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沁到吳天肌膚外的液體,凝固了起來,將那層白色的膜跟吳天的皮膚粘結到一起。兩人合力,小心地將吳天翻過身來,再度將液體倒了上去。這樣,吳天的全身都沾滿了這種奇怪的液體。
又過了半個時辰,這些液體全都凝結,吳天體外就像是又長了一層白色的厚厚的皮膚一般。那兩人小心地將他腦門的結打開,扯動著那層白色的膜,將之從吳天的身上揭開。
那層膜極為堅韌,任由兩人牽扯,並未破裂。只是被凝固後的液體緊緊地粘在吳天身上,很難月兌離。兩人的耐性很好,一點一點輕輕地撕著,又足足半個時辰,方才將白膜完全從吳天身上撕開。
他們將白膜翻卷過來,里層朝外,外層朝里。這樣,白膜就變成了一個人的形狀,由于它曾緊緊粘附在吳天的體外,所以跟吳天完全一樣,手腳、軀干都跟吳天沒有任何差別。兩人擎著它,吳天甚至有種錯覺,他們擎著的,正是自己。
兩人小心地托著這層人形的膜,向房間右邊走去。
——他們究竟是在做什麼?
吳天十分好奇,他本能地向右側了下頭,想看清楚些。但隨即想到自己一動都不能動,不禁又感到一陣沮喪。但是讓他欣喜的是,他的頭竟然微微動了一下!
雖只是很微小的一下,但畢竟是動了!
難道是因為甲蟲吸走了迷藥的緣故嗎?很有可能!
這讓他的目光能落在了房間的右側。只見兩人捧著人形的膜,將它掛到了牆上。牆上一排掛著六七個同樣的膜,都用繩子系在頭頂,掛在牆上。就像是掛了六七個人。而這些人全都是慘白色的,每個人都跟吳天一模一樣。吳天忍不住有種錯覺,他的前生後世,每個輪回,都被這兩個人用奇異的手法拘了過來,掛在牆上。
——他們究竟想做什麼?
吳天越來越模不著頭腦!
兩人將人形膜掛好後,就圍著它低聲在說著什麼,不時將膜翻來覆去地看。有時也將另外的膜挪過來,指指點點的。就像是指點吳天的人生。
吳天看著,不由得從心底里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他們究竟要做什麼!
只是兩人談論的聲音很低,吳天幾乎听不到他們的對話。過了許久,兩人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似乎,對這只人膜的制作很是滿意。只是對右手上的某處,仍略有遺憾,圍著說了半天。
終于,兩人說完了,其中一人從小車上拿下一個盒子,打開來。吳天偷偷看了一眼。不看還罷,這一看幾乎嚇得吳天魂飛魄散!
盒子里,全都是刀。
各種各樣的刀,有大,有小,有直,有彎。有的生著好幾個刀刃,有的卻像是鉤子一般。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唯一相同的是,他們全都磨的 亮,寒光閃閃的,一看就鋒利無比。
那人拿起一柄刀,向吳天走了過來。
——他要殺自己!
這麼鋒利的刀,只需要照著喉嚨輕輕一割,自己就會死于非命!絕對死的很快,而且如果對手比較有良心,還會死的沒有任何痛苦。
——我不想死。
他拼命地鼓動著身體,想要掙扎躲避。但是,他的身體仍幾乎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像剛才那樣把頭往右偏轉毫厘,已經是極限了。如何能躲過那人的刀?
而那人的動作也極快,一把抓起吳天的手,就是一刀割下。
吳天的身體仍沒有感覺,不知道這一刀割在了哪里。但是從他的動作逆料,這一刀也許已將他的右手從手臂上割下來了!
那人一刀又一刀,不停地割著。
吳天心中悲憤之極,但也已經認命了。
反正一刀是割,兩刀也是割。這只右手,他是失去定了的!
幸好他的身體沒有任何感覺,否則,還不會痛死!這樣說來,吳天還得感激他們迷昏了自己是不?
那人也不知割了多少刀,這才住手,將刀收了起來,放回盒子里。
吳天突然發現,那柄刀上沒有血跡,連一絲血都沒有。
真tm的是好刀啊!傳說真正鋒利到極點的寶刀,刀鋒上留不住絲毫鮮血。斬完人之後根本不用擦拭,沒想到自己會死在這樣的寶刀之下。他自怨自艾。
那人將他的手臂抬起,放到眼前仔細地看著。
咦?
為什麼他的手還在?
那人斬了這麼多刀,沒有把他的手斬斷嗎?
吳天又歡喜又糊涂了起來。
——那他的刀究竟斬到了什麼地方?
吳天忍不住稍微張大了下眼楮,仔細地觀看著。這下,他看清楚了。
這麼多刀,在他的手背上,斬出一朵梅花狀的傷斑。傷很輕,很細,大約僅僅只將皮膚切開,透出一粒粒細微的血珠。那人看了半天,大概感到很滿意,輕輕點了點頭,從一只罐子里挑出一塊藥膏,將之涂到了傷斑上。
藥膏有一股辛辣之極的味道,讓吳天印象深刻。
藥膏一涂上去,剛斬出的傷口就快速收攏著,竟在很短的時間內痊愈,只留下一道隱約之極的傷疤。那人將另外一人叫過來,又拿過來一幅圖冊對比著。他們似乎對梅花的一瓣不太滿意,于是先前那人又從盒子中拿出一柄刀鋒極細的刀來,連續砍了十幾刀。
這次吳天看的清清楚楚的了,這十幾刀,都精確之極地斬在了梅花傷斑的一瓣上,彼此之間的距離相差不過眼睫毛那麼細,這使得這瓣梅花的形狀有了極為精細的改變。那人又拿過藥膏來涂上,這次,兩人都感到滿意了。
吳天卻大惑不解了。
他們這究竟是在干什麼?費這麼大勁,就是為了讓他受這麼小的傷?
怎麼看都透著股變態的味道。
難道他遇到了傳說中的變態狂老,要把他制成人形雕塑,放在家里欣賞?這是在他身上刻上喜歡的花紋嗎?
那他還不如死了呢。
接下來,他們的興趣點轉到了吳天的肩頭。這次,他們沒有動刀,而是從另一個罐子里挖出藥膏,涂在了上面。過不多時,吳天的肩頭膚色漸漸變得深了色。
如此又鼓搗了幾次,每次都讓他的身體有了一絲微小的改變。有的是變好有的是變壞,但都讓吳天大惑不解。
他雖然天資聰明,但仍然想不通他們究竟有什麼目的。
一直忙碌了兩三個時辰後,兩人才停手,將所有的瓶瓶罐罐全都收進了小車里,推著走了出去。吳天的身體仍被繃帶纏緊,白布蓋好。「砰」!當門關上後,只有牆上掛著的七支白色人偶,搖搖晃晃地陪著他。
它們的頭上系著一根繩子,掛在牆上。從吳天的角度看去,它們全都像是垂著頭,對他笑。
想到這個房子埋在地下,還不知埋了多深。而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吳天頓時有種不好的聯想。
——這,像不像是被埋在墳墓里?
這些人偶,是否就是陪伴著他的鬼魂?
這個想法讓他毛骨悚然。
之後很長時間,那兩個人都沒有來。
奇怪的是,吳天並不覺得餓。
那盞油燈,也一直亮著,不熄滅,也不變得更黯淡。這讓吳天有種錯覺︰時間在這個房子里,是停滯的。
他的身體,仍沒有恢復多少知覺,仍幾乎不能動分毫。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只巽化成的甲蟲,漸漸變得活潑起來。它的思維似乎能跟吳天溝通,吳天想什麼,它都能知道。這或許是因為他住在吳天的心中的緣故,人的想法,不都是起源于心的麼。而它的想法,也可以通過一種模糊的波動,讓吳天知道。這樣,一人一蟲就可以進行交流了。
為了方便稱呼它,吳天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小金」。它渾身金燦燦的,倒是跟這個名字很般配。小金也沒什麼意見(它能有什麼意見?)。直到現在,吳天還沒有接受巽化成了小金的事實。他總是企圖在他身體里將巽找出來,但一無所獲。而後,他開始打小金的主意。
如果小金真的是由巽化成的,那麼,它多少該知道些什麼吧?至少可以確定它到底是不是巽化成的吧?
但是小金一問三不知。
經過一段時間的總結,吳天終于確定,小金的智商大約相當于三歲小孩。而它的記憶仿佛是完全空白的,對于自己從何而來一無所知。自己究竟是什麼也完全不知道。
它最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餓」。
但是吳天也沒東西給它啊。所以,大多數時間,小金就趴在吳天的心房里,沒精打采的,過不多時就抬頭說句「餓」。
這可憐巴巴的樣子,讓吳天都不忍心。他也不知安慰了多少句「等我一能動彈,我就給你找吃的。」但對于自己什麼時候能動彈,他完全沒有把握。
甚至連能不能活下去,都沒有任何把握。
而在此時,一直靜靜地印在他胸前的地獄妖蓮,花蕊綻開了一瓣。
吳天的心情,立即惡劣到了極點。因為當初給他下毒的人說過,花蕊共分七瓣,會次第綻放。等七瓣全開,毒性就會發作,讓他死于非命。
花開一瓣,證明時間已經過去了七分之一。
這是死亡的倒計時。
他必須盡快將巽交給他換來解藥。但是,他又哪里走的出去?這且不說,就算出的去,他又拿什麼去換解藥?拿小金嗎?鬼才相信這只不起眼的甲蟲是巽呢!
這不是讓他死嗎?
吳天不禁搖頭悲嘆。