討不到好;若是丟掉武器,張楊殺上來,自己也怕是xing命不保。一時間,文士有些不知所措。
張楊忽然提高聲音大喝道︰「莫非你是要行刺于我!說,誰派你來的?否則我弄死你。」
文士再次一顫,想到之前張楊殺人的利落模樣,一時膽寒︰「是……是張霄。」
張楊心中一樂︰終于說話了,看來這個台詞是對了。
他臉上依然保持嚴肅的模樣喝道︰「張霄是何人?我與他有何冤仇,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張……張霄,就是張別駕。張校尉……你妨礙了別駕奪權。所……所以……」文士心中萬分後悔,小腿已經有些打顫。千不該萬不該,自己干嘛還想著跑出來殺掉張楊呢。
張楊見文士輕微顫抖的雙腿,暗道此人演技也不算太差,便繼續道︰「何以你還提著大刀,莫非還要刺殺于我?」
「 當」一聲,文士趕緊扔掉手中的大刀︰「不不不,怎……怎麼會呢。」
到此,張楊哈哈一笑,走向文士。見張楊靠近,文士下意識後退幾步,卻是不敢再退。
張楊走到文士身邊,低笑幾聲︰「你的演技不錯嘛,我的話問完了。接下來的劇情,我是不是應該殺掉你?」
文士臉s 一變,一**坐到地上,大汗淋灕。他望著張楊,嘴巴張了張,卻是說不出話,滿臉的驚恐。
張楊撓了撓腦袋,有些不明所以,蹲繼續說道︰「好啦,別演了,你老板給了你多少錢啊,居然演得這麼賣力。」
張楊抬頭望望遠處的四具尸體,繼續說道︰「還有遠處那幾個哥們兒,趴在那個一動不動好久了,找虐啊?去把他們叫過來吧,不用演了。」
文士一愣,呆愣愣地望著張楊,腦袋里已經被張楊的作為搞得像漿糊一般了。從張楊昏迷醒來後,他的一系列舉動都讓文士模不著頭腦。好像張楊整個兒都變了一個人似的。
事實上,他不知道,此時的張楊的確已經換了一個人。從張楊蘇醒以後,他的靈魂實際上已經是一千多年後的一個小青年。那一世的小青年體弱多病,常年呆在醫院,每ri與書相伴。
看書是他的唯一愛好,而且他還有著驚人的記憶力,只要他在意的東西,看過後便能深深地記在腦海里。現在重生為張楊,他自己也還稀里糊涂的,所以做起事來讓人捉模不透,便很正常了。
張楊見到一旁的大刀,撿過來瞧了瞧,刀口很鋒利︰「咦,這把刀不像道具呀。」說著,張楊拿著刀在文士的脖子上比了比,「把這把刀作為道具,若是不小心傷著了怎麼辦?」
文士見張楊把刀移到自己的脖子上,「啊」一聲閃開到一旁,跌坐在地,臉s 煞白。他坐著的地方隨後一片濕潤,還有一陣熱氣冒出來︰竟然是嚇尿了。
「哇靠,要不要這麼夸張。到底誰他娘的在惡作劇,找虐啊。這個也太過分了。」張楊見到文士尿了褲子,一臉不可思議,暗自鄙視惡作劇的人,嫌他安排的劇情有些過分。
他扔掉手中的大刀,小走幾步,在周圍探查了一番,想要找到幕後之人。人沒找到,他卻是被自己的長槍吸引了。
「咦,這把長槍好像不錯呀。」張楊輕咦一聲,走上前撿起長槍。
望著背對著自己的張楊,文士心中的恐懼漸漸弱下來。褲襠中濕漉漉的感覺,讓他的目光中多了些怨恨。
之前只顧著自己的安危,沒有想太多,這會兒稍微靜下心,文士做狗頭軍師時特有的那份智慧便發揮了作用,他這才發現,張楊的舉動太不符合常理了。
捉模著張楊這些不著邊際的行為,文士心中努力克制著恐懼思索著原因。片刻後,他眉頭微微一皺,似乎要抓住要點了。回想著之前張楊落馬時,腦部受到撞擊的場景,他心中一凝︰莫非,張楊瘋了?
若非是瘋了,他又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舉動,說那麼多奇怪的話。明明是一個武藝高強的人,這會兒為啥一點武藝在身的感覺都沒有。而且張楊前後的表現,差異太過于明顯,若非他本身出現什麼問題,又怎麼會變化如此之大。
文士越想越覺得有理,望著背對著自己,全然沒有防備的張楊,他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想到張楊這會兒恐怕是武藝盡失,先前對張楊的恐懼淡了許多。
既然張楊已經對自己起了殺心,自己不想死的話,就只有讓他先死了。文士心中如是想到。
悄悄撿起地上的大刀,文士輕聲長呼一口氣,輕步接近張楊。
張楊撿起長槍後,握槍在手,不禁暗嘆這個道具真奢侈,簡直就是在用真兵器在做道具。瞧見槍尖上還染著鮮血,張楊用指尖蘸了一點放到嘴里,然後趕緊吐出來︰「靠,不是用的番茄醬啊。怎麼跟真的似的。」
張楊疑惑做鮮血的道具為何物,轉身yu問。就在這時,文士的大刀帶著勁風劈來。由于沒料到張楊忽然轉身,招式已出,已是收手不及。
「鐺」的一聲巨響,大刀劈在長槍上,力道被卸去大半。借著余力,大刀滑開,「哧啦」一聲,在張楊的左臂上拉開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