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天下者 第十三章 被囚

作者 ︰ 羞愧

吳天的意識其實一直都清醒著,但是他不能言不能動,無法得知外界的信息,因此,在旁人看來,他就跟昏迷了沒啥差別。

就在他將心頭熱血灑到巽上之時,巽驟然化成一團熾烈的太陽,轟然貫入了他的心房中。他的心在巽進入的瞬間就被撐的粉碎,連同他的血液、一起化成一團血漿,向四周散去。而在同時,巽上發出一股強勁的吸力,吸著他,讓他粘附在巽的外層上。似乎,這個金色的龐然大物已跟他有某種冥冥維系,讓他無法擺月兌它。

他以血漿形態在巽的外層飄蕩著,奇怪的是他還有知覺、還有意識。這使他完全能感受到身體破碎傳來的痛苦。但這不算完,巽放射出的金光似乎有幾千度的高溫,熾烈地灼烤著他。他化成的血漿被烤成一團血霧,蒸發,然後再凝結。這一過程不斷地循環重復著,每一次都給他一種遍歷十八層地獄的痛苦感。他甚至後悔,自己為什麼將心血灑到巽之上。

但他沒有選擇。他必須要這麼做。否則,一月之期到後,他身上的地獄妖蓮之毒就會發作,他非死不可。

想來那個叫「世民」的人肯定有別的防護,不會經受這樣的痛苦。否則,就算有再大的好處,誰又願意先經過這樣的痛苦?

破裂,蒸發,凝結,再破裂,蒸發,凝結……

一遍遍地重復著,粉身碎骨。

也不知過了多久,吳天突然發現,巽似乎變小了一點。他所經歷的破裂蒸發凝結的循環,也變長了一些。這個發現讓他感到驚喜,無窮無盡的折磨,似乎有了盼頭。

但痛苦,並沒有緩解多少,每一次循環,都讓他痛不欲生。如不是他已是血漿無能為力,他肯定會殺死自己。

又不知過了多久,巽終于縮小為一個一寸多長、扁平的光斑,靜靜地趴伏在他的心房中,熾烈的金芒也黯淡下來,若有若無的,不仔細看,根本都不會發現。他感到自己慢慢地從血漿的狀態復原,身體雖仍支離破碎的,但畢竟恢復成身體了。劇烈的疼痛仍不住地傳過來,他覺得自己幾年都不會恢復。

巽,靜靜地趴在他的心房中,一動不動。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它,它的金芒照在心腔中,熱血粘稠地擁擠流動著,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似乎他有只眼楮,就長在巽上面一般。金芒照不到的地方,就看不清楚了,變成紅通通的黑暗。由于巽已經縮的很小,金光也黯淡了許多,因此,能看到的範圍並不大。但這已足夠神奇了。

他的鮮血每一次流經心房,都會澆灌在巽上。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血液流經巽時溫度會變高,再經過血管流經全身時,全身都變得暖暖的,非常舒服。他破裂的身體,也似乎在這股暖意下,以極快的速度恢復著。他甚至懷疑,是不是由于他的血液的澆灌,而讓巽的溫度降低的。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感到自己終于有了一絲力氣,緩緩將眼楮睜開了一線。他已做好了準備,迎接極為淒慘的一幕。就算他渾身鮮血手腳斷折,他都能接受,只要還活著就好了。但是,他看到的景象,卻讓他大吃一驚。

他的身體完整無比,甚至沒有任何損傷。他的手腳全都完備,身上穿著整整齊齊的衣服,竟然一點傷都沒受!

這不可能!

他明明仍清晰地感到撕裂般的痛苦,身體的每個角落都在向他灌輸痛苦,怎麼表面上卻一點都看不到呢?

就連聰明如他,都不禁呆住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

他嘗試著想坐起來,看的更清楚一些,但是,他的身體仍不能動彈。能張開眼楮,已經是他活動的極限了。

吳天沒有失望,他轉動著眼珠,向四下張望。

這是個並不算大的房間,基本上呈正方形,長寬都約兩丈。吳天的頭不能轉動,只能看到房間的左半邊。首先他看到的是一盞油燈,昏黃地在角落里燃燒著,燈光並不亮,只能約略地照見周圍幾尺,其余的就都裹在粘稠的黑暗中。

他是躺在一張床上,床很簡陋,亦只有一件薄薄的白布蓋著他。時正三月,江陵的天氣已比較暖和,所以並不太覺得寒冷。正對著床的是一扇門,很小,關的很緊。並未見到窗戶。此外,房間里就什麼都沒有了。吳天極力想轉一下頭,向右看看,卻始終無法指揮自己的身體。不過左邊這麼空,想來右邊也不會有什麼東西。

眼角的余光,掃到了自己的手臂。他的手臂搭在白布上,所以能看到。突然,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臂纏滿了厚厚的布條。他嗅了嗅,似乎還有草藥的味道。他畢竟還是受傷了嗎?他注意到只有布條沒有夾板,這說明手臂的傷勢並不算重。皮肉傷算不得大礙。比起筋斷骨折的心理預期來說,這算不得什麼傷。但是他的身體除了濃烈的疼痛外,其余什麼感覺都沒有,讓他無法判斷傷勢究竟如何。

一個疑問隨即升起︰是誰救了他?還為他療傷?

吳天回憶起自己是暈倒在皇宮偏殿的地洞里,最大的可能是被皇宮侍衛抓住,也有可能被天鴉上人黑袍人或者「世民」擄走。若是落到天鴉上人黑袍人「世民」手中,他們必定會想盡辦法奪走巽。而若是被皇宮侍衛抓住,可能會將他凌遲而死。無論哪種下場,都糟糕到了極點。但是,這兩種的任何一種,都似乎不會好心到給他治傷。

難道是侯方馬芎姬駱這三個神偷救走了他?這個可能性不大,但倒是有給他治傷的可能。以吳天的聰明,也想不明白了。

信息太少,他也很難作出正確的推斷。

好在既然有人救他,就一定會來見他。到時再隨機應變好了。

這次闖皇宮雖然驚險萬分,但畢竟保住了性命,還拿到了巽,吳天已經很滿意了。只等傷好之後找到給他下毒之人,就可以保住小命了。

一想到那人裹在一團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長的什麼樣子。而其舉手之間就在自己身上種下地獄妖蓮之毒,根本不給自己留任何躲閃之機,吳天就覺得一陣寒意。此人的修為,肯定在天鴉上人黑袍人之上,絕不是他能夠對付的。

——把巽交給他,他就會給自己解藥嗎?

吳天沒有把握!

地獄妖蓮是上古十大奇毒之一,能解此毒的解藥,想必珍稀之極。此人願不願意依約交出?若是自己將巽交給他但他不給解藥,自己該怎麼辦?

那仍然是死路一條!

而巽經自己染上心血之後,已停駐在自己心房中。有沒有辦法將巽拿出來而不傷到自己的性命?吳天也沒有把握!他思前想後,覺得自己去找那人的話,最可能的下場是那人將自己殺死,從心房中將巽摳出來,順便省了給自己的解藥!

但不去找那人,自己必定會毒發而亡。找那人,以自己的修為,肯定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沒有任何反制之法。

吳天可不會將希望寄托在那人會依約行事,事關他自己的性命,一定要把握在自己手中才行。

不過吳天並沒有太擔心,以他這絕頂的聰明,他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

先見到救他的人再說。

吳天靜靜地等待著,但一直沒人出現。他突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情,這盞油燈竟很能燒,經過了這麼長時間,光線竟沒有絲毫減弱。雖然燈火只有豆大,但一個時辰、五個時辰過後,仍是豆大,仿佛再過十個時辰,也仍是如此一般。

吳天起了興趣。這盞油燈是銅做的,鑄成魚的樣式,看不到燒的是什麼油,但是其體型並不大,想來儲油量也多不到哪里去,怎麼竟能燃燒這麼長時間?

突然一個想法出現在他腦海中,讓他莫名地一凜!

吳天對時間的敏感度極強,就算沒有更漏等器具,他也能準確地估算出時間來。想做盜王的男子,豈能沒有點特殊才能?自他醒來到現在,過了五個多時辰,可是,房間里並沒有變亮!

房間內燃著油燈,似乎可以說明他醒來的時候是夜晚,所以,房間內雖然很暗,油燈微弱的光芒雖然沖不破黑暗,但也沒有讓他感到疑心。

但是,五個時辰過後,油燈依舊維持著微弱的光芒,房間里其余地方的黑暗,也依舊濃深黏滯,沒有絲毫變化。

這絕不可能。

他剛醒來時房間里那麼黑,怎麼都該是入夜很深,戌時(19、20點)的光景。過了五個時辰後,便是卯時(5、6點)。時值暮春三月,天亮的比較早,卯時太陽已經升起,天光大亮了。就算這個房間封閉的再嚴實,都不可能跟深夜一樣黑!

這只能說明,這個房間不在地面上,而是深處地下。這亦可說明,此房間為何不設窗戶,而只有一間很小的門。

一念及此,吳天仔細地看了周圍的牆壁一眼,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斷。牆壁是由石塊砌成的,雖然看不出究竟來,但石塊的縫隙里卻都有微微的濕意,就連房屋的上邊椽都不能幸免。江陵雖然近江,普遍潮濕,但也不會濕到如此程度。但若房間深處地下,水不斷滲入,便合理了。

——這是個地下室?

得出這個結論後,吳天立即一凜。難道他不是被救過來的,而是被囚禁在此處?

聰明的人總是想的太多,而吳天更是習慣于做最壞的打算。這是個好習慣。如果連最壞的情況都有對策,那麼,就算估計有誤,情況也只會好轉不會變壞。

如果真是被囚禁在此,那該怎麼辦呢?

吳天又是一凜!

他現在動都動不了,當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而且是死魚死肉,連蹦達的能力都沒有。他不禁苦笑起來。

正在此時,房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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